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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女子的悲哀,從相信「征服男人才能征服世界」開始

作者:晚睡

很多人讀《紅樓夢》,都會比較關注那些主要角色。但當你讀了三遍五遍之後,你會逐漸注意到書中一些精彩的小角色。

比如秋桐,這樣一個不討喜的人,一直被簡單地當做一個負面角色。

因為她潑辣、粗魯、心腸歹毒,是將尤二姐迫害致死的主要兇手之一。

只有多品讀幾遍,才能進入秋桐的世界,她身上所隱藏的悲涼與無助,她所代表的那一類女子的悲劇命運,絲毫不亞於那些被濃墨重彩描繪的主要角色。

大觀園這個巨大的花冢之中,也埋葬著她的人生。

秋桐是賈赦的丫環,她是怎麼來到賈府的,曹公沒有細說。

不過我們可以假設一下。

當時賈府的丫環有這樣幾種來源:一種是家生子,父母都是賈府的傭人,他們生下來的孩子自動成為賈府的僕役,比如林之孝的女兒小紅就屬於這種情況。

另外一種是花錢買來的,一些窮人家活不下去時會把女兒賣給有錢人家當丫環,這種簽了賣身契的女孩,如果父母將來有錢了,也可以贖回去,比如襲人的媽媽和哥哥靠賣她的錢改善了生活之後,曾經動過贖她的念頭。

還有一種是親戚朋友間互相贈送,比如晴雯就是賴嬤嬤自己家買來的,帶著去見賈母時,看賈母很喜歡晴雯的伶俐,就當做禮物送給了賈母,等於是一種私產的轉移。

所以秋桐進府最大可能是賈赦買來的。

因為賈赦好色,身邊那些「略微平頭正臉的」都沒放過,還變著法的想要娶鴛鴦當姨太太,這樣的人一定會仗著有幾個臭錢,以買丫環為名,從外面尋找新人。

秋桐自小就是這樣被作為貨物出賣的,表面上是賈赦身邊的大丫環,實際上早就被賈赦染指了,她的身份就變得十分尷尬。

既不是官方認可的姨太太,也不是襲人這種盡人皆知、心照不宣早晚會和寶玉成親的潛力股,只是一個被主子霸佔,不明不白的存在。

賈赦玩膩了她,一轉手,送給了自己的兒子賈璉。

還用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兒子你出門辦事很得力,所以把我的丫環賞你為妾。」

賈璉呢,是正中下懷,他早就和秋桐眉來眼去。

秋桐並不是一個骨子中淫蕩的人,她只是無法拒絕那些她生命中的主宰。

賈赦買了他,她得從他。賈璉雖然是賈赦的兒子,但也是她的主子,對她有了意,她也得便順理成章地應付他。

尤二姐尤三姐的悲劇和她是一樣的,作風不正只是謀生的無奈,不同的是她們頂了一個小姐的名頭,所以悲劇得更為徹底。

清白的世家子不肯要她們,嫌棄她們名聲不好,最好的結局就是給那些不在乎名聲只要美貌的貴族男人做妾,但這樣的男人,又有多少是值得依靠的良人呢。

在那樣一個由投胎來決定貴賤,從不同的娘肚子里出來身份會天差地別,正出庶出都能分出不同等級的時代,秋桐是一個從投胎就投錯了的女人。

她的人生從來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被選擇。

尤二姐

在現代人看來,封建的貴族之家是如此的矛盾。一方面他們十分重視禮節,規矩繁多,在另外一方面,卻藏污納垢。

我們現在常說,封建社會塑造貞潔烈女是對女性的束縛和迫害,但秋桐這一類女人的悲哀是,她們連想要三貞九烈的資格都沒有,她們的整個生命都是為了滿足男人而量身定做的。

秋桐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被賞賜給賈璉有什麼丟人的,反而欣喜若狂,正好離了這個鬍子都白了的糟老頭子,和英俊的璉二爺做成一對。

能來到賈璉身邊,由一個曖昧的大丫環變成一個名正言順的小妾,從封建社會的角度來說,的確是秋桐生命中的一個飛躍。

只是她來的時間不對,她正好掉入一個危機重重、暗流涌動的夾縫之中,無意之中成了推動命運的大手。

賈璉出門之前剛剛偷娶了尤二姐,鳳姐知道後,趁著他沒在家,把二姐接回府,正愁不知道如何整治呢,秋桐便送上了門。

秋桐一進門,就把賈璉迷得五迷三道,把之前新婚燕爾的尤二姐丟在腦後。

她既不像鳳姐那樣矜持,放不開,也不像平兒那樣是被鳳姐逼著做了小老婆,為了防止鳳姐不待見,一年半年都不敢和賈璉在一起。

賈璉不是個壞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貴族之家的花花公子,一輩子都逃不開慾望的掌控,有了嬌妻美妾還不知足,一時半刻都離不了女人。

按照現代語言,璉二爺看的不是臉蛋是技術。秋桐早就被賈赦調教過了,這方面絕對是高手。

鳳姐為了收拾尤二姐,正在給自己立賢德牌坊,連帶著忍受了她的得寵。她馬上覺得自己得臉了,氣焰熏天,誰都看不在眼裡了。

這是淺薄女人的通病——現在不是也有這種女人嗎,被已婚男人一追求,就昏了頭,以為自己贏了男人的婚姻。

鳳姐一挑撥,馬上就沖著尤二姐去了。

她百般作踐蹂躪尤二姐,一方面是討好鳳姐,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表現出自己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特殊位置,「她是什麼人,也來要我的強?!」

她對尤二姐莫名的仇恨,比鳳姐都深。因為在她的潛意識中,她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和鳳姐抗衡,但尤二姐卻是和她同一階層,是最有可能危及她地位的敵人。

同時尤二姐又名聲不正,地位尷尬,性格軟弱,是她最合適的對手。

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是貴族之家的大忌,因為會影響安定團結,但又永遠無法避免,她們總會找各種機會互相傾軋、貶低、離間。

當女人無法在更大的世界中獲得作為時,就只好在男人不屑於插手的小家庭內掀起風浪,一切都是一種不能自主的反抗和代償。

很多人厭惡秋桐,就是因為她在傷害尤二姐的過程中表現出了人性最大的惡。

她明裡暗裡的擠兌尤二姐,向鳳姐告密平兒偷給尤二姐送飯吃,還在賈母面前說尤二姐的壞話。

看她那些粗俗潑辣的話語,比如因尤二姐懷孕,她氣急敗壞開罵的一段,常常讓人忽視她也是一個17歲正當年的美貌少女。

一個美貌少女,因何在心靈上未老先衰,變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也只是因為她沒有靈魂,所以才活得下去,否則,以一個玩物的方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心靈敏感脆弱的人,早該崩潰了。

她沒有靈魂,也沒有智慧,所有的智慧都僅限於如何讓男人滿意。

她在賈赦身邊幾年,卻連鳳姐是什麼樣的人都不清楚,連賈璉的小廝們都最了解鳳姐的手段,「明裡一盆火,暗裡一把刀」,鳳姐對付完尤二姐,下一個對付的就是她。

這不是低賤者的通病,比如小紅雖然也是丫環,卻有千里搭長棚,哪有不散的宴席的見識,知道如果要自主自己的命運,一定要早早的想辦法脫身。

和小紅相反的是晴雯,她有樸素的叛逆性,出身下賤卻心比天高,是丫環卻仗著自己聰明伶俐活得像個小姐一樣,晴雯是沒有明天的人,但她活得痛快淋漓,絢爛如煙火。

只有她,不屬於任何一種。秋桐是沒有任何反抗的覺悟的,她身在在污濁之中,享受著污濁的一切,最大限度利用自己的能力,攀附著男人。

她的粗糙、無知,也是她最好的自我保護。

她永遠都掌握不住世事的分寸,男人寵愛她,她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和趙姨娘一樣,越是自認低賤,越想要在人前掙些面子。

她是只活在青春當中的人。未來從不在她的考慮當中,反正有男人活,就有她活。

在曹公的筆下,在尤二姐死後秋桐似乎就消失了,再沒有提及。因為後40回是高鶚續寫,所以那個被攆的結局不是曹公的本意。

像秋桐這樣的人,哪怕日後被抄家,將她賣到別的男人手中,大概也能誤打誤撞也能殺出一條血路。只是,遇到更強的,一定是死路一條。

秋桐不是一個討喜的角色,87版《紅樓夢》中,演員沈璐知道讓自己演秋桐後,非常傷心,認為這是一個反面角色,很醜陋,乾脆捲起鋪蓋回了老家。

但細細品味,曹公的筆是慈悲的,他並不是為了要樹立一個反面教材而寫的這個角色,他只是忠實地記錄著,有一種女孩曾經這樣的存在過。

他為她們在那個時代中的遭遇鳴不平,這些被侮辱被損害的生命,在當時社會的壓榨下,各自呈現出不同的悲劇曲線。

曾經剛烈的,也死於非命;曾經淫蕩的,也命歸黃泉。

秋桐也是紅樓女兒中的一員,紅樓的女兒們,沒有一個能夠逃過薄命司,這也是那個時代所有女人的共同命運。

能活在這個時代,是女性的幸福,女性終於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不必靠投胎來決定自己一生的地位。

但令人遺憾的是,社會依舊在很多方面潛移默化地剝奪著一個女人的選擇,讓很多女人活成了秋桐一般,以為自己的人生必須攀附男人才能存在,她們一身的本事都是如何用來對付男人的手段。

女人的悲哀,就是從相信只有征服男人才能征服世界開始。

世界是我們自己的,為什麼要假手於別人?

潘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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