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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給我十年,我還想做出兩個新葯」 ——追憶中國科學院上海藥物研究所研究員、時代楷模王逸平

「假如生命只剩下最後一天,你會做些什麼?」

這是過去25年里,中科院上海藥物所研究員王逸平每天都要面對的問題。

今年4月11日,上海剛剛有了春天的氣息,王逸平在一如既往的劇痛中給自己注射了救命和止疼用的針劑。

逐漸加大的劑量,已經為他爭取到了25年的寶貴科研時間。這25年里,他研製的中藥丹參多酚酸鹽成功拯救了2000多萬名心血管疾病患者,他也被譽為「中藥現代化」的奮進者。

他一直在想:「再給我十年,我還想做出兩個新葯。」

但是,這一次,再也沒有時間了,55歲的王逸平倒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2006年7月4日,王逸平研究員在自己的辦公室(中科院上海藥物所供圖)

他邁進百草園 為中藥現代化拓荒

「醫生,救救我,我不想死!」30多年前,一位病危的老大爺緊緊地抓住了在醫院實習的王逸平的手。

這句話,改變了王逸平的人生軌跡。

1963年2月15日,王逸平出生於上海一個平凡的家庭。1980年,他考上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原上海第二醫學院)攻讀醫學專業。

老大爺的話讓王逸平心酸。沒有有效的治療藥物,就無法治病救人。最終,王逸平決定,從臨床醫生轉做新葯研發。

帶著這樣的願望,1988年,王逸平從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原上海第二醫學院)藥理專業碩士畢業後加入了中國科學院上海藥物研究所。1994年,工作不久的王逸平,迅速成長為所里最年輕的課題組長。

也是在這一年,立項已兩年的丹參多酚酸鹽項目,進入藥理學研究階段,王逸平和中科院上海藥物所研究員宣利江由此成了一輩子的合作夥伴。

2012年11月6日,王逸平研究員(左)與宣利江研究員(右)在辦公室合影 (中科院上海藥物所供圖)

丹參,是一種中國傳統的活血化瘀良藥,廣泛應用於臨床治療心血管疾病。但是,丹參中的有效成分是什麼,藥效怎樣才能更加穩定,一直是個謎。

為了讓這種中藥更有效地治療心血管疾病,王逸平和宣利江一起努力了13年。

「當時我找到了他,把我們分離得到的一些水溶性的成分送給他進行活性篩選。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發現了一些前人沒有認識到的活性成分,以此為基礎,我們開始了丹參多酚酸鹽的研製。」宣利江說。

在丹參多酚酸鹽的整個研發過程中,王逸平大膽嘗試,小心驗證,用現代化手段克服了中藥有效成分不明確、質量難以控制等弊端,使丹參多酚酸鹽注射劑創造出「第一次用近100%的有效成分研製中藥注射劑」「第一次用丹參乙酸鎂作為丹參注射劑質量控制核心」「第一個採用運動平板試驗評價臨床療效」等多個「國內第一」。

不僅如此,為了方便患者服用,藥物上市後,王逸平和宣利江還一起朝著研發口服製劑方向,為方便更多患者使用而努力。

如今,新葯丹參多酚酸鹽,在全國5000多家醫院臨床應用,2000多萬心血管疾病患者受益,被評為最具市場競爭力的醫藥品種,成為我國中藥現代化研究的典範。

2005年9月15日,中國科學院上海藥物研究所王逸平研究員在實驗室(中科院上海藥物所供圖)

他寫下185篇抗病日記 以身許國再戰一回

1993年,就在王逸平參加丹參多酚酸鹽研製的前一年,他被確診為克羅恩病。

克羅恩病是一種原因不明、尚無根治辦法的腸道免疫疾病,患者經常有難以忍受的腹痛,同時還會出現腹瀉、腸梗阻等癥狀,並伴有發熱、營養障礙等問題。

克羅恩病漫長而熬人。即便進行手術治療,術後複發率也很高,而且,隨著病變範圍擴大、病症侵襲增強、病程延長、年齡增長,死亡率也會隨之增高。

和克羅恩病一樣,王逸平所從事的新葯研製工作同樣漫長而熬人。科研人員往往要篩選幾萬個化合物,才能確定出有效成分。

抵抗病魔和研究新葯,都是九死一生。在這兩條九死一生的道路上,王逸平不服輸。他經常微笑著激勵自己也激勵學生:「關鍵要有耐力、堅持,再戰一回。」

2017年,王逸平研究員(右一)在實驗室(中科院上海藥物所供圖)

為了節省出更多的科研時間,曾經學醫的王逸平一直自己給自己治病。

「不能被這個病嚇住,精神上越緊張,病情發展得就越快。」王逸平曾經說。

2009年,王逸平病情加重,他也開始對自己病情發作情況和用藥情況進行記錄。

「2009年,對我是個特殊年份。今年初,我的克羅恩病又嚴重起來,開始影響工作和生活。」王逸平在日記中的扉頁上寫著。

就像在給其他病人寫病歷一樣,王逸平嚴謹而剋制。這本日記一共185篇,提到了42次疼痛、6次便血,還有數不清的頭暈、腹瀉。

在疾病的折磨下,他的體重常年不足百斤,好幾次在外出差時突然發病,腹部劇痛、便血虛脫。他出差的背包、辦公室的冰箱里,都備著應急解痙止痛針。

每況愈下的身體,讓王逸平感覺時間更加緊迫。為了實現新葯研製的夢想,王逸平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塞進了實驗室。

「他比我們學生還勤奮,早上7點20到7點半左右就來到了所里了,晚上他一般10點半跟我們一塊走,甚至很多時候都11點才會回去。」王逸平課題組博士研究生李惠惠回憶。

2017年3月17日,王逸平研究員(右一)在動物實驗室(中科院上海藥物所供圖)

他默默做著科研 把最美好的留給人間

王逸平的很多同事和學生,是在他去世後,才知道他得了克羅恩病。

他們突然明白了,難怪王老師經常說著說著話就蹲了下去,難怪王老師有時候會把自己鎖在辦公室里,難怪王老師聚餐時總是笑盈盈地張羅大家多吃而自己卻不怎麼動筷子……

他的學生們記得,如果實驗室里有學生生病了,王逸平會組織實驗室成員集體去探望,逢年過節,他還會給學生髮放補助,並叮囑學生給父母帶一些禮物表達心意。

2018年1月30日,王逸平(餐桌右側,右四)課題組2017年年夜飯聚餐 (中科院上海藥物所供圖)

他們中的很多人,也是在王逸平去世後,才知道他曾獲得過那麼多榮譽。

丹參多酚酸鹽的成功研製,讓他獲得了國家技術發明二等獎、中科院傑出科技成就獎表彰,此外他還被選為全國先進工作者、上海市優秀科技工作者、上海市優秀共產黨員……

可是,每一次,他總是回到辦公室里,默默地把這些證書、獎狀鎖進抽屜,然後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實驗室里,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榮譽和頭銜都是虛的,新葯研發是實的,課題組工作是實的,做人是實的。」王逸平曾經這樣跟知情的同事說。

2014年1月10日,在2013年中國科學院傑出科技成就獎頒獎儀式上,王逸平研究員(左)代表獲獎集體從中科院白春禮院長(右)手中領取獎盃(中科院上海藥物所供圖)

2015年4月27日,王逸平研究員(左三)獲2015年全國勞動模範和先進工作者榮譽稱號-1 (中科院上海藥物所供圖)

王逸平一輩子沒有出國留學經歷,也沒有人才頭銜和「帽子」。但病痛中的他,在做出丹參多酚酸鹽的同時,還默默地主持了抗心律失常的一類新葯「硫酸舒欣啶」的藥理研究,構建了完整的心血管藥物研發平台和體系,為全國藥物研發企業完成了50多個新葯項目的臨床前藥效學評價。

很多人直到從殯儀館回來的那天才發現,在王逸平與死亡賽跑的25年里,他都在用最平凡的科研人生支撐著一份驚天動地的事業。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比救世濟人更加驚天動地呢?

從殯儀館走出來,站在黃浦江邊,中科院上海藥物所原黨委副書記厲駿寫下這樣的句子:

「那天黃昏,我看到了壯麗的晚霞,我在心中告慰逝者,你為蒼生謀福,歷盡艱辛,又將彩霞般的燦爛笑容,留下來陪伴我們,我們會在有晚霞的時候來看你。」(完)

【短評】干驚天動地事,做隱姓埋名人

如果不是被追授了「時代楷模」稱號,可能很多人都不會知道王逸平的名字。

和無數隱姓埋名的科研人員一樣,王逸平在平凡的科研崗位上堅守了一生。

他獻身科學、牢記使命。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渴望著為百姓研製出更多疾病首選葯,還期盼著中華民族「新葯夢」和中藥現代化的目標能夠早日實現。

他嚴謹細緻、追求卓越。對每一個科研項目和數據,都一絲不苟、反覆驗證。他視團隊合作為新葯研究的必經之路,真誠無私地與所有合作者一起研發新葯。面對九死一生的創新道路,他用「再戰一回」的信念激勵自己,也激勵著別人。

他堅韌執著、只爭朝夕。面對日益加重的病情,25年如一日,獨自承受常人無法忍受的病痛,最後依靠加大劑量用藥和自己注射止痛針換取寶貴的科研時間。

他甘於寂寞、淡泊名利。他將所有時間和精力專註於做中國自己的新葯上,在默默無聞的科研工作中,攻堅克難、無私奉獻,用一段平凡的生命,拯救了數千萬生命,成就了無憾人生。

其實,在我們身邊,還有一群像王逸平一樣的科學家們,他們默默奉獻著自己的青春,甚至燃燒生命。他們干著驚天動地的大事,卻選擇隱姓埋名。用生命叩開地球之門的海歸科學家黃大年、「天眼之父」南仁東、援藏的植物學家鍾揚、紮根太行山的農民教授李保國……這一個個溫暖的名字,照亮了中國前行的夢。

正如一首歌所唱:「不需要你認識我,不渴望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進,融進祖國的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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