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壽繪畫欣賞，天驚地怪見落筆，街談巷語總入詩！

山水畫與花鳥畫的結合是潘天壽的一個重大創造，這種創造特別表現在使山水和花鳥的形式與形象更加突出，他也因而發現了觀察和進入自然的獨特的視角，這正是他三次雁山之行找到的繪畫創新。他說：「予喜游山，尤愛看深山絕壑中之山花野卉，亂草叢篁，高下欹斜，縱橫離亂，其資質之天然荒率，其意趣之清奇純雅，其品質之高華絕俗，非平時花房中之花卉所能想像得之。

故予近年來，多作近景山水，雜以山花野卉，亂草叢篁，使山水畫之布置，有異於古人舊樣，亦合個人偏好耳。」他在雁盪畫下的《雁盪山花》，倘然適意，如是得之，成為代表作。畫面上筆墨剛健，色澤清新，邊角處理極妙，疏密虛實變化，唯大手筆方能為之。潘天壽早年就讀浙江第一師範，藝術老師是李叔同，因此他得到多方面的造就，吳昌碩曾贈聯稱他「天驚地怪見落筆，街談巷語總入詩」。

他在雁盪寫下好幾首古體詩，以反映雁盪山的雄奇壯美。如《靈岩寺晚晴口占》：「一夜黃梅雨後時，峰青雲白更多姿。萬條飛瀑千條澗，此是雁山第一奇。」這首詩現被鐫刻在雁盪景區里的石碑上，供遊人欣賞。又如《展旗峰晚眺》：「似此峰巒信絕奇，寫來出塞少陵詩；不禁我亦思名馬，一抹斜陽展大旗。」巧妙地引用杜甫「落日照大旗」的詩句。在《雁湖》一詩中：「斯湖高天上，瀲灧漾晴暉；欲結團瓢住，秋深待雁歸。」

將徐霞客「鴻雁之家」之說以詩的形式寫了下來。《大龍湫》一詩：「如缽一湫水，龍往意何雲？莫最長酣睡，雲中自有君。」這些詩為雁蕩平添了濃郁的人文色彩，也充分反映了一位國畫家厚重的傳統文化素養與學識。潘天壽三到雁盪這段時期，是他創作的最高峰時期，他最重要的美術教學理論和代表作都發表於這個時期，許多創作靈感與繪畫實踐均在雁盪山寫生期間。

筆者從潘天壽先生的年譜中看到：在雁盪山寫生之後的1965年春，他就隨美院師生到上虞縣參加農村社教運動，1966年6月初就被關進牛棚監禁達三年之久，1971年9月5日逝世。潘天壽與方介堪的交往，不止於兩次美院任教時的同仁之誼。潘天壽與方介堪第一次交往是在上海美專期間，潘先生時任上海美專的國畫系主任。

方介堪先生於1926年秋到此校任教時26歲，專授篆刻及金石學課至1930年，方先生在上海美專的成就是較大的，從1929年6月12日《上海申報》可知，其時他任教課餘亦鬻印，故有《方介堪篆刻象牙印譜》問世。在上海美專期間，方先生與潘天壽先生結下了較深的友誼，與錢瘦鐵、朱義方、諸樂三、李健、王個簃等也為同仁，交往密切。潘天壽先生曾經說過：「現在學國畫的學生，不會在自己的畫上題字，這簡直是笑話。

方介堪在上海美專的篆刻教學，是為中囯畫服務的，將書法、題跋等作為中國畫的基礎課，並通過臨古掌握識篆、寫篆及治印三法等，讓學生接受傳統治印教育，此舉得到潘天壽先生讚賞。方介堪曾在1929年第二期《蔥嶺》雜誌撰寫《論印學之源流及派別》一文，便是將歷史上實用期的印章與文人流派的印章介紹給學生，又有《治印概論》一文發表於1927年底的《上海美專新制第一屆畢業生紀念冊》上，論述印章史上各種風格、流派的特徵。

同年6月12日《申報》刊登《方介堪篆刻象牙印譜》，反映了當時師生的篆刻創作十分活躍。其他如刊於《申報》1934年1月11日的《上海美專四十二屆學期成績展》、1934年6月25日的《上海美專四十三屆學期成績展》、1935年1月1日的《上海美專四十四屆學期成績展》、1935年11月22日的《上海美專成立24周年師生作品展》的廣告，均反映美專學生的創作狀況。

展覽中的篆刻作品雖非大宗，卻是不可或缺的內容。潘天壽與介堪第二次交往是在浙江美術學院期間。1964年9月，64歲的方介堪正式應潘天壽、吳茀之邀請，赴浙江美術學院書法專業班教授篆刻，雖只有三個月，該班卻為我國大專院校開設書法專業的第一批學生。浙江美院初建時，潘天壽先生擔任院長。

潘先生力主在浙江美術學院內開設書法、篆刻專業，而他自己推薦的篆刻授課教授首選，就是當年在上海美專的同仁方介堪先生。這時方介堪先生已經任溫州市文管會的專職副主任並主持工作，他在浙江美院是兼職老師。後任浙江美術學院副院長的劉江先生說：「介堪先生應潘院長之請來浙美任課，限於條件，校方只能提供六平方米的小屋子居住，但介堪先生並不計較，當時的篆刻課教得最好。」

1977年，《西泠藝報》曾經刊出一幅照片，是介堪先生和學生朱關田、蔣北耿、楊永龍、金鑒才、李文采五位同學的合影，照片背面都有介堪先生為每位同學題記，並簽名蓋章。當時有位同學開玩笑說，照片拍得好，只是老師坐得太低，而學生站得那麼高。方先生聞言，笑著說：「這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臨別時，方先生還贈送給每位學生一方印章和一張書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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