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嚴復遇見辜鴻銘：大師之間的恩恩怨怨

辜鴻銘和嚴復均系近代中國著名學者，學貫中西、博古通今、中西文化造詣精深，為中西文化交流作出巨大貢獻，堪稱這方面的開拓者。嚴氏系近代著名啟蒙思想家，擁護維新，更將西方資本主義的進步著作多譯為中文，介紹給處於封建落後狀態下的中國學人，可稱之為「輸入」。他首先提出了翻譯工作的標準信、達、雅，雖然學界有人對此持異議，然至今翻譯界仍將其奉為圭臬。辜氏則維護儒家學說，尊崇孔、孟，並將中國傳統文化的經典著作譯成西文，使西方人能更多地了解到中國古老的固有文化，可稱為「輸出」。他在西方學界聲望極高。

辜鴻銘

兩人都曾留學英倫，遂世傳此二人在英國留學時系同學，均成績優異，然歸國後因清廷腐朽不能任人，辜、嚴二氏遂遭埋沒，未能展其抱負。事實究竟如何呢？筆者查閱了有關史料，對此事略予考證。

嚴復

嚴復於1877年赴英學習海軍，是年23歲。他先在抱土穆德學院肄業，爾後又入格林尼次海軍大學學習海軍，中間曾赴法國遊歷一次。於1879年返國，在英時間僅兩年多。辜鴻銘1867年隨英籍義父布朗抵蘇格蘭故都愛丁堡，是年10歲。起初在布朗的指導下學習西方文學和自然科學，然後入愛丁堡大學文學院學習，1877年畢業，獲文學碩士學位。旋即赴德國萊比錫大學攻讀土木工程，未入過其他英國學校。

由上述史料可知，嚴氏於1877年抵英，而辜氏於1877年離英赴德，二人有可能在英會晤，但嚴氏從未入愛丁堡大學學習過，故二人不可能在英同學，由是可知，兩人在英同學之說純屬子虛烏有。

可以肯定的是，在兩位大學者之間確曾有過恩怨，試舉一二。

解放後很少有人言及辜鴻銘，他幾乎被埋入歷史塵埃。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由於辜氏在海外的巨大影響，而使國人重現對這位逝世近一甲子的學者作深入研究。辜氏的各種著作陸續出版，研究文章亦在報刊上不斷出現，然大多數皆系講他乖戾的作風、怪癖的嗜好、維護腐朽落後習俗的詭譎辯詞以及幾近荒唐的生活軼事和奇聞，總之是介紹他怪的一面，以博讀者一笑而已。

誠然，辜氏對中國傳統文化全盤繼承可謂抱殘守缺，而對西方文化則予以全盤否定更有偏頗。於是，他對譯介西方文化的嚴復極為不滿，嘗言，不殺嚴復天下不太平。對於在清末起過振聾發聵作用的嚴譯《天演論》頗不以為然。嚴、辜二人於1909年同時被清政府授予文科進士，排列名次系嚴第一，辜第二，第三為伍光建，乃嚴之弟子。辜對此頗為不平，憤然道：「嚴復不過是把別人種的東西再作培植，別人傾倒之物重新撿起，創見何在，貢獻何有？」對嚴復的譯書工作頗為蔑視，此時他似乎已忘卻，他自己也是一位頗負盛名的翻譯家。

二人均曾在北京大學任教。1921年袁世凱任命嚴復為京師大學堂（北京大學前身）總監（校長）兼文科學長，嚴氏於同年11月即辭職。而蔡元培於1917年聘辜鴻銘為北京大學教授，主講英國文學。1923年，辜氏追隨蔡氏同時離開北大。

嚴氏晚年思想亦頑固保守，提倡尊孔，反對五四運動，和辜氏的思想漸趨同流，所以，亦為辜辯護：「辜鴻銘議論稍為驚俗，然亦不無理想，不可抹殺。辜平生極恨西學，以為專言功利，致人類塗炭，鄙意極以為然。」對於反對辛亥革命，一意保皇，力主復辟的康有為，嚴、辜二人皆引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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