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辭鏡里朱顏瘦，馮延巳最經典的一首詞，讀完令人心碎

喝酒本來是一件開心的事，逢年過節、招待朋友，酒過三巡後，話匣子就打開了，親友間的感情也拉近了。李白曾說，「將進酒，杯莫停 」，這句話雖然豪邁，可是如果不具備詩仙的酒量，一個人喝悶酒，不僅越喝越心碎，還會越來越消瘦，五代的一位詩人就是如此。

鵲踏枝

五代：馮延巳

誰道閑情拋擲久？

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

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辭鏡里朱顏瘦。

河畔青蕪堤上柳，

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

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馮延巳曾經做過南唐的宰相，生活過得優裕舒適。但是人都有煩惱，文人氣息濃厚的作者也不例外。春天裡百花盛開，正是踏青賞游的好季節，可是詞人卻滿腹惆悵，常常醉酒，看見美景不僅不開懷，反而更加鬱悶。

或許馮延巳亦有婉轉悲涼的愛情故事，卻藏於心中不便與人說；或許他與皇帝兩相交好共謀大業，然亂世之中卻無力抗爭命運的洪流，只是千百年前的事，細枝末節無人懂。這首詞描寫了作者心中常存永在的惆悵和憂愁，充滿了獨自承擔的孤寂、凄冷之感，意蘊深遠，感發幽微。

上闋描寫惆悵的容顏，誰說閒情逸緻都忘記了太久？每到新春，惆悵心緒一如故舊。為了消愁，我每天在花前痛飲，放任自己大醉，更不惜身體消瘦，對鏡自觀，容顏已改。春季乃萬物萌生之時，也是春心覺醒時，詞人卻不寫相思離別之情，只是含蓄地用了「惆悵」二字，顯得更為寂寞、無奈。

作者開門見山，用反問的句式，把這種既欲拋棄、又難以忘記的「閑情」提了出來，表現出內心的極端痛苦。「誰道閑情拋擲久」，雖然僅只七個字，卻千迴百轉，這種莫名的「閑情」才是最苦的。經過掙扎之後依然無法消除，除飲酒外，無以度日。鏡里自有一份反省驚心之意，卻用了「不辭」二字，正是一種雖殉身而無悔的情意。

下闋進一步抒發這種與時常新的閑情愁緒。河邊芳草萋萋，岸上柳樹成蔭。面對如此美景，我暗自思量，為何年年都新添憂愁？獨立在橋頭，清風吹拂著衣袖，暗淡的月光下，只有遠處那一排排影影綽綽的樹木與我相伴。

詞人描寫春景，沒有繁枝嫩蕊的萬紫千紅，只說「青蕪堤上柳」，荒蕪的青草遍接天涯，隨風飄拂的無盡柔柳，傳遞了一種綿遠纖柔的情意。為何年年有新愁，詞人沒有回答，卻忽然盪開筆墨，寫下了「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兩句身外的景物情事，把惆悵之情刻畫得更深。

月上林梢，夜色漸起，路斷行人，寂寥人定。詩人承受著滿袖風寒，在小橋上獨立長久。如果不是心中有一份難以排解的幽怨，誰會在寒風冷露的小橋上直立到中宵呢？曾經錦衣玉食、珠環翠繞，年紀輕輕、才氣初顯。而今「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辭鏡里朱顏瘦」，正可謂世事無常，令人興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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