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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古鎮兩奇人

作者:孟春明

江蘇海門市隸屬於南通,上海與之隔江相望,這個縣級市夾在黃海、長江之間,海鮮、江鮮、河鮮豐富,黑毛豬、海門山羊、走地黃雞以及各類菜蔬聲名遠布,的確是吃貨天堂。此地雖有地利之優,卻並未被深度開發,也幸而沒有開發過度,民風淳樸豪爽,故爾,保存著些許天然與古趣。前不久,滬上十來位作家、畫家、美食家、實業家聯袂來此一行,在下躬逢其事,與有榮焉。

江南古鎮兩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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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門余東鎮老街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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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東鎮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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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街景

余東鎮又名鳳城,是海門的一個鄉鎮,名不見經傳,卻是始於唐代,興於宋代,盛於明清,瓜瓞綿延至今,雖已衰敗,古意猶存,一直是南通和海門的繁華所在,余東鎮上的老街全長876米的石板街道保存完好,石板上鐫刻的道光年號歷歷可見,石板下面是下水道,舊時還兼具藏兵功用。石板路兩側,舊民居保存完整,斑駁的老牆訴說著歷史。街道上行人寥寥,天空中不時飄來几絲細雨,雖然季節已是深秋,恍惚間以為早春,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地/結著仇怨的姑娘……,可惜,我的手中沒有油紙傘,腳下只有寂寥的雨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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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富老人家門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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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富與畫家王震坤

一行人無意間踱至一戶人家門口,門限不大,與小街其他人家無異,但是門口張貼的對聯卻引起同行的滬上幾位名家的注意,鄭辛遙、沈嘉祿、楊忠明等幾位行家正在評頭品足,說這字頗有功力,很有鄭孝胥的感覺云云。老屋的女主人,一位依稀可見舊日風采的老婦熱情地邀我等進去看看,進得門來,庭院深深深幾許,拐了幾道彎,見一位老者正在伏案讀書。攀談之間,知曉了老人名叫李茂富,今年84歲,是當地土著,幾十年來一直居留小鎮,一子一女均在外工作,子女們多次勸二老去頤養天年,他們熱土難離,安於平淡,與世無爭,一直沒有離開,這三進深的庭院是其祖居,老人從十四歲開始臨帖,從二王入手,取徑歐陽詢和魏碑,每天臨池,終以楷書為主。老人介紹說,自己文化程度並不高,只是喜愛文化事業,喜愛書法,自己獨立撰寫完成了東余鎮志,為家鄉留下了一點東西。目前是南通文化界的名流。畫家王震坤兄提出索求墨寶的要求,老人慨然應允,隨意從案頭取一隻禿筆,揮筆寫下了「鳳城古今事,余東史志情」十個大字,一氣呵成,力道遒勁,落款時老人並不換筆,以中鋒行筆,一行小字,更顯功力。

這就是鄉紳,李茂富老人其實就是我們傳統文化里的鄉紳耆舊。

鄉紳耆舊是傳統鄉村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舊時鄉賢的門楣多有「耕讀傳家」、「稼穡為寶」「君子攸寧」等等題字,從中傳達了傳統文化里許多積極的意義。鄉紳們人望既高,教化鄉民,調解紛爭,是官府聯繫百姓的橋樑,是農耕社會結構里的重要環節。可惜的是,隨著農耕社會的解體,以及近幾十年來的人為破壞,鄉紳被冠以土豪劣紳的惡名。現在的新農村農戶家門楣上張掛的是什麼?基本上都是些「福星高照」、「鵬程萬里」「人財兩旺」等等字樣,雖然不能說這些文字表達的內容有什麼不好,但是,缺少了傳統文化里的雅緻和內涵。從這個角度說,鄉村的文化凝聚力已經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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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老人陳魁寶與張妙霖

告別了李茂富老人,正在感慨時,一位老者與我們打起招呼。果然是十步之內必有芳草。雖然不是芳草,卻也可說是奇葩:這位老者長著一副歐美人的面孔,上身穿雪白的襯衣,扎著領帶,紅色毛衣外面穿一件馬甲。褲線筆挺,皮鞋鋥亮。左手拿一雙竹筷,右手拿著個空飯碗。明明就是個「老外」,卻說一口地道的上海話。

老人盛情邀我們去他家做客,一番長談,他的人生經歷簡直就是一部情節跌宕起伏的長篇小說!

1938年初,上海。一個法國船長在舞廳里偶遇一位美麗的中國聖約翰大學女大學生,兩人乾柴烈火,暗結珠胎,產下了一個男嬰,當時上海和中國,乃至世界,正是兵荒馬亂之際,年輕的未婚母親把男嬰託付給自己的閨蜜,隨浪漫的船長去了法國。這個男嬰便隨養母長大,並取名為陳魁寶,這個老人就是今天坐在我們面前的主人。長著一副洋人面孔的陳魁寶生活在中國人的環境里,可以想像會遇到多少冷眼和白眼,然而,他的坎坷人生剛剛開始:1957年,還是學生的陳魁寶因為言語不敬被打成右派;文革中又被說成間諜特務被打、被斗,甚至被打傷;直到47歲才娶了海門的一個女子成家。他也曾經去法國探望沒給過自己父愛、母愛的雙親,但是一句法語也不會說,生活不習慣,還是回到了余東。現在老伴兒正在南通幫獨生女兒帶第三代。陳魁寶一個人住在余東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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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老人陳魁寶的衣櫃

80歲的陳魁寶獨自一人住在余東,襯衣領帶一天一換,褲子不熨燙出褲線不穿,皮鞋要與褲子同色調……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打理,每天都是衣裝整潔地出現在人們面前,永遠是那麼樂觀、紳士,或許,這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老克勒」吧?按說他從小便生活在華人圈子裡,難不成,這些良好習慣也會遺傳?

告別了小鎮奇人陳魁寶,方才想到,沒有問他為什麼拿著碗筷在街上走。我們這次活動的東道主,英籍華人企業家、散文作家張妙霖,是從海門走出去的人,他告訴我們,海門人有個習慣,叫做「走食」,很多人到了吃飯的時候,會從家裡裝一碗飯,飯碗上加點菜,東走西逛地吃,邊吃邊與左鄰右舍閑談。這種吃法,頗似西北地區的農村。

一個小鎮,人口不過數千;一條小街,居民不過數百。半日時間,卻讓我們遇到了兩位奇人。大隱隱於市,誠如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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