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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群體童年的消逝

在《發現社會》這本書的第一章的第一句,社會學家蘭德爾 · 柯林斯(Randall Collins)寫到:「一個時代結束的標誌就是它開始被浪漫化」。對於 90 後而言,當他們所聽的歌都在吟唱著 「我們就一天天長大,甜夢中大白兔黏牙;也幻想神仙科學家,白牆上泥漬簡筆畫」,他們的童年時代已經敲響了告別的晚鐘。

這周,本月去世的人中又添加了的締造無數人童年中英雄形象的漫威之父斯坦 · 李,可能這註定是一個屬於告別的季節。伴隨著前段時間對於金庸和李詠的離世的哀悼,在微博等公共社交平台上,許多 90 後開始感慨自己開始失去,童年不在。#90 後已經開始失去了#更是在金庸去世的那個悲傷瀰漫的夜晚,一度登上了微博熱搜的第一名。

青年作家盧思浩說:「追過的球星退役了,看過的漫畫完結了,喜歡的歌手隱退了,讀過的作者去世了,崇拜的偶像消失了,童年的坐標沒有了。90 後已經開始失去了,一個時代正在過去。」

面對著持續上漲的房租,快節奏的城市生活以及即將要成家立業的生存壓力,90 後的童年的身影已經漸行漸遠,逐步退化為記憶中一個遙遠的符號,殘留著的童年的溫存也正在逐漸被加班的深夜裡咽下去的那一口咖啡的苦澀所吞噬。90 後的童年,正在消逝。

著名媒介批評學者尼爾 · 波茲曼在其代表作《童年的消逝》中為我們勾勒出了 「童年」。他認為童年是伴隨著媒介使用的變遷而被逐步建構又消解的一個概念:童年,誕生於印刷媒介時代,媒介為成年人和不識字的兒童之間建構的文化鴻溝;消逝於電視媒介時代中,成年人與兒童對於各種各樣信息的無差別的接觸。

但很顯然,對於當代中國而言,電視時代並沒有成為一代國民的童年的終結。當我們把宏觀的媒介史的視野逐步聚焦於我們所生活的當下,我們應當如何理解 90 後的童年以及它的消逝呢?

 90 後的童年,一個媒介化的轉折

首先,相比於 80,70,60 後,90 後的童年是高度媒介化的。這個媒介化的衡量標準是童年時期觸媒的頻率以及時間。

對於 70,80 後而言,絕大多數人童年的時期的記憶仍然是在村頭或者小城內,有著一群可以一起上學,一起玩耍的朋友,他們的童年生活是中國傳統的 「熟人社會」 模式在兒童交往中的一種映射。絕大多數關於童年的記憶都是和一群生活在周圍的人所共享的,童年時期參與的娛樂方式也多為集體性的活動。

而 70,80 後與 90 後的童年記憶的區別,是中國宏觀社會結構的城鄉二元轉型的一個微觀反映。由 「鄉」 到「城」的結構轉型,不僅僅表現在生存空間上,更體現在人與人的互動的行為邏輯上。由 「熟人社會」 轉向了「原子化個體社會」,90 後的童年也相應得表現出了高度的媒介化。

其次,童年是一種集體記憶。

在 90 後的童年觸媒經歷中,最重要的媒介就是電視。與 70,80 多元而分散的集體記憶不同,對於 90 後而言,電視,作為前互聯網時代的主流媒介,將集體記憶聚合於某些特定的電視頻道或者電視節目,使得 90 後對於童年的感知、情緒與記憶有了更多的交集。《西遊記》、《虹貓藍兔七俠傳》、《家有兒女》、《名偵探柯南》等電視節目承載了他們的童年的五彩繽紛的情緒與回憶。而且電視作為一種媒介,不僅是一個童年記憶的承載體,更成為了建構 90 後童年集體記憶的檔案。

學者杜松平認為,隨著對人腦之外的媒介中儲存信息的讀取能力的增強,人類對過去事件的把握能力更為強大。社會記憶的存儲與生命體記憶模式分離,記憶擺脫了時空限制。

媒介的發展使得 90 後可以輕易找到童年時看過的《快樂星球》來回味那些年曾有過的無憂無慮的暑期生活。而由於媒介化程度低,70,80 後可能很難再去找回當年和小夥伴們跳方格的童年樂趣。


互聯網時代轉型與 90 後的交錯

電視保留著 90 後童年的集體記憶,而互聯網時代下的社交媒體則為 90 後提供著抒發對於童年記憶感懷的場域。這種主流媒介的轉換與 90 後所身處的歷史社會文化背景的相交融形成了 90 後童年及對其懷念的獨特景觀。

美國學者道格拉斯 · 凱爾納在《媒介奇觀》中指出:電視節目所建構的媒介奇觀, 重構了人們的政治與社會生活,並為人們的認知、思考和身份認同提供著原材料。

在當下的中國,曾經輝煌的電視確實為 90 後提供著作為 90 後的身份認同的原材料,而互聯網則為這種潛在的身份認同的動力提供著表達與再生產的場所。如今微博上許許多多的從經典電視劇生產出的搞笑的表情包(比如《還珠格格》中的 「爾康」 和《家有兒女》里的「劉星」),其原材料——那些經典的電視劇,所大火的年代,基本都集中於 90 後的童年時期。換言之,這些表情包是 90 後對於自我童年記憶下意識的延伸與再生產。

同時,集體記憶似乎不再是我們曾經熟悉的莊嚴肅穆的宏大敘事,這其實是符合這個時代特徵的一種現象。

學者胡百精認為 「互聯網使大眾成為集體記憶的生產者,精英在集體記憶的喚醒、轉述和創造上的壟斷地位被弱化,而大眾書寫和權力關係調整必將改變集體記憶的形態、載體、建構機制和消費方式,互聯網的興起是對集體記憶的價值祛魅」。

除此之外,由於 90 後的童年的觸媒經歷往往是個人化的,小時候暑假待在家裡看電視的時候身邊往往不太會有很多人。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90 後的對於童年的記憶往往是較為孤單的。而互聯網的賦權使得童年時一個人獨自進行的活動經歷轉化為了一種超越時空的共享的集體感知。這種感知的集體化確認更加增加了 90 後的歸屬感與身份認同。

人在社交媒體中的身份代入雖然瞬息萬變,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社交媒體也提供了讓集體身份凝結的場所,讓人感同身受的社會議題可以讓這種 「身份」 停留,並凝結成為一股社會情緒,推動身份認同的延伸。


90 後童年是如何消逝的

90 後的童年的消逝來源於其媒介化集體記憶中的元符號的凋零。相比於 70,80 後,90 後的童年是高度符號化的。當那些曾經在大眾媒體上每個下午,每個假期陪伴我們的人、那些曾經馳騁賽場的體育明星、那些我們深夜窩在被子里偷偷閱讀的作家逐漸退出舞台甚至離開人世,90 後的童年就失去了一個可以依賴的坐標。

比如前段時間的金庸逝世的時候,各個社交平台除了對於 「大俠遠去」 的哀悼,更是瀰漫著一股童年不再的痛苦與彷徨。金庸的書以及由其作品改變的影視節目並沒有消逝,但我們喪失的是一個用來建構集體記憶的時代坐標。李詠的電視節目我們依然可以通過視頻網站輕易找到,但是那些視頻中所記錄的片段已經喪失了其在當下世界的直接映射,轉而成為人們追念過去的一個寄託物。

媒介作品本身並沒有變,變得是它在人類社會中的身份與作品。這種轉變,時時刻刻,提醒著 90 後,以及之前一代代已經經歷和未來一代代將要經歷這個過程的人,你們的童年已經消逝了。

除此之外,互聯網中集體情緒的再生產也對這個過程推波助瀾。90 後,一群處於 18-28 歲的青年,面對著這個時代與日俱增的工作學習的壓力同時還保留著一絲對於童年的溫存,「人家還是個寶寶」 才是他們的心裡話——這是他們的心裡群像。可當大家都在討論童年消逝,90 後開始植髮,加上巨大的朋輩壓力和販賣焦慮的新媒體,這些集體情緒被一輪又一輪的逐漸放大,在單個用戶層面又進一步的發酵並再生產。

最終,當微博熱搜把這種情緒轉化為一種互聯網語境下的儀式化確認,90 後們,終於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90 後已經開始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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