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記》：沈復，芸娘你這樣好，還是被替代

《浮生六記》：沈復，芸娘你這樣好，還是被替代

沈復與陳芸少年相遇，沈復對淑姊一見鍾情，於是對其母曰「若為兒擇婦，非淑姊不娶」。這個「淑姊」，生而穎慧，天資過人，"學語時，口授《琵琶行》即能成誦"，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錦囊佳句，芸出身貧賤，卻從不喜金嗜銀愛慕虛榮。盛夏，夫婦倆租荒郊籬笆屋兩間，釣池魚摘園蔬，即使日後處於極度貧苦之時，她也能做到拔釵沽酒、不動聲色。一女流能襟懷坦蕩才識過人如此，被林語堂稱為「中國文學史上最可愛的女人」，也不枉虛名。

她待人謙和，禮貌周全。「芸做新婦，終日無怒容，與之言，微笑而已。事上以敬，處下以和，井井然未嘗稍失。」天微亮，即起床料理家務，她的自制力甚至感染了丈夫，沈復雖然迷戀床弟之歡，但也跟著芸娘晨起讀書。即使夫妻相處，芸也「迂拘多禮」，村中老嫗送來自種菜蔬讓沈復夫婦品嘗，陳芸以綉品相償，心思細密，周全如此。

她精靈古怪，奇思妙想極多。做插花，她用繡花針將蟲刺死，用細絲扣項系在插花間，蟲或抱梗或踏葉，栩栩如生似在花中嬉戲，見者無不稱絕。她女扮男裝，裝狂狷樣，陪夫逛廟看花，走至一少婦身邊，按其肩頭，頓遭旁邊婢媼怒罵，急切中蹺起三寸金蓮，嬉笑道，我亦女子耳。寄居蕭爽樓，她能與一幫文人雅士花下淺酌、吟詩作對、品字賞畫、月夜泛舟，自喻「如樑上之燕，自去自來」、夫妻二人「不啻煙火神仙」。

芸娘臨終前建議沈復在她死後早回父母身邊，另續德容兼備者，孝奉雙親，撫育幼子，沈複信誓旦旦地拒絕：「卿果中道相舍，斷無再續之理，況『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耳。」芸死後在回煞期，沈復為其招魂。但見鋪設宛然，音容已杳，呼喚芸名，滿室寂然，幾欲昏厥。痴情如此，但後來卻在卷三末尾處，從女兒信中得知，他和陳芸唯一的兒子逢森夭亡，浩嘆之餘，卻輕描淡說朋友啄堂「贈餘一妾，重入春夢」。

站在女性立場上，很多人痛斥沈復背信棄義，辜負了陳芸的一片深情，損害了一段完美愛情的結局。許多人都認為，沈復應該像金岳霖對林徽因那樣終身不再娶，或者像納蘭性德對盧氏一樣抑鬱而終，才對得起陳芸。我們的傳統告訴我們從一而終堅貞不渝是美德，所以我們對妻子過世不久就再娶的男人抱有敵意，剛剛還為亡妻悲痛欲絕，轉眼就抱得美人歸，還大讚新婦勝故人，唉，男人的轉變之快，絕情之深，讓女人心生悲涼。

可是縱觀古今，那些生時伉儷情深，死後迅速再娶者比比皆是。鰥夫再婚比寡婦再嫁要快得多。唐代大才子元稹，不錯，就是那個為亡妻韋叢寫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的大才子元稹，韋叢死後，大才子又與蜀中名妓兼詩人薛濤有過轟轟烈烈的姐弟戀，後在浙東為官時移情別戀，利用自己權勢佔有有夫之婦劉採春，又把薛濤拋之腦後。

著名的民國才女林徽因，她死後七年，梁思成續娶了她的同鄉林洙；別說名人，就咱身邊這樣的例子也多如牛毛，同事的婆婆心肌梗塞突然去世了，平時被照顧得跟個少爺似的公公哭昏在靈堂里，活著的時候婆婆曾戲言「沒有我，你就活不下去，幾天就餓死了」。又過了幾個月，她的公公就再婚了，娶了比自己小十來歲的一直未婚的單位女同事。

所以聰慧的陳芸，自知命薄福淺，終將被替代。在世時，就給沈復物色小妾，找個知根知底的總是好一些，就像王熙鳳把丫鬟平兒賜給賈璉，梁啟超的妻子李惠仙把侍女王桂荃送給梁一樣，在她們死後，這些小妾不惜辛苦死心塌地相夫教子。陳芸活得很明白，看客瞎著急。

這些人都沒錯，她們彼此相愛，活著的時候，他全心全意的和她過，她不在了，他依然需要活下去，她留下的那個空位，註定要有人填上去。男人總是更理智清醒，當然也更絕情，而女人則不然。前一段，河北殉職的警察薛永清，其妻不顧子未成人，父母年邁卻殉情隨夫而去就是實例。

生命對於每個人都只有一次，要好好愛自己，過去的就過去了，活在當下。你以為自己是好女人，可世界上的好女人不止一個，如果男人的運氣夠好，可以再找到許許多多。對女同胞而言，也是如此，愛人不在了，天也沒塌地也沒陷，再換一個，還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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