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詔、抗元反明，統治播州七百餘年的楊氏竟是楊家將後代

原標題：平南詔、抗元反明，統治播州七百餘年的楊氏竟是楊家將後代

最近有一部名叫《夜天子》的電視劇正在熱播，該電視劇講述了明代末期的一件大事——楊應龍的反叛與明朝的平叛。

電視劇《夜天子》劇照

明朝萬曆年間，明神宗萬曆曾對西北寧夏、東北朝鮮和西南貴州進行了三次大型征伐，史稱萬曆三大征。特別是第三次在貴州的大型征伐，即播州之役，從1599年一直打到1600年，目的是消滅西南土司楊應龍。這次征伐，萬曆皇帝前後派出了30多萬人，相比之前的朝鮮戰役僅有4、5萬人參加真是大手筆。

而在此之前，楊應龍所代表的楊氏已經在播州統治了700餘年。這個楊氏到底是什麼來頭，能統治西南這麼久？難道他們和忠良禮義的楊家將還有關係？他們所建的海龍囤是怎麼成為另一個釣魚城的？萬曆皇帝又為什麼對他們如此震怒，調遣數十萬人征伐？

平南建國

翻開史籍我們會發現，唐朝時期，中國的西南部曾經崛起過一個叫南詔的國家。這個國家在公元8世紀到9世紀的時候非常強大，與唐朝時戰時和。特別從829年以後，南詔國向四面進攻，不僅向中南半島擴張，而且多次打敗唐朝軍隊，接連攻陷播州、巂州、邕州和交趾（今越南河內）等地，甚至還曾數次兵臨成都城下。

859年，南詔君主蒙世隆自立為皇帝，建國號「大禮」，然後開始向唐朝大舉進攻。當時，怒不可遏的唐懿宗命令高駢、李鄠等人去前線督戰，勢必擋住南詔的進攻。

在抵抗南詔入侵的軍隊中，有一個人便是我們接下來要講述的主角，他的名字叫楊端。

楊瑞

元末明初的著名政治家、史學家宋濂在其《楊氏家傳》中考證，楊端本是山西太原人，在唐僖宗乾符年間，他曾夢見一位金甲神告訴他「汝之功名在播州」，於是便前往長安求取功名。後來又與其兄弟共10族數百人一起入伍，參加了抵抗南詔入侵的軍隊。他們的主要方向是播州，也就是今天貴州的遵義。861年，楊端與族人們在安南都護李鄠的率領下，趕走了南詔軍隊。接著，李鄠南下交趾，與南詔軍繼續戰鬥，楊端及其部眾則被安置在播州以北的瀘州。

870年，唐朝分封的播州侯羅氏的第五代羅太汪因歲數太小，被當地居民趕走。在多方求援無果下，羅太汪找到楊端，希望他能出兵，讓自己重新主政播州。據說，羅氏的祖籍也在山西，所以作為同鄉楊端也就沒有了不救的道理。

但楊端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想屈居羅氏之下，想做播州之主。因此，楊端當即把羅太汪收為女婿。然後於876年率部將，即令狐、成、趙、猶、婁、梁、韋、謝八姓家丁喊著「南詔叛，陷播州，久弗能平」的口號，從川南滬州、合江沿赤水河攻入播州，「逕大白錦」，駐軍高遙山（今八里），佔領播州南部，史稱「復播之戰」。

但著名歷史學家譚其驤在其《播州楊保考》中認為，楊端的這次戰鬥，並不是為唐朝光復播州，而是自己成為軍閥獨立。當然，這裡只作為一種意見告訴大家。總之，從876年開始，以楊端為代表的楊氏的確成為了播州的實際主政者。同時，他也成為唐朝末期防止南詔再次北上的屏障之一。

從楊端開始，一共傳了5代，到第6代楊昭這代已經是北宋初期。在宋仁宗時期，大約是1035年，楊家將後代楊延昭的兒子楊充廣去廣西付任。路過播州的時候，發現楊昭與自己同宗且無子，便將自己的兒子楊貴遷過繼給了他。楊昭去世後，播州州主之位傳給了楊貴遷，自此播州楊氏州主都是楊家將的後代。即《楊氏家傳》中記載的「自是，守播者皆業（楊業，楊貴遷祖父）之子孫也」。宋朝在楊氏所轄地區置播州和遵義軍，由楊氏家族統領，以表揚其對宋朝忠心耿耿。

抗元戰爭屢建奇功

從楊貴遷開始，播州楊氏數代都對宋朝效忠，因此宋朝在1108年，封賜楊氏第9代楊文廣為播州安撫使。雖然後來多有變更，但楊氏一直統治著播州。特別是第12代的楊軫時大力推廣中原漢文化，「尋授軾堡政」。他不僅「留意藝文」，讓「蠻荒子弟多讀書攻文，土俗為之大變」，還派人與分裂的族人「講信修睦，復兄弟之親」。播州人口一下子從唐朝的數千人發展為十萬餘人。

時間眨眼來到南宋末年的1235年。而就在前一年，金國已經被蒙古人所滅。而播州楊氏也傳到第14代楊價手中。

那一年，蒙古軍已經朝南宋全面宣戰。到1235年年底，蒙古皇子闊出率領的蒙古軍攻破了沔州（今陝西略陽）。主帥之一的趙彥吶進屯至陝蜀咽喉青野原(今陝西略陽北)，又被蒙古軍包圍。就在這時，楊價抱著「此主憂臣辱時也，其可後乎」的使命感，率5000軍馬（也就是地方武裝）前去救援。

播州兵主要使用弓弩和毒箭，最擅長山林野戰，精於防守。為了表示對南宋的忠心，他們均在右手虎口刺青為忠勇字樣，以所以這支軍隊又被外界稱為「捏手軍」「手號軍人」。

楊價率領的播州軍與南宋名將曹友聞不期而合，乘夜幕對蒙軍發動攻擊，趙彥納得知援軍到來立即向外衝擊，蒙軍大敗，隨後楊價提議並請纓戍守進入四川的最後一道關隘陽平關。數日後，蒙軍先鋒汪世顯率數萬蒙軍撲向陽平關，可連續攻打了一個月時間用盡各種攻城手段卻損兵折將一無所獲，不得不撤兵。

陽平關守衛戰對羸弱的南宋王朝來說是個不小的勝利，宋理宗特加封楊價為武功大夫，並為其麾下播州軍賜名「御前雄威軍」，從此列入中央軍序列，成為南宋末年的抗元主力之一。

1241年，余階就任兵部侍郎、四川制置使兼知重慶府，主管四川事務。不久，播州冉氏兄弟建策：建議採取依山制騎、以點控面的方略。余階先後在各江口、隘口築城10餘座，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釣魚城。而在播州也開始興建另一座山城——海龍囤。

釣魚城護國門

海龍囤飛虎關

1248年開始，播州的楊價和兒子楊文率5000兵馬，先跟著俞興，又跟著余階，多次打敗蒙古軍隊。特別是1252年冬，蒙古軍圍攻嘉定府（今四川樂山），播州軍田萬領5000人解圍。他們逆岷江而上，進駐在嘉定府附近的萬山堡和必勝堡，專門放冷箭抵擋蒙古軍。結果，蒙古軍無法向前，只能退卻。

1254年，蒙古軍又一次從馬湖江（宜賓段金沙江）南下，當時四川宣撫使李曾伯正在此守衛。楊文遣其弟楊大聲救援，多次抵擋住蒙古人的入侵。

之後，釣魚城一戰，蒙古軍大敗。就這樣，在播州楊氏的協助下，四川軍民竟然直到蒙古人攻入南宋首都的1276年，共40餘年都沒讓蒙古人越過長江，更未侵入播州的一堡一寨。

身死族滅

1277年，見宋朝大勢已去，播州楊氏不得已歸順了元朝，被元朝封為播州安撫使。之後在1313年，元朝又將三府隸屬於播州，到元朝末年播州統轄面積已達7.5萬平方公里，而唐朝時播州統轄還不足1萬平方公里。即便是今天，整個貴州省的面積也就17.62萬平方公里。

明朝剛剛建立沒多久的1372年，播州楊氏第22代楊鏗便向明朝稱臣，明朝封其為播州宣慰使。自此後被明朝視為土司，與雲南、貴州和四川的其他土司一樣待遇。

到第29代楊應龍之前的所有播州楊氏，都與中央王朝保持著良好的關係，不僅經常進貢，而且還隨時聽候調遣，為朝廷募集兵馬。最盛時，播州可調動的兵馬已達萬人。

但，明王朝在處置土司實力是不像過去的王朝那樣，只是作為羈糜（承認當地土著貴族，封以王侯，納入朝廷管理），而是儘力削弱土司們的力量，改土歸流（改土司製為流官制）。特別是在播州，明朝政府反覆將其在四川與貴州歸屬上來回變化，最後形成四川和貴州同時管理的現狀。

明萬曆年間，楊應龍任播州宣慰使。但他為人殘酷，經常動不動就以殺人立威，搞得整個播州人心惶惶。同時，楊應龍還招兵買馬，有陰謀割據四川的嫌疑。不久，他又聽信讒言，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岳母。一時間，人們都開始對其不滿，特別是當地土著，已經有些蠢蠢欲動，想要推翻他的統治。明朝對孝道非常看重，他殺妻、殺岳母的這個舉動也就成了明朝開始進剿並統一播州的導火索。

《夜天子》中的楊應龍

1591年，貴州巡撫葉夢熊首先奏疏。他認為楊應龍招兵買馬，有反心。而且殺害妻子和岳母，人所不齒。所以希望把播州分屬重慶，並將其所領的州縣改土歸流。但四川巡撫李化龍卻認為，楊應龍沒有做錯事，而且臣服已久，沒必要奪人家的祖產。

明神宗萬曆皇帝認為，既然兩邊各執一詞，還不如直接將楊應龍叫來，直接接受審判，同時還讓他選擇是去四川被審還是貴州被審。楊應龍選擇了四川。結果在1592年，大家發現楊應龍的居所竟然雕龍飾鳳，又擅用閹宦，儼然是一個土皇帝。再加上前面的事情，立刻判處楊應龍有罪，應斬首。不過，楊應龍通過獻金的方式獲得了自由，而且還自稱願意派兵一起征戰朝鮮。

儘管朝廷應允了釋放楊應龍，但新任四川巡撫王繼光卻認為應該將案子審理完畢，然後依律而行，也就是希望將楊應龍斬首。但楊應龍已經撤回播州，對這個提議充耳不聞。即便是朝廷下令讓他去四川繼續受審，他仍舊不為所動。

1593年，明朝首次派遣王繼光去播州剿滅楊應龍的地方武裝。在婁山關（今遵義匯川區與桐梓縣交界處）一戰中，楊應龍先是詐降，然後又藉助山勢攻擊王繼光。王繼光的軍隊死傷大半，只得撤兵。回去後因剿滅不力，被革職。

眼見明朝已經動手，楊應龍也開始了自己的準備，他將1257年修築的著名堡壘海龍囤（今遵義西北龍岩山頂）加固，到1596年，不僅修復了海龍囤，還在囤前後修建了12道關卡，海龍囤就如同銅牆鐵壁一般。楊應龍為了表示決心，更是親筆寫下了「養馬城中，百萬雄師擎日月；海龍囤上，半朝天子鎮乾坤!」足見其野心。

1595年，兵部侍郎命令重慶知府去播州請楊應龍到案。楊應龍雙手反綁，同時他還綁了12名親信，並上繳4萬兩白銀，請求朝廷饒過自己。朝廷應允了，不過也要求楊應龍不要做惡，同時將播州宣慰使傳給其子楊朝棟，自己去頤養天年。而且，楊應龍的次子楊可棟必須在重慶做人質，明朝才能放過他。楊應龍都應允了。

1595年末，楊可棟突然在重慶暴死。楊應龍認為這是明朝故意所為，便拒絕繳納4萬兩白銀。次年，公開作亂。派兵襲擊了餘慶、大呼、都壩等地，接著還焚燒了草塘二司、興隆衛、都勻衛，殺了幾個地方官。1597年，楊應龍又劫掠了四川和貴州的數個屯，甚至還侵擾到了湖廣48屯。這些挑釁行為，令萬曆皇帝震怒了。

萬曆皇帝

1598年，萬曆三大征之二的朝鮮戰爭剛一結束，萬曆皇帝便調兵遣將，開始準備全力清剿播州楊氏，開始了萬曆三大征中的第三戰——播州之役。這一年，四川開始設防，防止楊應龍北竄，貴州則開始徵集兵馬，準備進剿。

1599年，貴州巡撫江東之派都指揮使楊國柱率3000人剿滅楊應龍。楊國柱一路勢如破竹，攻打下至少300個小村鎮，楊應龍則一直敗退到達天邦囤。在天邦囤，楊應龍的弟弟楊兆龍和兒子楊朝棟佔據有利地勢反攻，一舉將明軍全殲。楊國柱被俘時，大罵楊應龍反賊，楊應龍一氣之下將3000人全部殺死，沒留一個活口。

是役之後，萬曆皇帝調遣前都御史李化龍兼兵部侍郎，節制川、湖、貴三省兵事，並調劉綎及麻貴、陳璘、董一元等一起南征。經過一年的準備，明軍集結了18萬正規軍、10萬各地武裝，另外還有轉運糧草的30萬挑夫。楊應龍則集結了15萬苗兵，準備迎戰。

1600年，明軍30萬人從八路一起合圍播州，楊應龍則率10餘萬人進行抵抗。在李化龍的率領下，明軍幾乎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如烏江戰役，在第一個戰役勝利後還在清理戰場時，第二個戰役大捷的消息就過來了。很快，在三月二十九日便攻破了播州最難打下的關卡——婁山關，當年王繼光曾在這裡大敗。

四月，楊應龍退守海龍囤。同時，明軍在海龍囤附近集結完畢，然後開始輪番攻城。

海龍囤戰役（選自紀錄片《海龍屯》）

據《遵義府志》記載，海龍囤前,只有一條登囤小道峭如豎梯,只要明軍攀到半道,關上滾木拋石、箭如雨下,關下非死即傷。稍有危機,囤上會驀然閃出若干全裸女子,邊舞邊念咒語,似刀槍不入,官軍驚駭,郭子章也只能找來本地道士破陣。道士殺黑狗於陣前,取狗血浸染箭鏃,再叫弓箭手射去,裸女果然慘叫著隱去。轉眼30天過去,雖李化龍親自督陣晝夜攻打,但海龍囤固若金湯。

《遵義府志》

見前山攻不上去，李化龍轉到後山進攻。但後山也是山高谷深、殺機四伏。最初上去的官兵死得莫名其妙,不知怎麼就進了陷阱了。後來明軍採納彝兵意見,驅趕山羊和水牛先走，結果一下子將守囤預設的大小陷阱踐踏暴露,而且明軍發現山中的熊其實也只是楊應龍的士兵假扮而已。結果就這樣，明軍從後山攻下了海龍囤。這一天是六月初六。

楊應龍知大勢已去，便和自己的愛妾周氏、何氏一起自殺身亡。他的弟弟楊兆龍和兒子楊朝棟、妾田雌鳳等被捕。就這樣，明軍入城，播州全境平定。

平播戰役歷時114天，耗費了湖廣、四川、貴州三省財力約200萬兩。十二月，李化龍班師回朝，將楊朝棟、楊兆龍等在市前梟首。不久之後，明朝取消了土司制度，實行改土歸流，置遵義、平越二府，分屬四川、貴州兩省。盤踞在播州700餘年的楊氏也就此滅亡。這場戰役也幾乎耗盡了明朝最後的軍力和財力，所以至今都有「明實亡於萬曆」的說法。僅僅27年後，明末農民起義就開始了。隨後，在李自成、張獻忠等人的打擊下，明朝滅亡。

歷史沒有如果，但假設平播戰役不發生，明朝是否也會像宋朝那樣，在播州軍的幫助下，將四川、貴州和雲南作為最後根據地，再苟延殘喘50年呢？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