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就是無敵生產力

文 | 星球研究所

說到浙江

人們往往會聯想到諸多美好的詞語

富裕、人才濟濟、江南水鄉、風景優美

在中國34個省市自治區中

你很難找到第二個地方

能有如此多的正面評價

（浙江在中國的位置示意，製圖@王朝陽/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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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湖北人袁宏道初入浙江

便作出了一個令人忍俊不禁的類比

（語出自袁宏道《初至紹興》，作於約公元15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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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比鯽魚多」

那一個杭州西湖

更是讓全國人民嚮往了

1000多年

（出自唐代白居易《春題湖上》，作於約公元8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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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請將手機橫屏觀看，少見的杭州全景，一張圖內囊括了西湖、錢塘江以及江湖之間的杭州城，拍攝於鳳凰山，攝影師@周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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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浙江近乎完美的形象不是天生的

它在歷史地理上曾有

四大劣勢

其中任何一個都足以顛覆其發展進程

面對劣勢

浙江所能憑藉的是什麼呢？

在星球研究所看來

是它無敵的生產力

從製造針頭線腦到金玉錦繡

從修築人工河湖到名城古鎮

從發明科學技術到商業創新

推動浙江一次次突破困局

簡直就是一部運行了7000年的超級機器

Ⅰ

先民們

7000年前

一批先民來到浙江北部

他們的外表具有現代中國人的某些特徵

卻更接近於澳大利亞-尼格羅人種

後世的我們稱其為

「河姆渡先民」

（因最早發現於寧波餘姚市河姆渡鎮，所以得名；下圖為烏龜山遺址出土的兩隻人面紋器耳，表情很萌，俗稱微笑的陶耳，也許是河姆渡先民形象的一種抽象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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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浙江大地上

四列山系自西南向東北延伸

包括天目山脈

白際山脈-千里崗山脈-昱嶺山脈-龍門山脈

仙霞嶺山脈-大盤山脈-會稽山脈-四明山脈-天台山脈

洞宮山脈-雁盪山脈-括蒼山脈

（浙江主要山脈分布圖，製圖@王朝陽/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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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洞宮山脈的黃茅尖海拔1929米

為浙江第一高峰

日落時分雲海翻騰

群山影影幢幢

（黃茅尖，攝影師@呂海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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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括蒼山脈的神仙居

山勢陡峭

（神仙居，攝影師@劉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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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聳立、怪石突兀

（神仙居，攝影師@劉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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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名赫赫的雁盪山

以白堊紀流紋質火山岩為代表

地貌更加富於變化

（石梔岩，位於雁盪山世界地質公園楠溪江園區，攝影師@倪前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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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中發育出充沛的水系

瀑布傾泄而下

（磐安縣舞龍峽瀑布，攝影師@葉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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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聚成溪流

（瑞安市寨寮溪，攝影師@蘇立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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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

（遂昌縣成屏一級水庫，非天然湖泊，攝影師@舒同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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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眾多江河

第一大江錢塘江全長668千米

不同河段分別名為新安江、富春江、錢塘江

江水曲曲折折

「浙江」之名正是因此而來

（其中一段河道如同反寫的「之」字，所以又名「之江」；下圖為錢塘江杭州段，攝影師@肖奕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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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沖積出平原

尤其在浙江北部最為集中

（浙北平原示意圖，製圖@王朝陽/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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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浙北平原並非像華北平原那樣相對乾燥

而是有著嚴重的沼澤化

河姆渡先民所處的時代

浙江的氣候比現在還要溫暖

雨量也更充沛

造成浙北平原上沼澤濕地遍布

（杭州西溪濕地，攝影師@潘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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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森林都只能生長於水中

（水上森林，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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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到了現在

浙北的水網密度仍遠大於浙江其他地方

同時也是中國水網最稠密之處

（浙江水系圖，製圖@王朝陽/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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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的第一大劣勢出現了

水太多

多到可能連一塊乾燥的睡覺之處都很珍貴

先民們如果有機會對比華北浙北的優劣

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考古學家發掘出的黃河流域早期文化

遠比江南豐富、發達

但河姆渡先民卻改變了這一認知

長江流域的輝煌並不亞於黃河流域

因為他們學會了利用一種野草

這種野草就生長在沼澤中

只要照看好它們

就可以定期收穫果實

它就是水稻

（河姆渡文化的稻稈、稻葉、稻穀遺存，圖片源自@浙江省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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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帶來的營養物質

使得沖積平原的土質肥沃

為水稻的生長提供了充足養分

先民們獲得了大豐收

儲藏的稻穀多達120噸

是迄今為止世界上發現的最豐富的史前稻作遺存

豐收之外

先民們的居住也有了解決之法

他們將木頭削出凸出的尖頭

或者鑿出凹陷的孔洞

木頭之間凹凸相連

一座堅實的木屋很快就可以搭建起來

屋腳像現在的吊腳樓一樣高出地面

可以避水防潮

而這種凹凸相連的木頭

便是中國最早的榫卯

其技藝精巧令人嘆為觀止

（河姆渡文化榫卯構件，圖片源自@浙江省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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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姆渡先民開創了浙江富裕生活的開端

富裕生活又打開了新的生產力

5300年前

浙北平原上的居民被稱為良渚先民

在吃飽住好之外

他們有了全新的追求

六十一種、數以萬計的玉器

被用來裝點良渚先民的生活

最豪華的一件重達6.5千克

號稱「琮王」

（玉琮王，1986年在浙江省餘杭縣反山12號墓出土，為國家禁止出境展覽文物，圖片源自@Siyuwj/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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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的桑樹上生長的一種蟲子

被細心地收集起來

這便是蠶

先民們從蠶繭中分離出細微的繭絲

每20多根繭絲合成一根生絲

再以每寸122根-134根生絲的密度織成衣物

複雜的絲綢生產技術

居然被5000年前的先民們掌握

令人稱奇

（湖州錢山瀾遺址出土的5000年前的絲綢殘片，是中國已知最早的絲綢，圖片源自@浙江省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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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材也有了全新的用途

經過削制打磨

世界上最早的木屐誕生了

於是乎

良渚先民們佩戴玉飾、身穿絲綢

腳蹬木屐，以大米為主食

這是新石器時代最時髦的生活方式

即便同時期黃河流域的其他族群

也無法與之媲美

（寧波慈城鎮慈湖遺址出土的木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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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3000年前

又一支族群在浙北平原興起

越人

越人以鳥為圖騰

無論男女都裸體紋身

口操中原族群難以聽懂的「鳥語」

文字也是以鳥紋修飾而成的鳥蟲書

（越王勾踐劍上的鳥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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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的追求超越了富裕、時髦

他渴望擊敗強鄰、成就霸業

青銅劍就是最好的武器

長年征戰中

越劍的鑄造技藝愈發精湛

今天的科學檢測也證實了這一點

現存數以千計的東周青銅劍中

以春秋晚期至戰國中期的越劍最為精良

（越王勾踐劍，現藏湖北省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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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473年

在越劍的加持之下

越王勾踐卧薪嘗膽吞併吳國

成為春秋一霸

而一批新族群也該到了登臨這片大地的時刻

Ⅱ

移民來了

從秦漢開始到西晉永嘉之亂

再到唐代安史之亂、北宋靖康之亂

北方漢族大量南遷

與土著越人不斷融合

他們口操吳語

稱「我」為「儂」、稱「他」為「伊」或「渠」

（今天部分方言「儂」意為「你」）

並在一堆親屬稱謂前加上「阿」

如阿公、阿婆、阿哥、阿妹、阿姑、阿叔

這便是全新的浙江人

（引自《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一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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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之民，雲集二浙，百倍常時」

但是除去寧夏、台灣、海南

浙江卻是中國面積最小的省區

僅10萬平方千米的面積中

還有70%是山地丘陵

平原只在北部、東部少量分布

（浙江地理分區圖，包括三個地理單元：浙北平原、浙中浙西山地丘陵及盆地、浙東沿海丘陵平原；製圖@王朝陽/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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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近的江蘇地形恰好相反

近70%都是廣袤的平原

對於人類文明的發展而言

平原才是大舞台

僅憑這一點

浙江先天就比它的鄰居弱多了

這便是浙江的第二大劣勢

山地多而平原少

那麼它會如何應對呢？

（浙江、江蘇地形圖，製圖@王朝陽/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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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的農業、水利、漁業、礦產資源

全都被調動起來

首先是農業

一種成熟更快的新稻種占城稻

被從越南引進並大力推廣

朝廷派出專人指導農民種植

皇帝也親耕示範

（杭州八卦田，南宋皇家的「示範田」，攝影師@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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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們夏季種上水稻，秋季收穫

收穫之後再種上冬小麥

來年夏季便可以再次收穫

一年中的糧食收穫達到了兩次

這是一次土地利用率的大幅提升

江南開始取代中原成為國家的糧倉

正如諺語所說「蘇湖熟、天下足」

（杭州富陽農田，攝影師@潘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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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糧食

高附加值的經濟作物也大量種植

包括植桑養蠶、茶葉、水果、花卉、蔬菜

可以讓農民在有限的土地上

獲得更高的收入

（桐鄉杭白菊，浙江名優特產，攝影師@袁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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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畜家禽的飼養規模也大為擴大

金華人將豬後腿用鹽腌漬

再風乾、發酵

豬腿色紅似火

是為火腿

（集中晾制的金華火腿，宋代時聲名鵲起並成為朝廷貢品，攝影師@楊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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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業之外

則是手工業的繁盛

湖州人生產的綾絹

輕如蟬翼，薄如晨霧

（南宋宮廷所藏《蠶織圖》局部，描繪了從養蠶到製成絲織品的全過程，全長1100厘米，是一件國寶珍品，現藏於黑龍江省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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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泉人開設窯場

燒造出的青瓷胎骨堅緻

釉色瑩潤如玉

技藝爐火純青

（龍泉青瓷，南宋時期，故宮博物院收藏，圖片源自@Rosemania/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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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舟山人

開闢出大量鹽田

唐代時舟山便是全國九大產鹽區之一

（浙江岱山萬畝鹽田，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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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葉、火腿、絲綢、青瓷、煮鹽

再加上釀酒、造紙、雕版印刷

百業千行都有了引人矚目的成就

產品琳琅滿目

賣貨郎挑著大小物件走街串巷

如同一個移動的「淘寶商城」

（南宋李嵩《貨郎圖》局部，現藏故宮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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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樣而充足的物資生產

藉助隋代開通的大運河

向全國發送

南糧北運、南貨北運

在中國歷史上持續了十幾個世紀

（大運河雪景，攝影師@毛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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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臨大海的便利

讓浙江的貨物也大量走向海外

浙江藉此獲得了豐厚的利潤

五代時浙江的小國吳越國

每年都會從航海收入中拿出百萬錢財貢奉中原朝廷

可見貿易規模的龐大

到了宋代

舟山有一丈以上大船597艘

一丈以下的有3324艘

寧波更是發展為著名的海外貿易港口

（浩浩蕩蕩寧波石浦漁港，攝影師@水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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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大的產品生產能力

繁盛的內外貿易

拉動了浙江的基建

從平原到山地掀起了城市建設的高潮

紹興

（紹興，攝影師@柳葉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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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

（湖州，攝影師@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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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為稱道的是杭州

這個長期默默無聞的小縣城

因為人口、商品貿易的增長

在短短一二百年間迅速發展和繁榮起來

成為隋唐以後聞名的大都市

（杭州西湖與城區，拍攝於鳳凰山，南宋在鳳凰山建立了皇城，攝影師@柯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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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行政長官白居易、蘇軾

發現了城邊上一個逐漸壅塞的湖泊的價值

他們加高湖堤，提高蓄水量

既可以為農田提供灌溉

也可以為城市提供水源

湖景的美麗還成為城市重要的名片

這個小湖就是西湖

（西湖雪景，攝影師@周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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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人們圍繞西湖

不斷增設景點

（麴院風荷，攝影師@肖奕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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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寺造塔

（靈隱寺，攝影師@金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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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展成為全國文人雅士心目中的聖地

號稱「滿堂花醉三千客」

杭州、浙江也因此更加動人

一片湖水影響一個城市、一個省份

可以說是浙江人最偉大的創造

（杭州西湖與雷峰塔，攝影師@朱劍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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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力的提升

突破了浙江山地多平原少的劣勢

造就了唐宋的繁華

到了明清時期

由政策造成的第三大劣勢來臨了

Ⅲ

封禁的海洋

浙江海岸線長而曲折

島嶼更是多達3061個

佔全國島嶼總數的2/5強

（此處島嶼定義為大潮平均高潮位以上、面積大於等於500㎡；下圖為浙江海岸線及島嶼分布圖，製圖@王朝陽/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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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

舟山群島由1390個島嶼組成

不僅是全國第一大群島

還是舉世聞名的天然漁場

（東福山島東海第一哨燈塔，攝影師@賈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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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眾多突出的岬角

曲線優美的海灣

（舟山衢山島，攝影師@三邁騎士王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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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潤沙柔

（嵊泗衢山島，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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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闊星明

（溫州市洞頭區夫妻礁，攝影師@楊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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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還在喇叭口狀的杭州灣

形成錢塘大潮

氣勢恢宏、無以倫比

（錢塘潮，攝影師@王慶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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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明清兩代一改之前開放貿易的政策

舉而代之的是嚴厲的海禁

（引自《大明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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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帶違禁貨物下海，前往番國買賣······梟首示眾，全家發邊衛充軍」

海禁造成港口荒廢

民生凋敝

（嵊山島後頭灣村，因村民搬遷而被植被佔領，成為「人類消失後的世界」，為現代產物，僅作示意；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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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海商、生計艱難的沿海居民

組成了被稱為倭寇的搶劫大軍

幾乎騷擾了整個浙江沿海

（浙江臨海江南長城，由抗倭名將戚繼光加固增修，攝影師@柯劍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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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海洋的浙江

人口仍在快速增加

現今浙江人口為5600萬

但清代就已經達到3040萬

人口密度從明代的每平方千米114人

飆升至每平方千米300人

人均耕地從4.15畝下降到1.77畝

是明清人口密度最高、人均耕地最少的省份

怎麼辦？

首先

農業土地利用率再次被上日程

番薯、馬鈴薯、玉米等高產農作物被推廣開來

農田從平原全面進入山區

（仙居縣公盂岩，如同江南的扎尕那，攝影師@陳世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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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山區的開發造成的水土流失

產量往往難以提高

（楠溪江附近的茗嶴梯田，攝影師@陸雨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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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有限的土地種植經濟作物

變得更加重要

浙江大幅增加桑、棉、茶的產量

從糧食輸出大省變為糧食進口大省

「蘇湖熟，天下足」被「湖廣熟，天下足」所替代

一畝茶園的收益遠比一畝稻田更大

龍井茶

也正是在這一背景下名揚天下

（龍井茶的產地獅峰，攝影師@李帥鵬）

▼

與此同時

手工業、各種作坊也變得更加繁榮

紹興酒、湖州筆、輯里絲

各類地方產品百花齊放

（杭州餘杭曬竹蔑條，用來做竹席，攝影師@潘勁草）

▼

產品的繁榮再次拉動商業的進步

大批農民放下鋤頭開始商業探索

龍游商幫、寧波商幫應運而生

杭州的清河坊成為最繁華的街區

街市坊巷商攤林立

人氣市氣集聚

（杭州清河坊，攝影師@潘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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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5年作為俄國使節出使中國的

尼古拉·斯帕塔魯·米列斯庫

用難以置信的語氣描述杭州

（轉引自《浙江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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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人口之多，每天要吃1萬袋大米，每天宰1000頭豬」

基建大潮再次興起

不過這一次不是大城市

而是無數個小市鎮

明代中晚期

浙江的工商業市鎮已經超過100個

清代更是猛增到1000多個

這是中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城鎮化進程

西塘

（西塘，攝影師@趙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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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潯

（南潯，攝影師@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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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鎮

都在這一時期崛起

（烏鎮，攝影師@丁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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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規模的建設需要開採大量的石料、木料

大山被挖出巨大的空洞

（龍游石窟，歷代石匠採石後的遺迹，攝影師@鄭凱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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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大到足夠辦一場音樂演出

（溫嶺長嶼硐天，經過南北朝以來1500年人工開採，形成了石洞群，共有28個洞群，1314多個硐穴岩洞，其中一處被開發為音樂廳，攝影師@鄭凱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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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我們可以生產一切

鴉片戰爭後

寧波、溫州陸續開埠通商

浙江終於回歸海洋的懷抱

但此時時過境遷

上海的崛起產生巨大的虹吸效應

江浙資本大量聚集上海

寧波港、溫州港仍未能發展起來

新中國建立後

浙江又作為海防前線

國家經濟工業布局幾乎與它無緣

1953-1978年浙江人均國有固定資產投資額

全國倒數第一

（各港口的區位競爭，製圖@王朝陽/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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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業上

1978年浙江人均耕地0.68畝

不足全國平均水平的一半

改革開放到來時

這片土地上既沒有東北的國有工業基礎

也沒有深圳那樣的政策扶持

唯一有的就是人

各種各樣的人、各行各業的人、各個角落的人

東陽橫店鎮的徐文榮

經營著一家繅絲工廠

他從繅絲起步

建立起了中國最著名的影視城

橫店影視基地

（浙江橫店，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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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

高中剛畢業的台州人李書福

在街頭為路人拍照賺錢

賺到錢後開了一家照相館

照相館賺了錢又開了家冰箱配件廠

配件廠賺了錢又開了家冰箱廠

現在他的企業名為吉利汽車

同一年

一個沒有多少人聽聞的縣城

縣委書記謝高華做出了一個大膽決定

開放當地的小商品交易市場

允許農民經商

如今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這個地方的名字

義烏

（義烏市三挺路夜市，攝影師@丁俊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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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人還有更多

1987年

娃哈哈的創始人宗慶後

承包了一家校辦企業

工作內容包括蹬著三輪車賣冰棍

1993年

桐廬縣的幾位年輕人陸續送起快遞

他們創辦的企業名字包括

申通、中通、圓通、匯通

號稱「快遞桐廬幫」

1995年

英語教師馬雲開始為別人製作網頁

人人辦廠、村村冒煙

浙江的生產力開始徹底釋放

海洋再次熱鬧起來

海產養殖遍布海面

（枸杞島，攝影師@Himm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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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裝箱

（嘉興平湖港口，攝影師@袁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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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產

（嵊泗馬跡山礦石碼頭，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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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滿碼頭

（嵊泗洋山港，攝影師@趙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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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超級名片躍然而起

（千島湖，非天然湖泊，因修建水庫而成，攝影師@陳方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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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日新月異

（溫州，攝影師@倪前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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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偉的橋樑跨越江河

（杭州之江大橋，攝影師@朱露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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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向海洋

（杭州灣跨海大橋，攝影師@凌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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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經濟一躍而起

（1978-2017年全國各省區GDP排名，不含香港、澳門、台灣，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及各省統計年鑒，製圖@張靖/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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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均可支配收入計算

浙江連續17年位列各省、自治區之首

（2018年上半年各省區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排名，不含直轄市及港、澳、台；製圖@風沉鬱/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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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問我

什麼是浙江？

我會回答

浙江就是無敵生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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