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未來而不是預測未來

天下 11-13

來源：《家族企業》雜誌

（微信公眾號ID:jiazuqiyezazhi）

作者：《家族企業》雜誌

熱衷於預言未來的人面對的是慘淡的現實。預測組織的未來註定吃力不討好。分析家再博學、再認真，其預言比算命先生的預言也准不到哪兒去。這不是因為算命先生的預言很准，而是因為分析家的預言很爛。組織未來學通過製造新奇、希望和恐懼贏得關注，隨著時間的推移，其預言不攻自破。

為什麼要想像未來？不是因為要預測未來，而是因為，在環境壓力下，為了保持剛性，個體和組織不僅需要無條件地承諾，還需要不屈不撓，而想像能夠為無條件承諾和不屈不撓提供養分。很多觀察家注意到了想像在激發創新中的作用，但是從這個角度來看，想像的主要作用不在於產生新想法，而在於保護新想法免遭證偽。想像不可能比因循更正確，但是比因循更清醒、更自主、更扣人心弦。

詹姆斯·馬奇在他關於愚蠢術（Technology of foolishness）的文章中指出，過於理性的人把自己限制在已有的偏好或認同之中，他們追求精明，卻忽視某種程度上的愚蠢可能開闢新的天地。理性人的優勢是在既定的框架中找到最優解，但是框架反過來限制了他們。（1890年法國科幻小說插圖。）

明晰願景，可以保護離經叛道的想像免遭經驗和知識的證偽。耽於幻想，可以將歷史的模糊性轉化成對信念的肯定和堅持路線的意願。想像的這種自我支撐特性，可以讓承諾免遭現實的逼迫。預言者用天真、意識形態和信念建造出一個避風港。在這個避風港里，瘋狂受到保護，直到羽翼豐滿到足以向正統發出挑戰。

時髦的說法是「願景」，它有一個非常貼切的弦外之意——「夢想」。想像中的未來比我們「周圍那個生活著有血有肉的生物的世界」更清晰，能夠保護探索免遭扼殺。

馬奇鼓勵人們變得「愚蠢」。例如，從不同學科竊取概念表面看來是「愚蠢」的，但很有可能是有價值的創新。再比如，玩耍時人們的舉動是「愚蠢」的，但玩耍的態度（playful）卻能讓人放下固有的想法，換以全新的視角看待問題。這與馬奇推崇感性的美學有關，馬奇認為，人們對「有趣的錯」的興趣應該超過對「無趣的對」的興趣。

說到底，堅持幻想，對個體組織而言是具有毀滅性的，但是能讓個體組織頑固到足以滿足有效競擇的需要。為了讓系統有瘋狂的組織可選而讓個體組織堅持幻想，這當然有失公平。

在這樣的世界裡，大部分堅持幻想的個體組織都以毀滅告終，但是整個系統會受益，那些碰巧被鑒別出來（暫時）代表天才的瘋子也會受益。(儒勒·凡爾納的《奇異旅行》系列，該系列包含54部作品，出版於1863年至1905年間。)

以競擇的名義合理化幻想，也有些殘酷。正如伊娃·露娜提醒我們的那樣，人們追求理智、限制幻想，但是並未因此完全喪失建立在幻想之上的審美情趣。對隨心所欲想像出的世界懷有承諾，這一承諾具有一種樸素美，硬要說這一承諾是為了服務於即拋型組織之間的有效競擇的話，就是剝奪想像的無用性，而無用性正是想像之美、想像之人性的關鍵所在。從這個角度來看，那些認為個體組織是變化的、永久的人與那些認為個體組織是剛性的、即拋的人之間偶爾出現的爭論，爭的不僅是真理，而且是美和正義，因此也許值得認真對待。

（本文摘編自《馬奇論管理——真理、美、正義和學問》，[美] 詹姆斯?馬奇，東方出版社標題為編者所加，詳見於【《家族企業》雜誌2018年11月刊】未經本刊授權，不得轉載；經本刊授權轉載的，請註明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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