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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敲鐘客:雷軍王興李一男的沉浮人生

雷軍,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周天財經,作者 | 王複葉,編 | 周天

2018 年,是不少像雷軍、王興和李一男、王懷南、唐越這樣中年連續創業者的敲鐘年。

他們大多年少成名,於上世紀末或本世紀初出道,穿越了從 PC 到移動互聯網這幾波技術浪潮帶來的創業紅利期,試過多條賽道,或迷失或得到,但有趣的是,他們卻都不約而同地熬到了今年,徘徊過多少路演、住過多少旅館,才如願以償,在華爾街或香港中環加冕成功。

起源追溯到 1792 年的紐交所,第一次「敲鐘」是在 1870 年代,那時沒有電打鐘,為了製造出響徹整棟樓的聲響,用的是一面中國鑼,如假包換的中國製造。

1903 年紐交所搬到華爾街 11 號的大樓,敲鑼也被電打銅鐘所代替。兩次世界大戰幫助紐約在 20 世紀成為資本中心,所以儘管香港因循守舊敲了一百多年的鑼,我們還是常常將其稱作「敲鐘」。

後來,王興敲響了港交所的鑼,可能是沒料到聲音會這般響亮震耳,他張開嘴,上下打量了一番這面大鑼,然後正色轉向前方的長槍短炮。

美團點評在港交所上市,王興用力敲鑼

美團點評在成立的第 8 個年頭終於掛牌上市。9 月 20 日這一天的港交所人頭攢動,這家久負盛名的股票交易所歷史可以追溯到 1891 年,但市值超過 300 億美元的上市公司只有不到 20 家,美團是其中之一。

王興敲的那面大鑼是今年港交所特地新做的,但第一個敲它的人是雷軍。

因為小米和美團是港交所頭兩支採用同股不同權(俗稱 AB 股)的股票,所以享受了一回「特殊待遇」——港交所花了 30 萬從山西定做了這面重 200 公斤的大鑼,直徑也比之前的鑼大了快一倍。30 萬巨資,足見港交所「走心」,但場內很多人都心裡嘀咕,「港交所會不會被供應商給宰客了」。

與王興掄圓了膀子,側身轉體的敲鑼動作相比,雷軍要含蓄優雅的多。他面帶微笑,目光正視前方的鏡頭,兩手執槌的位置頗像端槍的儀仗隊員——這顯然不是一個方便發力的姿勢,但拍起照來卻要好看得多。

港交所集團行政總裁李小加對雷軍說:你敲的聲音太小啦。雷布斯打趣:你這是新的鑼,我怕給你敲壞了。

美團和小米都在 2010 年創立,又都選擇了在今年赴港上市。歲數相同,但生意模式全然不同。儘管雷軍輩分比王興高出不少,但兩人都是試過多條賽道,王興的明星項目不少:從校內到飯否,再到美團,但真正賺錢的不多,雷軍則順風順水,在投資人、創業者的身份之間切換自如。

美團和小米生長的八年,也是移動互聯網在中國瘋狂滋長的八年,這一代的技術浪潮與人口紅利,孕育了大量互聯網公司,其中一大批在今年上市潮中集中浮出水面,收割期終於來了——截至目前,2018 年已經有 32 家中國互聯網企業在境外上市:港交所 12 家,紐交所 11 家,納斯達克 9 家。

這其中人過中年的連續創業者,為數不少,但在敲鐘之前,他們的名字是「連續創業者」,甚至「連續失敗者」。這群弄潮兒在商業江湖裡的起起伏伏,既是他們個人命運的沉浮,也是歷史進程的折射,他們都給中國商業文明留下了濃墨重彩的個人印記,這些都讓他們成為最值得記錄的一個人群。


站在中環大鑼前面的雷軍,可能會想起 2011 年的 8 月 16 日,小米手機第一次面世,那天雷軍的穿著與港交所里的雷軍全然不同,他選擇用黑色 T 恤和藍色牛仔褲來包裝自己,就如四年前喬布斯發布初代 iPhone 時一樣,也因此奠定了他接下來數年的人設——喬布斯的模仿者。多年以來,喬布斯的那場發布會仍為人所津津樂道,當喬布斯將 iPhone 展示給全世界時,全場掌聲經久不息。

雷軍同樣做到了,甚至還多出了三十秒的尖叫,這一切出現在發布會尾聲他宣布售價 1999 的一瞬間。很多米粉仍然會去 B 站的視頻考古刷屏,稱那是改變中國手機歷史的一刻。

2011年,雷軍發布第一代小米手機售價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雷軍掛在嘴邊最多的一個詞從「風口上的豬」變成了「厚道」。的確,雷軍對用戶和鑼都很厚道,但更主要的是,雷軍對自己也很厚道。

小米剛上市,副總裁林斌當即宣布:在董事長雷軍不知情的情況下,小米董事會一致同意授予雷軍 15 億美元的股權激勵,以表彰雷布斯多年來的嘔心瀝血,並且這筆激勵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雷軍本來就持有超過 31% 的股權和超過 50% 的投票權,身家超過千億人民幣。現在董事會拿著所有股東的錢,硬往雷軍兜里塞了百億的大紅包,可以說畫面十分感人。

分兩種情況看,第一種,雷軍的確不知情,但涉及百億資金分配的重大事項,實際控制人卻不知情的話,這樣的公司治理無疑令人堪憂。第二種情況,雷軍知情,甚至授意,那麼一位持股 31% 的小股東往自己腰包里塞錢——幾乎相當於整個小米兩年的利潤,那麼,這置其他 69% 的股東的權益於何地。

一直和雷軍有著世紀賭約的董明珠,儘管作風強悍,卻在 2016 年打算通過增發股份來收購珠海銀隆時,遭遇了臨時股東大會的否決,要知道,這都不是給自己腰包里賽錢,只是戰略方向的一次調整。董明珠的失利,卻換來了格力股東權益的保全,從公司治理層面看,董明珠還是贏了雷軍。

互聯網圈的從業者人盡皆知,小米的員工待遇不說厚道,可能連行業平均水平都相距甚遠。

小米招股書顯示,其近年來對研發人員一直通過期權方式激勵而非漲薪,金手銬下,數千員工領著遠低於行業平均的薪資為「餅」賣命——經資深互聯網分析師秋源俊二通過招股書估算,在小米,研發團隊平均月薪到手也就一萬多元。而在市場上,同等職級的薪資水平大約 2-3 倍於小米。

這樣的情形也能在諸多個案上得到佐證,一位在 2013 年—2014 年這個時間段加入小米的內部人士感嘆,如果自己加入的是頭條,到現在起碼是億元級別的身家了,但在小米,在類似時間點加入的員工,很多人的期權價值大約僅為數百萬元,考慮到目前的股價表現,有的元老級核心骨幹的身家已經觸底至百萬元左右。攤薄加進年薪里,仍然不到市場平均水平。這更像是一場事先預謀的期權陷阱。

基層銷售人員則被壓榨的更慘,2017 年,小米員工趙曄在微博曬出合同,本來 3000 元的底薪又被調到 1800 元,算上績效一個月只有三千不到,不吃不喝剛好可以買一台極致性價比的小米 8。

阿里上市,杭城一夜間多出至少數千名千萬富翁,過億身家的也有數百人,整個西溪板塊的樓價隨之急速攀升,到了西二旗,似乎從來聽不到「小米員工炒高西二旗房價」的說法,相反,如果走在五彩城附近,更加常見的場景不是售樓處里人頭攢動的小米員工,而是穿梭在不同小米辦公樓之間,穿著文化衫牛仔褲、費力踩著摩拜單車、戴著小米工牌的年輕人們。

雷軍這樣的連續創業老兵,人生中充滿著起起伏伏,情有可原。只是沒想到,在小米,很多作為非管理層的年輕人們,都能時常產生「如果當時入職 XX 公司就好了」的感嘆,只是對於一名普通職場白領來說,並沒有多少人生可以重來。

聖經說「財主進神的國,比駱駝穿過針的眼還難」。


相比 IPO 之後如願以償的雷軍和眾多心情複雜的小米員工,2018 年,有一個人心裡的滋味可能更加複雜。

10 月 19 日,小牛電動上市,創始人李一男也到了敲鐘現場,這位年少成名,被任正非欽定為接班人卻幾度遭遇放逐的中年男人,此時只能站在旁邊遠遠望著自己親手創辦的企業敲開了華爾街大門,甚至連小牛電動對外散發的諸多新聞稿中也找不到李一男的身影,多少有些落寞。

「華為太子」的故事很多人都有所耳聞。2008 年第二次離開華為時,李一男已經 38 歲了,他輾轉百度、金沙江創投等多家企業擔任高管,但再無當年「出道」時的高光時刻。

眼看著錯過 PC 和移動互聯網兩波大浪的李一男決定放手一搏,2015 年,在 798 的大罐里,小牛 N1 電動車的發布會上,他似是安慰自己一般的說到「只要有足夠的任性與執著,即便是到了我這樣的年紀,依然有無限的可能。」

只是,那場發布會結束 3 天之後,李一男就「消失」了。被深圳警方帶走的第二天是他的 45 歲生日。他因內幕交易罪不當獲利數百萬元,判刑兩年半。獄中,李一男又錯過了出行市場狂飆突進的三年。他 2000 年出走華為時的最後一筆分紅就有 1000 萬,這筆代價未免令人扼腕。

蹲過監獄的李一男不再符合 IPO 公司對高管的要求,身為小牛最大股東,李一男只能站在台下,落寞地看著李彥敲鐘。IPO 後,李一男身價大約十幾億人民幣,總歸還是比當了這麼多年職業經理人強一點。

李一男,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從財富的層面看,李一男這麼多年的苦沒有白吃,只是從掌控力來看,李一男從最下游最強勢的巨頭(華為、百度)的話事人,成了一名最上游的普通製造商,擺脫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轉而又成了產業鏈中極為弱勢的供應商身份,賽道也離互聯網越來越遠,風口越來越小,這份自由,更像是一種貶黜和自我流放。


相比來說,在社交領域小有成績卻多次失敗,依靠長期虧損終於佔據線下生活入口的王興,經歷的遺憾並不比李一男少,原本有多次接近於成為「中國的 Facebook」、「中國的推特」的機會,因為天有不測風雲,在社交賽道領跑了好幾圈,卻都倒在了半途,好在,王興最終做成了美團,在產業地位上,躋身僅次於 BAT 的互聯網第二梯隊。

王興和李一男,兩人都天賦極高,但王興的賽道選擇明顯比李一男更好,從被譽為「最好生意」的社交到佔據線下生活入口的生活電商,乃至入股民營銀行,王興充分利用了中國的人口紅利、城市化紅利和隨之而來的消費金融紅利,已經成為連接數千萬商戶、數億用戶以及金融資源的一個超級樞紐。在創業這件事兒上,「選擇可能真的比努力重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在百度上搜索「連續創業者」,頁面右側推薦人物的首位就是王興。

2003 年,王興放棄了在美國特拉華大學的博士學業,回國拉著他在清華的幾個同學準備大幹一場。他們先是在清華附近的海豐園租了一套 130 平方米的房間開始創業,後來因為嫌離學校太遠不好推廣,於是搬到了華清嘉園。

這個坐落於五道口地鐵站旁的小區被稱為「民間矽谷」,先後走出了美團、暴風影音、美麗說、快手等互聯網公司,房價也從 2000 年開盤時的 4800 元一平米漲到了現在的 11 萬。

在華清嘉園,王興和他的團隊先後創辦了校內網、飯否網、海內網,這些項目都一時名聲鵲起,但最終有的轉手套現、有的無疾而終,都沒能走到上市敲鐘。收購了校內網,並將其改造為人人的陳一舟曾說:「互聯網創業失敗的概率是 90%。」

11 月 14 日,人人網作價 2000 萬美元賣給多牛互動,與陳一舟也再無瓜葛,王興看著自己創業的第一個項目幾經轉手,想必也是五味雜陳。王興在這一天前後發了異常多條「飯否」,不知道其中哪一條是在感慨校內網這個自小就被抱走的「親兒子」。

儘管如此,創辦美團之前的王興,也已是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人士。

王興的父親王苗是福建龍岩的水泥大王,王興從小家境優渥,是當地第一批擁有電腦的人,並且很早就已經開始接觸互聯網。

李志剛在《九敗一勝》一書中寫到,王興的家境允許他不用為了謀生而讀書,也允許他失敗。王興的姐姐也是清華畢業,在矽谷做工程師,自己買了別墅和車。王興也只有在創業早期找父親要過錢。

雖然創業十多年,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但 1979 年生人的王興也還沒到 40。美團上市,意味著王興有更加充裕的資金去實現自己改變人們生活的理想,就像他的偶像,在敲鐘當天特別提及的喬布斯那樣。


1989 年就從清華大學畢業的王懷南算是王興的老學長。

2005 年,王懷南曾被《中國電子商務》雜誌評為「年度悲情人物」。隨著他掌舵的母嬰行業獨角獸寶寶樹即將在香港月底上市,這頂不算體面的帽子終於算是摘掉了。

從清華畢業後,王懷南去了美國喬治城大學攻讀工商管理,隨後在麥肯錫和寶潔就職,履歷光鮮。2001 年,王懷南的第一個孩子降生,但寶潔所在的辛辛那提煙囪林立,是空氣污染重災區,王懷南為孩子的健康犯了愁。

恰好這時,一位跳槽去了雅虎的老同事聯繫他,王懷南動了心——雅虎是互聯網新貴,西雅圖又常年被評為全美最宜居城市,景色優美。當年 8 月,王懷南就帶著老婆孩子在搬到西雅圖買了房,入職雅虎任搜索與市場業務部高級總監。

彼時,雅虎是全球最成功的互聯網公司,在大洋彼岸的中國,還沒有什麼能打的選手出現。

在雅虎,習慣每天工作到凌晨一點多,只睡五小時的王懷南遇到了比他還拚命的陸奇,兩位精力充沛的中年男人就此結下了深厚友誼——今年陸奇從百度離職後加入 YC,召開發布會還是王懷南派自家公關忙前忙後操辦的。

表現出色,又有中國背景,王懷南很快受到了雅虎高層的青睞。2005 年 7 月,他被委任一拍網 CEO,那是雅虎和新浪共同出資成立的 C2C 電商。

正懷著第二個孩子的愛人也支持回國,就這樣,王懷南把西雅圖的房子賣掉,又帶著老婆孩子回到了離開已有 16 年的北京城,打算大展拳腳做出一番事業。畢竟故土難離,和上一次拖家帶口不同,他沒把北京未來的空氣質量納入考慮。

05 年夏天,《亮劍》熱播,在王懷南發給一拍網全體員工的郵件中,他激動的寫到:「我最欣賞《亮劍》的精神。我也希望這就是我們一拍的精神。我們一定會贏的!」

十多天後,王懷南的劍就被沒收了。

雅虎宣布將中國區業務打包賣給阿里巴巴,一拍網也打包在裡面。這下英雄沒了用武之地,王懷南感覺自己被「背叛」了。但比他更受傷的也許還有一個男人,雅虎中國總裁,周鴻禕——馬雲前腳找周鴻禕討教完怎麼跟老外談判,後腳就「靈活運用」到周的美國雅虎上司身上。

周鴻禕也「順利」入選了那一年的悲情人物,而且還排在王懷南前面。那份雜誌還評出了 2005 年的七位影響力人物,春風得意的傑克馬赫然榜首。

周鴻禕和馬雲結下了梁子,王懷南卻在和阿里對接的過程中與馬雲十分投契。

馬雲有意留他掌管 B2B 業務,放話「Allen(王懷南)可能是阿里巴巴創業到這個階段最重要的人才之一。」但考慮再三,王懷南還是婉拒了這份好意,選擇去了 Google 出任亞洲區市場總監。

現在想想如果王懷南當年接了馬雲遞來的 offer,衛哲可能就沒有登上歷史舞台的機會了。不過造化弄人,寶寶樹 2018 年 6 月獲阿里戰略投資,王懷南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入了馬家軍。

來到 Google 的王懷南,與李開復、周韶寧組成三駕馬車,但三人磨合併不順利,僅僅過了一年王和周就萌生去意。王懷南給 Google 中文名定為「谷歌」,寓意豐收之歌,算是這一年來僅有的亮色。

Google發布中文名,王懷南手持話筒

多年的職業經理人生涯,讓他不想再忍受無法掌握公司命運的無力,離職谷歌之前就已經決心要自己創業。2006 年年底,在接受《外灘畫報》採訪時,王懷南表示要創辦一家互聯網行業的 GE(通用電氣)。

身兼寶爸的王懷南決定要在母嬰行業施展身手,他挑選的創業夥伴是多年好友邵亦波。

兩位經驗豐富的老兵操盤下,寶寶樹很快誕生。這家網站挑在 2007 年國際婦女節這一天正式開放,到今天已經是第 11 個年頭,在今年的互聯網上市公司中屬於「高齡產婦」。

雖然已經身為母嬰賽道獨角獸,但最近幾年寶寶樹持續虧損,數據同時顯示,其上半年的月活用戶數較去年下半年減去五成,「流血上市」的寶寶樹前景並不樂觀。


王懷南的合伙人邵亦波,在中國互聯網的時間線上其實出現得更早。

馬雲說:「如果不是他太愛老婆而選擇離開,中國的電子商務絕對是邵亦波個人的江湖。」

邵亦波有著神一般的個人履歷,是公認的天才少年。初高中斬獲多個奧數比賽一等獎,17 歲全額獎學金跳級考入哈佛,1995 年以哈佛應屆生「最高榮譽」畢業。22 歲加入頂級諮詢公司波士頓,並被評為公司的年度最優秀僱員。

1999 年,邵亦波結束了在哈佛的 MBA 進修,決定回國創業,據說 IDG 元老章蘇陽不到 30 分鐘就決定投資。

在被稱為「中國互聯網元年」的 1999,馬雲和梁建章還在給小夥伴們加油打氣,邵亦波已經手握上千萬美刀,並帶領易趣在隨後幾年斬下了中國 C2C 電商市場的八成份額。

但邵亦波沒等到易趣敲鐘的那一天,他就把公司賣了。2003 年 6 月 12 日全球最大的 C2C 電商 eBay 宣布以 1.5 億美元收購易趣 66.6% 的股份,加上此前注資 3000 萬收購的那 33.3%,eBay 完成了對易趣的全資控股。邵亦波套現離場。

這是多年以來的一樁懸案,但可以確定的是,馬雲又撿到了大便宜。沒見服過誰的馬雲曾表示如果邵亦波沒有賣掉易趣,自己肯定不會創立淘寶。他說:「你見過有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嗎?」

傑克馬可能忘記了易趣被賣一年前淘寶就成立了,但抬高對手就是給自己臉上貼金,這個道理馬雲當然明白。後來,操盤易趣的美國人果然看不懂淘寶的免費邏輯,被淘寶後發先至,美國巨頭水土不服的故事又多了一個研究樣本。

多年後,邵亦波才透露了變賣公司的緣由——2003 年,邵亦波愛人鮑佳欣的父親在上海染疾去世,悲痛欲絕的鮑佳欣決定去美國靜養。夾在事業和家庭之間的邵亦波度過了一段難熬的日子,最後決定追隨自己的內心感受,賣掉易趣隨妻子去了美國。

邵亦波,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雖然後來又參與創立寶寶樹、經緯中國、獵聘,但邵亦波一直給自己的定位都是「陪練」角色,從而把更多的時間留給家人。王懷南曾問邵亦波擁有幾億美元是什麼感受,邵回答他:「錢這個東西可以買來一點點自由,但買不來幸福。」

冷暖自知,一位天才就此走到了中國互聯網的聚光燈外,把萬億電商舞台讓了出來——03 年不期而至的非典,讓杭州的阿里巴巴更有凝聚力,也讓在北京中關村練攤的「京東多媒體」嗅到了線上的廣闊商機。

今年,阿里雙十一交易額超過 2135 億,馬雲憑藉 2700 億身家再次登上中國首富,拼多多的黃崢也以 950 億位列第 13 名。

即將上市的寶寶樹,或許鐘聲依舊美妙,但未免會摻雜些時移世易的箇中滋味。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人求而不得,也有人慾拒還迎。比如加起來敲了 5 次鐘的唐越和李斌。

這些老兵的故事中,許多人都有過美國留學的背景,在前沿科技燎原的美國西海岸,人們的思想總是可以最直接的被催化。其他的人,即便沒有海歸經歷,也無一例外都是名校出身——互聯網的語境下,「英雄不問出處」恐怕並不成立,我們幾乎看不到屌絲創業的可能。

唐越和李斌也是如此。

唐越是 1971 年生人,今年 47 歲。美國名校商學院的出身和美林證券的工作經歷讓唐越對資本市場很早就有了深刻的認識。

唐越,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1999 年 5 月,唐越在美國以 100 萬美元的啟動資金,創辦了藝龍公司。隨後回到北京開通網站 eLong.com,提供本地生活資訊服務。

2000 年公司資金吃緊,但恰好那時正是互聯網泡沫吹得最大的時候,3 月,唐越以 6800 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美國上市公司 Mail.com,一年不到就成了億萬富翁。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4 月開始納斯達克股價崩盤,藝龍的新東家也沒能幸免於難,需要兜售資產套現。於是 2001 年 5 月,唐越又拉來 300 萬美元把藝龍重新買了回來,一通神級操作完成了中國股民夢寐以求的高拋低吸。

但唐越沒有做接盤俠。很快藝龍轉型在線旅遊網站,引入外部融資,2004 年 10 月成功上市納斯達克。唐越功成身退,轉型做了投資人。

今年 9 月 19 日,美團上市的前一天,唐越 2014 年出山創立的小贏科技在紐交所上市,比當年藝龍上市時間還要短,做的是金融科技的生意,唐越的財技顯露無疑。更有意思的是,唐越當年掌舵的藝龍在去年與同程合併,預計也將在本月下旬赴港上市。

蔚來汽車在紐交所上市剛好比小贏早了一周,44 歲的北大高材生李斌完成了「敲鐘帽子戲法」——繼易車和易鑫之後,這是李斌第三次敲鐘了,儘管在物理意義上,他把揮舞棒槌的機會留給了車主代表。

雖然前兩次創業順利敲鐘,但易車和易鑫都只能算是小成——易車市值 13 億美元,易鑫集團市值 125 億港幣,加起來都還不到現在蔚來市值的一半。

李斌,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但即便是立志要走完特斯拉征程的蔚來,也至今沒有拿出足夠有說服力的銷售數據,前段時間爆出「板車拉著充電車為車主護航」的弔詭新聞,也讓蔚來的未來愈加模糊。

雪球上有人發出蔚來的車標,問這是什麼品牌。被點贊的最高的一樓言簡意賅:江淮。

大家都看不懂,一家尋遍街道不見蹤影、造車還靠代工的汽車品牌,怎麼就敲鑼打鼓的上市了,市值竟然還超過了不少悶頭犁地的國產車企。


很多人將敲鐘上市視作登上人生巔峰,事實也的確如此,A 股至今仍然對公司上市有著嚴苛的利潤和增長要求,能夠上市本身就說明了公司經營狀況良好,運作成熟。

但對於在互聯網圈裡摸爬滾打多年的老兵們來說,敲鐘依然重要,其儀式感或許正在迅速消解——許多公司經過多輪融資,早已被資本裹挾,敲不敲鐘,什麼時候敲鐘,自己說了不一定算。

這一波敲鐘熱潮,和之前幾輪敲鐘潮不同的是,無論是雷軍、王興還是李一男、唐越,與其說他們踩中的是移動互聯網的風口,不如說,他們踩中了中國經濟轉型,消費時代到來,乃至人口遷移和社會階層調整帶來的紅利期。中美互聯網的底層商業邏輯有著根本的不同。

比如,小牛電動踩中的是中國製造升級的風口,原來的產業鏈並沒有生產出真正有美感的電瓶車,而唐越踩中的是消費金融的風口,互聯網只是表皮,更深層次的是金融資源的平民化進程。對王興來說,更是如此,通過連接兩個階層,讓藍領勞動人民風餐露宿地跑腿去服務中產,讓藍領、白領和平台本身得以在人力資源的價差之間套利(此處套利是中性辭彙,無褒貶)。

雷軍更是如此,依靠低端機打天下,也是從硬體角度在把遷移人口和藍領人群連接到外面的世界裡,連接到豐富的互聯網生活當中。儘管雷軍對員工並不厚道,但如果考慮到推動互聯網資源的下沉,雷軍是首屈一指的功臣。

儘管造化弄人,這一代敲鐘客,有著不同的命運起伏,如果他們的人生被濃縮成一個詞,有的人是悲情,有的人是落寞,有的人是遺憾,也有的人是老來得子、意氣風發。但更重要的是,他們是一個大國在急速轉型時代的縮影,以這個人群為切口,以管窺豹,有機會洞悉中國商業文明的來龍去脈。

如今,曾經火熱的市場環境降了溫,上市是後期資方的退出手段,也是公司融資的最後途徑。今年上市的另一位老兵,品鈦 CEO 魏偉說的很實在:「上市不是歡慶的鑼鼓,而是起跑的發令槍。」我們文中所提到的公司,大多都已跌破發行價格。美團和小米更是吞下了總計 400 億美元的巨額浮虧。

對這些野心勃勃卻又命途多舛的老兵們來說,上市只是一個更長征途的開始。就像王興所講的那樣,「只有死人才能看到戰爭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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