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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父親教育實驗的「小白鼠」

父親又出新作了,扉頁上醒目地寫著:「謹以此書獻給『一個肩膀挑著學生現在,一個肩膀挑著民族未來』的園丁們!」掂著這本沉甸甸的「禮物」,我不禁感慨萬千,忽然想到父親其實也送了我一份厚重的人生禮物。

可以說,我近30年的人生一直跟父親的教育實驗結伴而行,我的成長節奏伴隨他上下求索的教育研究腳步,我是他教育實驗的「小白鼠」,我的童年故事因此平添了一些魔幻色彩。今天看來,這樣的實驗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思維訓練讓我面臨壓力不膽怯

家人常說起父親對我展開「求異思維訓練」的奇聞軼事。我還不會說話時,生活中所見的人、事、物,幾乎都被父親拿來對我「訓練」一番。抱我去花園玩耍,他指著草坪絮絮叨叨地啟發我:「猜猜小草可以做什麼?」「小草是小白兔的午餐」「小草的綠色可以保護眼睛」「小草還能唱歌呢」,緊接著,他就哼起「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

再長大些,記得吃蘋果的時候,他問我:「拿刀切下去,蘋果可能形成幾種形狀?」逛岱廟的時候,他讓我回答:「怎麼能把梳子賣給和尚?」

一個問題,他讓我展開不同方向的聯想,尋找截然不同的答案,並且告訴我「答案不是唯一的,你永遠可以顛覆答案」。

家裡日常擺放的書籍總是《小靈通漫遊未來》《伊索寓言》之類,父親和母親常在我睡前讀給我聽。

日復一日的思維訓練結果很明顯。幼兒園老師對我的評價是:「善於搶答問題,注意力集中。不過,跟別的小朋友特別不一樣。」「我們問小馬怎麼過河?漫子說,讓它飛過去。我們問樹上有桃子,愛吃桃子的小猴子會怎麼做?漫子說把樹砍倒,桃子就掉下來了。那不是搞破壞嗎?」

聽完老師的反問,父親有些擔憂了:這樣教育下去,孩子會不會無法進入現實,性格會不會反社會?當他翻閱完圖書館裡所有的「發散思維叢書」之後,開始增加對我的「聚斂思維訓練」,教我在眾多解決問題的答案中選擇最好的辦法。現在,面臨生活、學習和工作的各種壓力,我很少膽怯和糾結,也許與我幼小時就埋下的思維訓練的種子有些關係。

保持學習興趣讓我擁有自信

當素質教育的春風從大洋彼岸吹過來時,一些敏銳的教育工作者開始關注發達國家以「公民教育」「品格教育」和「4-H教育」為核心的素質教育文論。我還記得在互聯網不發達、人們喜歡串門的上世紀90年代,一到周末,就有不少教育從業者來我家吃飯,「下酒菜」常常是「培養什麼人」「怎樣培養人」這樣的宏大命題。

對此,父親的觀點始終是「孩子要成才,更要成人」。所以高考前父母沒有給我報過任何課外補習班、學業培訓班和奧數班,而手風琴、書法、鋼琴、中國畫、舞蹈卻一樣都沒落下。父親也從來沒有催促過我「快寫作業」「快去複習」「預習一遍」。在他看來,保持對學習的興趣和熱情,比多看幾頁書、多做幾道題有意義得多。

父親希望我更多了解書本之外的世界,「泥沙俱下」地成長。為了完成一篇觀察日記,他帶我去城郊的大橋,花半天時間觸摸橋頭的獅子,站在橋中間曬太陽,在太陽落山時眺望遠方。周末他和媽媽帶我跑到城外的田野,認識泥土裡的野薺菜、麵條棵,在挖野菜的過程中體驗田園生活,理解農民的不易。後來,《挖野菜》成為我人生第一篇發表的文章,幾百字的鉛字和嶄新的兩元錢稿費,讓我足足高興了一個禮拜。

在陪伴我成長的同時,父親的研究結出了一系列「果子」。他針對固定命題作文使「沒米下鍋」的學生只好胡編硬造的現象,提出「隨機命題作文」,即「下了雪,引導學生寫雪;下了雨,引導學生寫雨;開了運動會,引導學生寫運動會」,還探索出「素描作文法」。至今我還記得他跟我透露的作文小秘訣:儘可能說別人沒有說過的話,少用成語,多用動詞,「動詞令文章煥發生氣」。所有這些都對我的寫作大有裨益。

到了中學,參加全國作文大賽。我靈活運用爸爸的寫作實驗成果,獲得了一等獎。媽媽表示不太理解,既沒有引經據典,又沒做到文采飛揚,通篇連一個成語都沒有,純粹一個「山藥蛋」,也能得獎呀!

書信溝通讓我懂得求學的意義

高中住校後,我與父親的交流由以天計變成了以月計、以季度計,但我依然從他的著述中得知他的研究概況。我知道他的習慣是「幹什麼,就研究什麼」,「工作即研究,問題即課題」,是他常掛在嘴邊的話。

每年過年回家,書櫥里刻著「教育世家」的金色獎盃總能讓我想起伊朗女導演莎米拉·瑪克瑪爾巴夫的電影《黑板》。兩伊戰爭時期,一群教師背著黑板在荒原上四處尋找學生。他們的身影讓我想到上世紀初期的戰亂中,我的曾祖父懷著教育救國的理想,牽起我祖父的手拾起教鞭。如今,這火種留給了父親。

或許是我和父親都喜歡看《傅雷家書》的緣故,在我離家求學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以手寫書信的方式保持聯絡。在隨時隨地可以上網的時代,這樣的溝通方式足夠特別,格外寶貴。

我們在信里回憶曾經一起用老式台式機看電子書《理想國》的日子,一起追問「求學的意義」和「生命的價值」,還會為康德和黑格爾誰更偉大爭論得不可開交。現在我還把一封信件擺在我在北京的住處,時常拿出來翻看。

在父親寫給我的諸多「做人篇」中,他借梁啟超、林語堂的話告訴我,具備仁智勇才是完整的人——「為什麼進學校?為的是求學問。為什麼要求學問?為的是學做人。梁啟超先生說,你在學校裡頭學的什麼數學幾何物理化學生理心理歷史地理國文英語,乃至什麼哲學文學科學政治法律經濟教育農業工業商業等等,不過是做人所需要的一種手段,不能說專靠這些便達到做人的目的。任憑你把這些件件學得精通,你能夠成個人不能成個人還是個問題。人類心理,有知情意三部分。這三部分圓滿發達的狀態,我們稱之為仁智勇。我們的教育也應該做到這三方面,知育要教到人不惑,情育要教到人不憂,意育要教到人不懼。正所謂孔子所說,『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我當時正在這三種自省中完成著粗略的自我教育。後來我才得知,「仁智勇」貫穿了梁啟超對幼子梁思禮教育的始終,這教誨陪伴了梁思禮的整個人生。如果說「仁智勇」是梁啟超留給梁思禮的傳家寶,教育研究帶給父親的「福利」,則是他給予我的一份厚重的人生禮物。

(作者系新華通訊社記者)

《中國教育報》2018年11月08日第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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