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扭曲性格:總覺得文人在罵他,親自寫文章模版頒布天下
文|羅山
國號大明,實際上和白蓮教、明教沒關係,而是源於《易傳》中的這樣一句話: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雲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
朱元璋的國號源於《易傳》,證明在他的治國方針中,根本沒有給白蓮教留下任何餘地,而是尊崇儒學,要把自己的統緒接到中國歷代正統王朝的脈絡中,這顯然不是他自己能辦到的。同時不難發現,這句話的第一句,正是元朝國號的來源。朱元璋的國號和大元是出自同一典故,表明了在他心目中對新朝代的定位:承接大元的統緒。錢穆先生曾在《讀明初開國諸臣詩文集》一文中寫道,元末明初不少文人非常思念元朝統治,要做元朝的忠臣,就連劉伯溫、宋濂這些明朝開國功臣在私下裡也是吹捧元朝的,搞得錢穆先生罵他們「近於不知恥之類也」。劉伯溫本人就是元朝的進士,他最熟悉的是元代的典章制度。而在宋濂起草的《諭中原檄》中寫道「自宋祚傾移,元以北狄入主中國,四海以內,罔不臣服,此豈人力,實乃天授」,明朝建立後的祭天祭文中又寫「帝命真人於沙漠,入中國為天下主,其君父子及孫百有餘年,今運亦終」,說明朱元璋心中,承接元朝的正統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
明朝建立以後,朱元璋仍然勤學於文,文淵閣大學士宋訥夜裡點燈看書結果把衣服燎著了,朱元璋聽聞後就寫了一篇小心火燭的文章。老熟人陞官、退休乃至去世,寫篇文章的例子就更多了。但朱元璋逐漸發現,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在投奔紅巾軍時,朱元璋一無所有,但那時的他百折不撓,禮賢下士,成了眾望所歸的明主,在40歲的時候就取得了天下,開創了明朝。而在此後,朱元璋走到人生巔峰的時候,海內外已經無人可以匹敵的時候,他卻越發脆弱、自卑,性格也越發扭曲。
在打天下的時候,朱元璋的嚴厲、殘酷已經展現。朱元璋起兵時為了節約糧食,曾下令禁酒。後世無數次證明,酒是很難禁的,胡大海的兒子就私自釀酒,結果被抓了,按律當斬。這時候胡大海在浙江前線打仗,很多人就勸朱元璋,你現在殺他兒子不是逼他造反嗎?朱元璋說了一句很決絕的話「寧使大海叛我,不可使我法不行」,把他兒子綁來「手刃之」。因為深受貪官污吏的盤剝之苦,朱元璋對官吏相當嚴厲。早年間,官員犯了小錯就要抓去鳳陽屯田,前後抓了萬餘人。更不用提著名的剝皮實草。
登基後,朱元璋對臣下說,「世亂用武,世治宜文」,這話實在不錯。意思是說自己現在也是一個有文化的皇帝了,可以興文治了。臣下提醒他,文人嘛,喜歡陰陽怪氣地諷刺人,陛下的老對手張士誠原來叫張九四,因為信任儒生,讓儒生給他起了張士誠這個名字。朱元璋說士誠這名字也挺好啊。臣下告訴朱元璋,《孟子》里有「士誠小人也」的文句,張士誠讓人罵了還不知道。
朱元璋這才明白,有文化的人罵人都不帶髒字,由此愈發生疑,看什麼都感覺在罵他。在他心裡,自己的過去是很坎坷的,但只有他自己能說,別人說就不行。看到「作則」二字就覺得人家在罵他做賊。浙江府學教授林元亮作《謝增俸表》,寫了「作則垂憲」,誅。北平府學訓導趙伯寧作《萬壽表》,寫了「垂子孫而作則」,誅。福州府學訓導林伯景撰《賀冬表》,寫「儀則天下」,誅。桂林府學訓導蔣質作《正旦賀表》,寫了「建中作則」,誅。澧州學正孟清作《賀冬表》,寫了「聖德作則」,朱元璋認為他尤其可惡,「聖德作則」,不僅罵我做賊,還不是一般的賊,還是「僧的做賊」,必須誅。倒霉的常州府學訓導蔣鎮寫了「睿性生知」,乍一看很安全,但朱元璋在氣頭上,看到生字就覺得罵他當過僧,於是也給誅了。杭州教授徐一夔賀表有「光天之下,天生聖人,為世作則」等語,朱元璋看到後大怒,曰:「生者僧也,以我嘗為僧也。光則剃髮也,則字音近賊也」,短短12個字就把我罵的這麼全面,殺!於是,看到「遙瞻帝扉」,覺得人家罵他這個皇帝是匪,誅。看到「式君父以班爵祿」,覺得是讓大家「弒君父」,這還得了,誅。看到「體乾法坤,藻飾太平」,覺得在咒他「早失太平」,法坤就是發髡,還是罵他剃頭當和尚,誅。看到「天下有道」,也覺得是在拐彎抹角說「天下有盜」,還是誅。
劉基廟前的「王佐」牌坊,位於浙江青田縣。
以上這些可憐的受害者其實都是些負責地方教育的小官,真正拍板的一把手往往都是有軍功的大老粗,本身不會寫文章,就讓這些文化系統的官員替他們寫,結果寫出來經常犯忌諱、掉腦袋。禮部官員嚇得不得了,人家這些文章明明在拍皇上馬屁,這些文字用了上千年都沒什麼問題,怎麼說殺就殺了,於是請求朱元璋寫個範文,大夥跟著您的路子寫吧。朱元璋又寫了文章模版頒布天下。此後,朱元璋對士人的態度越發厭惡,公然說,所謂名士不過是一群連村都沒出過的人,自以為有什麼大能耐,聽著世俗老百姓的吹捧,就真以為自己了不起了。不過知道一點紙上文章,那些大事他目睹過還是親歷過?寫書不過也是咬文嚼字,都是害了後世學生。問他點什麼事,一臉茫然,就知道高談闊論,一點用沒用。在他眼裡,士人已經不再是他需要延攬、請教的對象,而是一群隨時隨地想著拐彎抹角罵他的該殺之材。
洪武八年(1375),朱元璋47歲。在這一年裡,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老部下劉伯溫去世了,他曾經頭疼的老對手——「天下奇男子」王保保(擴廓帖木兒)的死訊也從漠北傳來,朱元璋感覺自己也蒼老了。這一年裡,朱元璋寫下這樣的文字:「上古及今之賢者,皆稱國王座子及天下世界稱為神器,何也?蓋謂國家大事皆神天管著。故天不與,不敢取,取則必敗。」這個皇帝寶座實在是「天與之,人歸之」,現在誰要敢造反,就是「鄉里不相容,甚至六親亦被殺害」,「身家父母妻子,一概化為泥土」。神器在握,又怕人搶奪,朱元璋的焦慮日盛一日。


※45萬英軍卻被一小撮人打怕,本想三四個月結束戰鬥卻僵持兩年多
※二戰中,為什麼日本沒有出現王牌狙擊手,甚至出色的記錄都沒有?
TAG:國家人文歷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