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餡餅（民間故事）
（一）
都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可我偏碰上了天上掉餡餅的美事。新春過後的一個晚間，餡餅就直愣愣地砸我頭上了。
「上網吧，不要錢；打電話吧，更不要錢……」
這是電視台的一個廣告。對電視上的廣告，我向來嗤之以鼻，因為它的可信度幾近於零。但這次我卻認真地看了下去，因為對這個廣告在不同的電視頻道我看過多次，還是挺誘人的。
「不信？你的電話是多少？我打給你。」屏幕上，二男三女在認真地對話著。
「哎，通了，真的通了。真的不要錢？」
「真的免費的，大哥，你看我手機卡都沒插……」
接下來的時間裡，「大哥」喊「要看神鵰俠侶」，該電視網頁即被打開；銷售員說今天搞活動，立降1000元；經理出場了，又主動降價。一款原價近2000元的「免費上網，免費通話」的7吋平板電腦現不足200元，而且還配送一部只要1元錢的3.2吋的全新四代手機！如果再加599元，就可獲得「高清電視」、「高清DVD」、「地圖導航」等功能和一塊能續航15天的「高能量電池」！
電視里廣告員慷慨激昂的語言撩人魂魄。我真的非常需要一塊平板電腦，平時用以寫作，到鄉下去可用以免費無線上網。積累了多日的購買慾望，今天終於被充分激發了！
「我訂購一台……」按照屏幕下方的提示，我撥通了「400」訂購電話。
「您好！」手機里傳來了接線員甜美的聲音，「現在很忙，待廣告結束後，我們再跟您聯繫，好嗎？」
「您好」、「好嗎」四個字令我醉得「黃牛酥到骨。」8分鐘後，對方客服主動打來電話，在確認訂購需求並通報了聯繫方式後，這塊夢寐以求的平板電腦離我越來越近了。我興奮得一時睡不著，推了下熟睡中的老婆，想拿幸福給她分享。
「睡吧，睡吧，勿要太高興了。想吃天上月餑餑？」
「月餑餑」在嫦娥那邊，地球人誰能吃得著？但「餡餅」我已明確在握。待平板電腦到手了，我就嚼一口「天上的餡餅」給你看看，饞死你！
（二）
發貨還是挺快的，只隔一天，物流就通知我到樓下取貨。在驗貨付款時，快遞員看到是一塊平板電腦，還有一部印有蘋果圖象的手機，驚訝萬分：便宜啊，真太便宜啊！
「怎麼會不便宜呢？不便宜我會買？你當我是『銃頭』？」我心裡嘀咕著，臉上露出了對快遞員低估我智商的嚴重不滿。我迅速抱過包裝盒，一步二個台階朝樓上走去。「這才叫生活！淘便宜貨，走自己路，讓別人羨慕去吧！」
像當年華老栓小心翼翼地取出用燈籠紙裹住的饅頭一樣，我雙手請出平板電腦，掀開罩在上面的泡沫紙，脫下塑料袋，一台嶄新的電腦就出現在我眼前。美滋滋地端詳了一番後，我迅速摁下開關鍵，電腦啟動了。
「請插入SIM卡」，在安卓標誌性的圖象過後，桌面上出現了這樣的提示。提示語旁邊是一把小鎖。
「不是說不用插卡就能免費上網、免費通話的嗎？」我腦際立刻閃過一陣狐疑。但不管怎麼說，先解鎖進入「內室」再說。
我輕輕地按住那把「小鎖」，向右一滑，沒動；再一滑，仍沒動。我把中指使勁抵住「小鎖」，向右緩緩地拉過去，「小鎖」終於解開了。從打開的界面中，我找到了「關於本機」：內存很小，沒有免費無線上網通話模塊，更不要說高清電視和地圖導航功能了。
我有種不祥預兆。望著包裝盒上「不滿意十天內無條件退貨」的承諾，我給客服打了電話。
「你知道那天和你聯繫的工作人員的工號嗎？」客服問。真是天知道！誰知道電視購物還得主動詢問對方的工號？
「那就……」知道我不清楚有關工號後，客服留下一串省略號後掛線了。
對方公司離我太遠，鞭長莫及，沒辦法。但買了就得用。我從那個根本沒有說明白的說明書上摸索著使用方法；又去借了一個上網卡試試，倒是能上網了。折騰了一會兒，脫零拉落地看了幾個新聞，也看了一段視頻。超慢的網速，弄得我興緻蕩然無存。
我被這塊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噎住了。
（三）
第二天用座機上網一查，上網卡的流量「蹭蹭蹭」地跑沒了。總得找一個人說說理啊！對了，不是還有快遞單嗎？找找看，或許還有新線索。還真「老天不負有心人」，快遞詳單上清清楚楚地列印著發貨人的姓名和手機號。問客服，那個姓L的女士是她們的負責人。我給L打過去先是沒人接，幾次三番後終於有了迴音。
「是誰啊？」聽筒里的女人聲音也是那麼甜美。在我說出事情的原委後，她稍微停頓了一下後說，「這樣吧，明天十點請技術人員電話指導你如何使用，好嗎？」
L和藹可親的口吻把我的火氣澆滅了一半，沒有了商量的餘地，更使我缺乏了興師問罪的勇氣。就這樣吧，明天再說。
但「明天」十點沒人打電話給我，下午繼續沒人來電「指導。」「明天」的明天，依舊如此。「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簽收至今已經四、五天了，她不會是在跟我搗漿糊，拖到十天後我不是就「無條件」退貨了嗎？
我的額角上滲出了一陣冷汗。我不厭其煩地給L撥電話，她就是不接電話。於是我給她發簡訊，一條不回來二條，二條不回接著發第三條。手機上發膩了，就從電腦發，反正我的189信箱里有免費簡訊額度。
大概被我的「騷擾」簡訊弄煩了，她主動打過電話來，要我到有關地方打一個證明，說電腦是壞的。天那，這怎麼可能呢？電腦本身沒壞，就是性能跟廣告比大相徑庭。哪有「第三者」願意跟你蹚這個混水啊？
商量不通，電話又被無情地擱下了。
平板電腦不行，不是還有個印著蘋果圖案的手機嗎？「醬茄子落糞坑，還有半隻好。」我拿起那隻手機，欣賞著那隻蘋果。正欣賞著，我突然發現，那隻蘋果是在左上角缺了一個口，而不是右上角；英文名稱的第一個字母不是i而是h；回過神來再看看平板電腦的說明書，沒有廠名，沒有廠址，更沒有聯繫電話。
那塊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把我的腦袋砸暈了。
（四）
我一定要跟這塊「餡餅」比一下「CPU」了。我想到了「3?15」。再過幾個禮拜，按慣例中央電視台要舉行「3?15晚會」，這是不良廠家商家最頭痛的日腳，我為什麼不可以為這個晚會增加一點生動的證據呢？
我開始整理有關購物的相關資料：電視廣告的錄像，商家的電話說辭，平板背面的商標照片等等。為了使材料更準確，更具說服力，我又反覆觀看廣告錄像。我突然發現了幾個細節：廣告里有關價格的數字和廣告語是修改過的；一開始價格講得很低，但在幾個所謂「高清」、「免費」的功能的推動下，價格一路飈升。我想不通，難道商家可以隨意拆開電腦增加所謂特殊模塊？
我有種被廣告「白相」的感覺。我發簡訊給L，告訴她不要再堅持了，「不傷和氣是朋友。」我告訴她，我將機子寄過去，如果新換機子確實有廣告所述功能，可換新的；如沒有，則退貨退款。我料想，她那裡壓根就沒有「免費」的「高速」的「高清」的機子。寄過去就算退貨成功了。
第二天上午，快遞給我發來貨物被簽收的簡訊，我靜等同意退款的電話。但60小時過去了，就是杳無音訊。我急了，雞飛蛋打啊！
我的簡訊源源不斷地流向N市。電話那頭總算又傳來了娓娓動聽的的聲音，她告訴我同意調換。二天過後，新機子過來了。還是那個牌號，還是那個模樣，還是那樣的惱人。運行的速度比原來的還慢：點開一個新聞標題，足夠我嗑上半把瓜子。
額上的冷汗已經蔓延到了背脊上。老婆還在一旁笑我「羊肉朆吃著，弄嘞一身羊騷臭。」我給L發了「最後通牒」：我決定投訴，下周一就將相關材料發送中央台「3?15」！
十分鐘後，奇蹟發生了。L給我回信說明天退款給我，並要走了我的信用卡號。我以為聯繫就此結束了，但沒想L又給我發了個信息：「很好奇，你怎麼那麼細心，你多大了啊？」
年紀我不能告訴她，只告訴她我讀過十幾年書，弄了十幾年電腦。她接著回信喚我大叔，並說了一通「對不起」類的客氣話。我偷著樂：這就是「3?15」的效果吧！
接下來的事情順利多了。第二天上午我將機子先寄了過去，她下午就將錢款全額打到了我卡上。第三天我又意外地收到了L託運過來的快件，裡邊裝著一隻嶄新的MP4，夾帶的小紙條上寫著：不傷和氣是朋友。
面對突然從天而降的這塊「餡餅」，我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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