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智庫：俄土在中東地區打擊恐怖主義及防止核擴散領域的合作前景

原標題：俄智庫：俄土在中東地區打擊恐怖主義及防止核擴散領域的合作前景

朱 寧/編譯

【知遠導讀】本文節選自《知遠防務評論》即將刊出的《俄智庫分析俄土在中東地區的合作前景》一文。近日，「俄羅斯國際事務委員會」智庫專家格里戈里·盧基揚諾夫與魯斯蘭·馬梅多夫聯合撰文，分析俄羅斯與土耳其在中東問題上的政策調整及其對兩國關係的影響。作者認為，自「阿拉伯之春」爆發後，俄土兩國都在探索新的中東政策，這種轉變也影響了雙方關係的發展走向。當前，俄土在打擊恐怖主義、防止核武器擴散、調解敘利亞危機與構建中東地區安全機制等四個主要領域存在諸多利益契合點，兩國關係雖然遭受重大挫折，但仍具有深化發展的巨大潛力。作者還指出，俄土在構建新的中東安全機制時需要吸收中國與歐盟等外部力量的加入。原文標題為《俄羅斯與土耳其在近東地區安全問題上的立場》。（註：俄羅斯學者習慣將位於地中海東部沿岸的非洲東北部和亞洲西南部地區稱為「近東」，目前國際上通常使用「中東」概念泛指整個西亞、北非地區，為統一起見，文章中均將「近東」調整為「中東」。）

自2010年起，阿拉伯國家開始大規模轉型，進而引發中東地緣政治格局劇變，這也迫使俄羅斯和土耳其調整在中東地區的對外政策。當前，中東問題已成為影響俄土關係的焦點，而且這一因素在可預見的未來仍將持續發揮作用。自2015年9月俄軍事介入敘利亞危機後，俄土在敘利亞問題上的分歧日益擴大，兩國關係的裂痕隨之加劇。特別是2015年11月24日土耳其擊落一架俄軍「蘇-24」戰機，將兩國推向軍事衝突的邊緣。實際上，俄土從務實主義的對外政策出發，都不願看到兩國關係的僵化，這也是雙方能歷經挑戰而保持「斗而不破」的根本原因。2017年底，普京宣布俄土關係幾乎已經得到全面恢復。從當前局勢判斷，俄土在中東合作的主要前景存在於調解敘利亞危機、打擊恐怖主義、防止核武器擴散與構建中東地區安全機制等四個密切聯繫的領域。

俄土在打擊恐怖主義領域的合作前景

俄土開展反恐合作的動因

俄羅斯與土耳其同樣面臨國內恐怖主義與國際恐怖主義的威脅，兩國在反恐問題上擁有共同的現實利益。土耳其與俄南部喬治亞、亞塞拜然、亞美尼亞地區居民自古存在密切的文化與宗教聯繫，對俄穩定該區域局勢並防止來自中東地區的恐怖分子入境具有重要作用。而土耳其在解決由庫爾德人分離主義引發的內部問題時也需要依賴俄羅斯。自20世紀90年代起，俄開始打擊北高加索地區（主要位於車臣和達吉斯坦）的恐怖主義組織，並於2009年成功結束在車臣的反恐行動。但北高加索地區的恐怖分子並未被完全消滅，並且與國際伊斯蘭恐怖組織保持聯繫。在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國際恐怖主義發展成為最為嚴峻的安全威脅，以「基地」組織為代表的恐怖主義力量依靠嚴密的網路結構，成功團結了不同民族的勢力。而此前，就算是擁有相同或相近的政治目標，民族間的矛盾與分歧也一直是恐怖組織聯合併壯大的主要障礙。國際恐怖組織通過製造社會經濟與軍事政治的動蕩對抗傳統民族國家，挑戰其對境內和國外的民族力量的壟斷地位。2014年克里米亞和塞瓦斯托波爾作為聯邦主體加入俄羅斯後，一些被俄官方認定為恐怖組織的烏克蘭極端民族主義組織和克里米亞韃靼人組織愈發活躍。在此背景下，儘管近年來俄土間積聚了很多矛盾，互信水平不斷下降，但兩國在反恐領域仍然保持部分合作。2016至2017年，俄土開展一系列聯合行動打擊「伊斯蘭國」，正是兩國遵循實用主義原則解決現實問題的首次嘗試。

俄土開展反恐合作的制約因素

自蘇聯解體後，俄對恐怖主義的態度從未妥協，堅決反對恐怖組織在包括土耳其在內的世界任何地區獲得合法地位。儘管俄國內居住有一定數量的庫爾德人，但俄政府從未承認類似「庫爾德工人黨」的組織，更不支持其通過恐怖手段獲取政治目標。與此同時，俄政府也沒有按照土耳其的要求將「土耳其工人黨」界定為恐怖組織。這是因為，俄政府認為只有當某一組織在本國境內開展活動並構成威脅時才可將其列為恐怖組織。與蘇聯時期不同，俄對外政策的基礎不再是共產主義意識形態。俄與土耳其和其他中東國家發展關係主要基於實用主義，其目標在於解決現實問題和消除安全威脅。俄與土耳其官方都宣稱對打擊國際恐怖主義負責，但矛盾在於兩國對「國際恐怖主義」概念的理解並不一致，雙方都試圖建立各自的準則與政策。這導致俄土在反恐領域的合作缺乏戰略互信與穩固的制度基礎。類似的問題也存在於兩國其他合作領域。但也應注意到，儘管俄土對於具體的國際問題與第三國政治危機的立場不一，但兩國都恪守彼此的內部問題屬於內政。這種適度的保持距離可以成為兩國建立聯合反恐戰略的基礎。

俄土在反恐領域合作對中東局勢的影響

俄土在反恐領域的合作不僅有益於穩定北高加索地區的局勢，也可促進實現俄在中東地區的政策。這是因為，在敘利亞危機逐步升級的情況下，穩定的車臣成為俄施展內外政策的有力工具。車臣與中東不同地區建立正式或非正式的關係，這為俄解決涉及利比亞、敘利亞和伊拉克的系列問題提供了機會。得益於車臣這一非正式的外交資源，俄不僅豐富了反恐手段，也獲得了調解各種複雜的人道主義和經濟問題的新途徑。比如，2004年在車臣成立的「阿赫馬特·卡德羅夫」基金會自2014年開始定期向敘利亞居民提供食物、藥品、衣服等人道主義救助。2016年12月敘利亞政府軍解放阿勒頗後，在敘執行維和任務的俄軍事警察部隊主要來自車臣。

俄土在防止核武器擴散領域的合作前景

通常在分析俄土關係時很少提及核武器，但事實上這一問題在兩國關係的發展進程中會定期顯現。俄一貫反對美國在境外部署核武器，批評土耳其為美國提供核彈頭髮射基地。據「Global Research」數據反映，美國目前在歐洲部署約200枚B61核彈，另有90餘枚部署在土耳其。

土耳其部署核彈頭對俄土關係的影響

早在20世紀50年代，美國就開始與土耳其討論在《北大西洋地區戰略防禦構想》框架下在因切利克空軍基地部署核彈頭問題。而1961年美國在土耳其部署進攻性戰術核武器的事實，則直接促使蘇聯推行在美國周邊部署核彈頭計劃，導致古巴導彈危機的發生。最終，雙方達成協議，蘇聯從古巴撤出核武器，而美國保證不進攻古巴並從土耳其撤出PGM-19「朱庇特」彈道導彈。這一決定緩和了世界緊張局勢，但以美國為首的北約仍在5個非法定的核武器擁有國——比利時、德國、義大利、荷蘭與土耳其保留核武器。在此情況下，土耳其支持在中東地區建立無核區，並於1969年簽署、1980年正式批准《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兩極格局瓦解後，土耳其放棄部署核武器更符合國家利益。這有利於在周邊國家中建立互信環境、維護國際戰略穩定。自敘利亞危機爆發後，美國與土耳其在打擊「伊斯蘭國」的政策上漸行漸遠，兩國關係隨之出現裂痕。美土的矛盾焦點在於：美國支持的「敘利亞民主力量」屬於一個組織鬆散的聯盟，其主力是被土耳其政府視為「庫爾德工人黨」分支的「敘利亞庫爾德民主聯盟黨」（PYD）及其武裝力量「人民保護部隊」（YPG）。自敘利亞政府軍撤離後，「人民保護部隊」（YPG）就控制了敘利亞北部邊境地區的城市。而西方國家支持土耳其反對派提出的國家轉型要求也使土耳其與部分歐盟國家的關係惡化。北約成員國的身份及境內部署的核武器成為土耳其與歐盟發展關係的絆腳石。鑒於此，近年來土耳其國內也開始討論將位於因切利克空軍基地的核彈頭轉移至其他國家。

中東地區核武器擴散的風險

在2000至2010年間，受美國干涉阿富汗與伊拉克問題，民族國家危機加劇，以及伊朗、沙烏地阿拉伯與以色列的關係持續緊張等因素的影響，世界核武器控制局勢惡化。目前，許多分析指出，以色列是中東地區唯一擁有核武器的國家，其自身對此也並未否認。而伊朗決定啟動核計劃正是為了回應美國在中東地區的霸權主義與對伊拉克的入侵，以及迫使以色列就其核潛力問題進行談判。另外，在中東緊張局勢加劇，特別是美國對沙烏地阿拉伯提供的安全保障發生變化的情況下，發展核武器將成為沙烏地阿拉伯的首選。儘管利亞德公開宣稱支持不擴散核武器，但近年來其與巴基斯坦的戰略性夥伴關係不斷加強，而後者擁有核武器並掌握核武器製造能力。伊朗的核計劃是中東地區核擴散風險的另一個源頭。2015年7月14日，伊朗同「5+1」（聯合國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和德國）達成協議，承諾不謀求擁有核武器並將大部分已完成的濃縮鈾送到境外保存，同意國際原子能機構有條件地抽查伊朗軍事設施、在一定期限內維持軍事方面的制裁措施，並接受在15年內國際社會一旦發現違規可在65天內恢複製裁。六方期待藉此降低國際緊張局勢，對維護地區與世界的和平穩定做出積極貢獻。但實際上，中東地區的局勢並未得到好轉，敘利亞、葉門與伊拉克的國內事態與安全機制的缺失導致地區衝突與危機持續加劇。奧巴馬政府實行「適度撤出」中東政策則導致地區力量的興起。在美國不願陷入中東「泥潭」與地區國家無力應對新的挑戰的背景下，俄則獲得了重回中東的機會。

俄支持在中東地區發展民用核能

俄在支持擴散核武器的同時也積極促進和平使用核能。根據國際原子能機構的要求，俄協助伊朗建立了國家的首個核電站——布希爾核電站，同時還計劃幫助伊朗在其他地區建造核電站。「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參與了埃及Al-Dabah核電站的建設項目。此外，約旦、沙烏地阿拉伯與阿聯酋都與俄羅斯在核電站建設方面保持合作。對於土耳其，儘管其境內部署有美國的核武器，俄仍將其視為夥伴而非威脅。近20年來，俄土的經貿合作水平得到大幅提升，其中也包括和平使用核能領域。土耳其的Akkuyu核電站正是由「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承建。總的來看，不論俄土關係中存在多少問題，但雙方都支持不擴散核武器與在中東建立無核區，兩國重視和平使用核能並將在該領域繼續保持合作。

（平台編輯：黃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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