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用你的嘴，殺人
圖片源於網路，侵刪
01
一覺醒來，我的背後，長出一雙翅膀。
像天使一樣。
每一片羽毛都抖著瑩瑩光點，就是在窗前透出的陽光中，也格外耀眼。
我喜歡極了。
在房間里轉著圈，嗡地一聲，羽翼大展，彷彿飛到了天上。
這麼大的好事，我得找人分享！
02
我抓起一件大衣披上，興沖衝出了門，打算給所有人一個驚喜。
距離我最近的，應該是小宇。
她是我初中同學，學習一直不怎麼樣，現在就在我家樓下的便利店打工，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她混得這麼慘。
不過不管怎麼說，也是個熟人。
我來到小宇打工的便利店，她正在貨架整理商品，看到我靦腆地笑笑。
「小宇，」身後一道聲音搶在我前頭。
我回頭，看到一個送外賣的小哥進來，長得也就那樣，不過小宇在看到他的瞬間，眼睛就放出幸福的光來。
「你男朋友？」我問。
小宇輕輕嗯了聲，迎了幾步，接過他手裡的餐盒：「你快去送吧，別誤單了。」
「給女朋友送飯還接單，你就差這點兒錢？」我調侃，親昵地摟住小宇的肩膀：「這你可得斟酌了。」
「沒，沒有。」男孩撓了撓頭，「我等小宇吃完，把飯盒拿走。」
我眉頭動了動：「還是做的愛心便當啊，快讓我看看做的是什麼？」
男孩喃喃：「沒做啥，就是家常便飯。」
小宇抿著嘴笑笑：「他做的挺好吃的，你也一起吃點啊。」
我聳聳肩，想起背上的翅膀，答道：「好啊。」
小宇一臉幸福地打開飯盒。
「唉喲，這送的都是什麼呀。」我驚呼。
小宇一愣。
「嘖嘖，小宇，你跟著他天天就吃這些啊？」我有些惋惜，「土豆片、豆角，連個肉都沒有？」
「我，我不愛吃肉……」小宇垂下眼，她男朋友原本熱切的目光也黯淡下去，手搓著制服褲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我搖搖頭，只覺得後背有些發癢。
不是翅膀出什麼事了吧？
我緊了緊大衣，匆匆走出便利店，找了家服裝店的更衣室鑽進去。
03
「我的翅膀！」我拍著更衣室的鏡子叫道。
漂亮的天使翅膀竟然黯淡許多，讓我格外喜歡的瑩瑩光點也全都沒有了。
我狠狠咬了自己胳膊一口，才能少幾分心痛。
不過還好，翅膀還在。
就算它沒有了炫目的光點，依然是一對漂亮的羽翼。
更衣間微黃的燈光，讓鏡子里的我，更像天使了。
我思考了一下，撥通了閨蜜澄澄的電話。
「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對面的澄澄特別興奮，「我男朋友來看我了，坐了18個小時的硬座呢。」
「他為什麼不坐高鐵？」我摸著翅膀上的羽毛，有些索然無味。
澄澄一陣沉默。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種見你一面卻連錢都捨不得花的男人，還敢說愛你？」我說，並沒有注意到隨著我這句話出口，鏡子里的羽翼彷彿中了魔法一樣顫抖著，雪白羽毛迅速枯萎，秋風吹落葉一樣片片飄落。
「可我覺得我跟他在一起，很幸福啊。」
「你這都是假象，什麼叫幸福，不開心的地方，全靠自己調節？」
我翻了個白眼，一邊催促：「你趕緊來XX服裝店，我給你個真正的驚……啊！」
我被鏡子里的自己嚇得捂住了嘴。
那對令我驚艷的翅膀像被巨手蹂躪過一樣，憔悴凌亂，羽毛
雪片一樣
，滿地都是。
「怎麼會這樣！」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服裝店的人在外面咚咚敲門：「女士，發生什麼事了？」
我裹起大衣，瘋了一樣奪門而出。
04
經過的路邊，一個女孩咯咯笑道：「你看那男的也太摳了，就送女朋友一支玫瑰花。」
隨著她嘲諷的笑聲，我背後的羽翼又開始顫抖，落下一地白羽。
我瞪了女孩一眼，匆匆跑開，不敢多聽一個字。
可事實卻不肯盡如我意。
「不就是聽了一場演唱會嘛，我都聽過五六次了，根本沒什麼意思。」幾個路過的女生譏誚道，旁邊那個興高采烈地描述著自己參加偶像演唱會過成的姑娘臉色陡然灰暗下去。
我感覺身上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們的每句冷言冷語，都在剝奪我的羽翼！
「你們怎麼這麼說話！」我紅著眼吼道。
她們笑的更大聲了，不知道是在笑我還是在笑那個姑娘。
「難道你不是這樣嗎？」
我一時噎住。
但我已經不能再等了，我的翅膀就要消失了！
就像它從沒出現過一樣。
05
不行。
還沒有人看到過它。
還沒有一個人看到過它！
它那麼美，簡直就是我生命中的極光，我能擁有它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我還沒來得及跟任何人分享。
它不能這麼默默地消失掉，我得讓所有人看到它！
我
拚命
擠開多餘的人，
沖向人最多的廣場中央
。
深吸一口氣 ，
我解開了大衣扣子。
沒有了外套的束縛，那對羽翼就像第一次出現時一樣，輕柔地嗡動著，最後砰地一聲展開！
我閉上眼，沉浸在把幸福宣告出去的滿足中。
「不就是長了雙翅膀嗎？有什麼了不起。」
「一點都不好看，破野雞毛似的。」
「真可笑，長得又矮又挫，還敢來分享。」
眾人的譏誚像一盆盆冰水從天而降，當中還夾雜著小宇、澄澄的聲音。
我低頭看那對雪白的羽翼。
在嘲諷聲中，像面對暴雨的無助花朵，迅速萎縮凋謝，
一片片白羽落在地上，化作虛無。
最後，羽翼徹底消失，
我跪倒在地。
嘲諷和冷笑也嫌棄起來，流水般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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