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能人,名叫老崖。雖然他識字不多,窮苦貧困,被有錢人看不起眼;可是他才思敏捷,機智過人,常常用計謀把那些剝削、壓迫窮人的有錢人愚弄得哭笑不得,為老百姓交口稱讚。

老崖的岳丈是個財主,有錢有勢卻又貪得無厭,昏庸無能卻又自命不凡,因此人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公侮」。

窮女婿和財主岳丈之間,發生了一串故事:

祝 壽

一年秋天,公侮做七十大壽。大女婿、二女婿是富家子弟,給老岳丈送來珍貴的禮物。三女婿老崖,只帶來一個紅色小長方木盒。人們都猜測著,裡面到底裝有什麼好東西? 不一會,老岳丈穿著新縫製的黑緞壽服,邁著八字步揺搖擺擺地過來了,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翹起二郎腿,向大家講了些致謝的話,便開始「點禮」。他一一指點著桌上擺的禮物,依次詢問:

「大女婿,你送來什麼禮物呀?」

大女婿指著桌上顯眼的大紅綢包,得意地答道:「一件狐狸皮襖,大人穿了健康長壽!」

公侮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問:「二女婿,你送什麼東西?」

二女婿彬彬有禮地躬身作揖,答道:「一根玉雕龍頭拐杖,一個銅水煙袋,大人用作消遣解悶,益壽延年!」

公侮稱心地笑了笑:「三女婿,你送我什麼好貨呀?」

老崖不慌不忙,伸手揀起桌上的小木盒,遞到公侮胸前,慢條斯理地答道:「這件寶貝兒!」

公侮歪著腦袋左瞧右看,越看越像一口小棺材,不由怒從心起,臉色發青,罵道:「你這忤逆不孝,大壽日送這個不吉利的東西,安的什麼心哪!」

老崖要笑不笑地解釋說:「莫先發火嘛!」說著用右手把小長盒蓋子一掀開,露出裡面的字讓公侮看著,一字一板地念出「長——生——不——老」,雄辦地說:「孤狸皮襖,玉杖、煙袋,固然是珍貴的東西,可要是大人不壽,這些寶物又值什麼錢呢?對於長者來講,有什麼比『長生不老"更可貴呀?」

公侮一聽,不覺轉怒為喜。

「點禮」完畢,接著「祝壽」。大女婿先講彩話:「祝大人命長如條路!」公侮聽了,心裡想:嗯,嗯!路路相通,路是永遠走不完的啊!便稱讚道:「好,好!」

二女婿接著講:「祝大人命長如條河!」公侮又想:呃,呃!河水源遠流長!情不自禁地讚許道:「妙妙!」

輪到三女婿了,老崖不緊不慢,如諷似敬地講:「祝老人命長如條鳥!」眾人聽了,瞪目吐舌;公侮聽了,暴跳如雷,怒罵道:「你這個畜生!大壽日竟說這種粗口話!」

老崖又要笑不笑地講:「命長如條路——路有彎!命長如條河——河有灘!命長如條鳥——子孫繞滿堂!」

聽他這麼一說,在場的人哈哈大笑。公侮禁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怒氣自然消了。

買兩麵皮的肉

一天,公侮的廚房倒塌了,求四鄰親友幫工修整,三個女婿當然都來了。公侮想趁這個機會,把老崖為難一下。他當眾對三個女婿說:「今日大夥來幫工,連街都不去趕,夠勞神了。晚上要讓大家痛痛快快地喝餐酒,要買些油膩少的肉回來弄菜才行。大女婿去買三斤不粘油的肉回來,二女婿去買三斤肉包骨回來,三女婿去買三斤兩麵皮的肉回來。」

三人走後不久,大女婿、二女婿還沒有回頭,老崖卻持著一串用芭蕉葉包著的東西,放到廚房的砧桌上,公侮急不耐地問:「你買了什麼東西來了?」

老崖答道:「照你講的買哩!」隨即把芭蕉葉拿開,原來是一串豬耳朵、牛耳朵!公侮只好獃愣愣地站在那裡。

牽牛從床底過

一次,公侮當眾找老崖打賭:「老崖,你能把我欄下的那頭母牛偷走,算你真有本事!」

老崖問道:「要是真的偷走,牛算誰的?」

公侮不假思索地說:「當然算你的牛了!倘若半個月內偷不走,給我白打一年工!」

老崖說:「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公侮也毫不示弱地說:「定了,決不反悔。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人們都在等著看:這場打賭,誰輸誰贏!

從此以後,公侮每日白天,端來椅子坐守在牛欄前面,每天夜裡,把床鋪搬來擋住牛欄門口。他暗想,除非你能把母牛牽過我的床底,不然就莫想要了。

老崖每日白天睡大覺,夜裡都去公侮牛欄邊掻擾幾次,這裡走走,那裡敲敲,裝狗吠、貓叫、老鼠打架聲,設法使公侮睡不得覺。他又叫朋友白天去找公侮閑聊,亂吹什麼老崖打算用這種辦法、那套把戲,來把牛弄走,使得他一刻也不得閉目養神。

好幾天後,一個下半夜,老崖和朋友換上布筋草鞋,躡手躡腳地來到牛欄邊,見公侮鼾聲如雷,睡得像個死豬,抓抓他的腳板心,他一動不動;扯扯他的耳朵,揺揺頭又睡著了。老崖幾個人把老傢伙連人帶床輕輕抬起,移到一邊去;再用斜嘴竹筒把水灌進牛欄門的上楣下檻的洞眼裡,抽出一根根木欄杠,用嫩紅薯苗引牛站起,牽出欄外,重新放好木欄杠,抬回床鋪,將牛牽走了。

第二天,太陽升起老高,老伴大聲叫喚,公侮才睜眼起來,把被子一卷夾回家去。喝了早粥,他照樣來守牛欄。守了好久,老伴抱嫩草來喂牛,抽開牛欄杠,不禁失聲大喊:「咦!母牛哪裡去了?」

公侮問:「牛沒在欄里嗎?」

老伴罵道:「你這個死老頭,怎麼守的!」

公侮三步並作兩步撲來看,只見滿欄牛糞,不見牛的蹤影。他這才頓腳捶胸,懊喪地說:「哎呀!不知老崖哪時把牛牽走了,難為這頭母牛竄過床底啊!」

從此,「難為母牛竄床底」這句笑話,便流傳下來,譏諷那愚昧而又自負的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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