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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史|青羊宮的前世今生

原標題:城史|青羊宮的前世今生



青羊宮八卦亭

□林趕秋(作家、青年學者)/文 馬千笑/手繪


青羊宮,是成都著名的歷史文化地標,也是全國著名的道教宮觀之一,被譽為「川西第一道觀」。說起它的來歷,很多人都會提到這樣一個傳說:「老子為關令尹喜著《道經》,臨別曰:『子行道千日後,於成都青羊肆尋吾。』今為青羊觀是也。」另一版本是:「老子為關令尹喜著《道德經》,臨別曰:『子行道千日後,以成都郡青羊肆尋吾。』今為青羊觀也。」其原始出處,《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太平御覽》、《太平寰宇記》均引作《蜀本記》,即《蜀本紀》,又稱《蜀王本紀》。


清嚴可均校輯《全漢文》載《蜀王本紀》寫「青羊觀」為「青牛觀」,年代太晚,茲不取。


推測一:青羊觀為蜀漢道觀

問題來了,首先,《蜀本紀》的作者是誰?《御覽》和《寰宇記》皆未標明。而《華陽國志》說:「司馬相如、嚴君平、揚子云、陽成子玄、鄭伯邑、尹彭城、譙常侍、任給事等各集傳記,以作《本紀》」。司馬相如、嚴遵、揚雄、陽成子玄、鄭廑、尹貢、譙周、任熙等人都寫過《蜀本紀》,不過除揚、譙的見人引用之外,其餘各家《本紀》咸不可考。


那「今為青羊觀」一節究竟出自揚雄《蜀本紀》,還是譙周《蜀本紀》呢?只需了解一點道教常識,就曉得當然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東漢末張陵入蜀創天師道,道教之雛形始告成熟。揚雄生在西漢之世,那時成都地面上斷無「青羊觀」之類的道教建築。而譙周已為三國蜀漢之臣,史學名著《三國志》的作者陳壽即出自他的門下,第一位稱引「譙周《蜀本紀》」及其內文的又正是《三國志》的注家裴松之。那時,道教方興未艾,若有一座「青羊觀」屹立於蜀漢都城也並非全無可能。


推測二:青羊肆乃成都的市中市


相比青羊觀而言,蜀漢之時更有可能存在的是「青羊肆」。


成都少城南部本為商業區,其後擴展至城外郫江(內江)之南,故城門名「市橋門」,橋曰「市橋」。市者,買賣之所也。因此間有二江流抱,足資運輸,且原為成都交通樞紐及貨物集散之地,自漢武帝採納唐蒙、司馬相如的建議開闢西南、鑿道運糧之後,商業便越發繁榮,人口隨之增加,因而漸向城外西南二江之間發展成為「南市」,與檢江(外江)兩岸之「車官城」「錦官城」隔水相望。

南市區域在市橋之南,即今西較場一帶,其中包括了青羊肆,一個用來交易黑羊的市中市。青者,黑也。現在青羊區的青羊正街原名「青羊肆街」,應該也是因此肆而得名。


唐僖宗下詔改稱「玄中觀」為「青羊宮」


唐代皇家重道教,認為老子就是李耳,追尊其為李氏始祖、「玄元皇帝」,以托古自高其文化血統。不啻此也,玄宗還親自注釋《道德經》,令學者習之。開元二十九年,又令兩京(長安、洛陽)及諸道州府各置玄元皇帝廟,京師號「玄元宮」,諸州號「紫極宮」。


成都則不用建立紫極宮,因為已有現成的道觀。在僖宗入蜀之前,有座「玄中觀」,位於成都府青羊肆內,正殿供奉著老子塑像。僖宗步玄宗後塵到成都後,便以《蜀本紀》為據,下詔改稱「玄中觀」為「青羊宮」,或許也是為了避玄宗之諱吧。


杜光庭《歷代崇道記》載:僖宗駐蹕西蜀,於中和二年八月二十九日夜,詔帝房宗室李特立與道士李無為到玄中觀「混元降生舊地」設醮,祈求太平。忽見虹光如彈丸許,漸漸明大,出於殿基東南竹林中,跳躑入西南梅樹下沒。於沒處穿地三尺,挖得一塊磚,上有花紋和篆字,鐫刻瑩潔,不像是人工所為。一辨認,那幾個篆字剛好能湊成一句讖語:「太上平中和災」。混元、太上指的都是老子,中和災指的則是黃巢之亂。

九月一日,西川節度使侍中陳敬瑄奏曰:皇帝陛下「深仁旁達於下土,至德升聞於上玄,符讖允臻,禎祥間出。降太上匡時之命,清中和寇孽之災,乃示明文,爰形古篆。足表妖氛即殄,聖祚無疆,克知收復之期,便是清寧之日。」僖宗非常高興,就對李特立、李無為、陳敬瑄大加封賜,並於二十一日下詔曰:「太上玄元大帝與弟子文始先生講真經於樓觀之台,約後會於青羊之肆,便乘雲駕,俱入流沙。仙記傳聞,地圖標載,自周昭至於此日,曆數約二千餘年,景像寂寥,基蹤牢落。今因巡幸,靈貺昭彰,殊光跳躍於庭前,靈篆申明於樹下。磚含古色,字驗休禎,中和之災害欲平,厚地之禎符乃現,足表玄穹降祐,聖祖垂祥,將殲大盜之兵戈,永耀中興之事業。須傳簡冊,兼示寰區。已付史官,備令編錄,仍模勒文字,告示諸道及軍前。其觀可改號為『青羊宮』,仍置殿堂屋宇。側近屬觀田地,約有兩頃,近來散屬黎氓,多植蔥蒜,清虛之地,難使熏蒸。已賜錢二百貫,便令收贖,仍給公驗,永歸靖廬。」十月七日,敕高品郭遵泰監建青羊宮土木之工,並用內庫宣賜。


自獲靈瑞之後,至是月癸丑,近蜀郡寇,相次擒戮,旬月之內,遂至清平。僖宗駕幸青羊宮,頒賜有差,又下詔曰:「太上垂祥,青羊應現,禮宜崇飾,用答殊休。諸道州府紫極宮,宜委長吏如法修飾,仍選有科儀道士祭醮。」青羊宮模式成了全國各地紫極宮的樣板。


是月乙卯,報告收復京城,平中和災的預言總算應驗了。


中和四年,僖宗又敕翰林學士承旨尚書兵部侍郎、知制誥樂朋龜草寫《西川青羊宮碑銘》,頒示天下,「以表皇家承神仙之苗裔,感太上之靈貺,實萬代之無窮也」。碑文稱:「青羊肆者,按本紀則太上玄元大帝第二降生之所。……於是劫青帝之青童,化羊於蜀國,乘紫雲於紫府,降瑞於王官。」化羊云云顯然是文學想像,但後人相信了,南宋成都府通判何耕《青羊宮》詩自注曰:「按趙閱道《成都記》載,宮乃老子乘青羊降其地,今有台存焉。」

在唐人文本的基礎上,南宋道士謝守灝寫出《混元聖紀》,把老子與成都的聯繫說得更為具體而懸乎:周昭王二十五年乙卯,老君復分身降生於蜀國李太官家。二十七年丁巳,老君會尹喜於青羊肆,將去化胡。


大殿內有銅羊二,它們是青羊宮的鎮館之寶


靈瑞,分身,恐怕全是羽客的杜撰。而靠譜的只是這樣一個事實:青羊宮始建於唐代。所以,清末傅崇矩《成都通覽》一則雲「唐時古剎」,一則雲「唐之古廟」,定性極對。



青羊宮的銅羊


為了讓「青羊」落到實處,明代青羊宮內「有青銅鑄成羊,其大如麋」。後來消失,估計是被張獻忠拿去熔毀造錢了。


雍正元年,別號信陽子的廉吏張鵬翮將一頭「藏梅閣珍玩」的單角銅羊從北京購回,移於青羊宮,「以補老子遺迹」。底座上有落款為「信陽子題」的一首詩,再次照應了《蜀本紀》:「京師市上得銅羊,移住成都古道場。出關尹喜如相識,尋到華陽樂未央。」好事成雙。道光九年,成都張柯氏又延請雲南匠師陳文炳、顧體仁鑄造了一隻雙角銅羊,獻給青羊宮。很快,此二羊成了鎮觀之寶。


《成都通覽》說:「大殿內有銅羊二,非唐物,乃前明顯宦家之薰衣器也。」又說:「青羊宮大殿之銅羊,頭有孔穴,乃古來貴人之薰爐,年湮代遠,訛以傳訛,遂謂摩羊能醫疾痛者。」薰衣器或薰爐都應指單角銅羊而言,或雲是明代嚴世蕃家的,或雲是南宋賈似道家的,無法定論。


最有趣的要數一個與摸銅羊能醫疾痛相反的事例,見於道光二十一年進士汪堃《寄蝸殘贅》一書:「成都府署二堂內有石獅二,製作渾樸,高三尺許。人摸其頭,則頭痛;摸其身,則身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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