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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村言:賞石的人格精神

顧村言先生主持澎湃藝術評論多年,向來以學術公器,為藝林發聲為己任,頗具影響力。他重視傳統,正本清源,對當代賞石寄予厚望,認為:賞石文化拓展開來是很大的話題,重新梳理其源流,既可以讓我們對當下的賞石亂象有更透徹的認識,也可以成為重振中國民族精神有效的載體。




賞石的「清奇古怪」與人格精神之美


顧村言



 


這些年我對於藏石一直有較濃的興趣,雖然不是太懂,但家裡收藏的靈壁石、太湖石、英石、嶗山石等都有,也畫過不少奇石。還有一點,這些年我也做了不少古代摩崖書法、石窟壁畫的訪碑訪古活動,比如到一個地方訪碑時,我喜歡順便找一塊當地的石頭,如《石門頌》、《西狹頌》山體之下的石塊,雖不名貴,但感覺很有意思,到各地的水邊,也喜歡找一些石頭,比如多年前在伊犁庫爾德寧夏夜的清溪之畔,無意中曾經覓得一塊若有玉感的白溪石與有《石門頌》隸書風格的「水」字石,真是莫大驚喜。還有一次在海南的海邊撿了一塊珊瑚石,灰白色,孔竅極多,帶回家加了陶盆養在水中,石孔中則植了菖蒲,氣息散淡而悠遠,看著讓人心清,至今還在案頭。


大概每一位中國人內心深處總有著一個「溪山」情結,對自己來說,溪山難居,退而求其次,隱於書齋之中,這種「溪石」情結可能感覺就像「坐石弄溪水」一般,有一種親近自然與溪山的感覺。


這是我個人的感覺。


回到中國賞石與藏石,大概在春秋時代就有記載了,唐代章懷太子墓的壁畫中可見侍女手托樹石盆景的場面。中國人賞石觀真正的形成可能與山水畫的發展也有關係,一塊奇石,似乎就是一處山水的濃縮,宗白華先生在論及晉人山水畫興起時用了這麼一句話「晉人向外發現了自然,向內發現了自己的深情」,或者說,向內發現了自己的人格之美,這句話同樣可以用之於賞石,賞石其實是「心相」之一種,背後有著一種自我的「觀照」,一塊石頭,論年紀,大概都至少是數億年,讓人有開闢鴻蒙的太初之想,所謂「石汝來前,號汝蒼然,名之太初。問太初而上,還能記否。」面對一塊清而奇的石頭,其中或有散淡耿介之意,或有挺拔傲然之態,所以其中是見出人格之美的投射的。也見出對於我們所在的宇宙天地之間的思考,可以說是一種有意無意的思考,背後有著的一種超脫與天地之美。




是山堂藏石




丁老剛才講賞石文化以唐宋為高峰,明清以後不斷弱化,如果從中國人精神深處與文化歷史的背景去分析,這很有道理。這裡面潛藏了中國人內在那種張力與渾厚之美的經漢唐宋以後,經曆元代與滿清兩次真正的亡國後而不斷趨於弱化——當然,這種張力在晚清與民國時期又重新得到一種張揚。


漢代賞石有文字記載,但實物似不存,我個人想漢代賞石的審美風格或許是質樸厚重的,比如以石雕而言,漢代霍去病墓前的石雕,那種渾樸之美,內在的大美,觀之真讓人嘆賞不已,可以感受得到漢人心性深處原初的張力,從民族性而言,魯迅後來沉迷於漢畫像石與漢碑,也在於他有意無意發現其中含有他所追求的樸質的民族精神要素有關。


宋代的賞石,偏於文人性,所謂「君子寓意於物,而不留意於物」,在石上寄託自己的理想人格,這方面蘇軾、米芾典故很多,東坡畫怪石之作極多。所謂「觀士人畫如同閱天下馬,取其意氣而已」,他對怪石的欣賞也正於其中發現的人格之美,取其意氣風發處。


剛才說到賞石的往前看與往後看等話題,其實我個人感受這是次要的,因為雖然時代在變化,然而天地之間有一種東西總是不變的,有一種亘古相通的在,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必有千古不易之處。好的藝術總是有一種張力,無論古代與當代都是如此,看霍去病墓前石雕還是有張力,看當下有的好的藝術作品有的也可以感受到這種張力,所以是不是當代藝術、是不是古代賞石都是次要的。從魏晉賞石追求人的自在,所以我很認同俞瑩剛才講的文人賞石。






是山堂藏石




賞石的背後必須要有學養與人格的支撐,否則或流於追求象形石、流於豪奢、或追求賞石的數量,那可能進入了一個淺的層次與庸俗的一面,這些在當下其實亂象很多,也就不一一列舉了。

再說到賞石的「皺透漏瘦」,這可能與明清時江南的秀雅審美有較大關係——當然皺透漏瘦是有道理的,但如果走入一個極端,流於過於玩賞的層面,甚至進入過於玩物的狀態,我個人感覺會丟失很多精神性的東西。這從明代的藝術也可以看出。


今年初我與俞瑩、建邦兄到青島撥雲軒看姜雷兄收藏的古代賞石,尤其是魯座,感受很多,我們在座談時因此提出了賞石的「清奇古怪」與「君子供石」的觀點。


其實相對於「皺透漏瘦」,我個人也更喜歡「清奇古怪」,這裡面與有著一種民族精神的渾厚與追求自然的關係。「清奇古怪」最有名的是蘇州郊區的漢柏,轉用於賞石上,更有一種高古樸質之美,「清奇古怪」說的其實是渾厚大氣,就精神維度而言,顯然不是「皺透漏瘦」四字所能承載的。





是山堂藏石




其實從書畫里溯源,就精神性而言,漢代書法與畫作的渾樸讀之讓人膽壯,而隨著民族性厚度與渾樸的被消解,經歷宋元,到明代,吳門四家可能與賞石中的「皺透漏瘦」最相通,然而格局到底還是小的,至於滿清宮廷畫家與那些沉迷於工筆的匠人畫家,則更不能提了,因為其中到底有一種奴性的成分在,當然,在明末清初,隨著董其昌與八大石濤髡殘的出現,中國書畫的精神性又走向自在寬廣深厚的一面,晚清時隨著吳昌碩等力追秦漢的古樸、渾厚,一直到黃賓虹,提出畫中之「民學」,其意則在振奮民族精神、強其骨力。我前段時間到河西走廊走了一圈,訪了不少古代石窟與壁畫、磚畫,比如嘉峪關魏晉磚畫,那種自在率性的線條,見出自在之性,讀之也是讓人一振,包括對比再讀齊白石,很多寫意的線條與魏晉寫意其實相通,也並不是偶然的。


所以賞石文化拓展開來是很大的話題,重新梳理其源流,既可以讓我們對當下的賞石亂象有更透徹的認識,也可以成為重振中國民族精神有效的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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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是山雅集,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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