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漁夫的博弈(民間故事)
狂濤怒浪,陰冷的雨水傾盆而下,粗野的海風透著滲人的鹹味。一塊烏黑的礁石上,躺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似乎已經死去。忽然他的手指動了一下,緊接著全身抽搐,似乎在忍受無比的疼痛,他掙扎著站了起來。風雨還在繼續,他如同雕像矗立在礁石上,任憑風吹雨打。他狂妄的藐視著一切,天地海,風浪雨。他穩穩的站在礁石邊,紋絲不動。
他在想,他在怒,且看兩年前,他還在指揮著艦隊在最危險的海域乘風破浪時,何曾想到會落到這番模樣。在千尺巨浪下毫髮無損的艦隊,盡在不值一提的暴風雨中全軍覆沒,那麼詭異,那麼恐怖,戰友,兄弟,所有的艦隊毀於一旦。或許這是命運的安排,或許這裡是他註定覆沒的地方。如果他知道此地過去百年無風無浪,四季如春,猶如人間仙境一般,他就會更加相信今天的一切是命運在和他開玩笑。他回過神來望著退去的烏雲,停止的風浪,向遠處望去,一片陸地映入眼帘——鳥語花香。此生幾千年此處未有過一次災難,猶如百年那麼美,當然這是後話。
他果斷跳入水中,多年的水手生涯教會他在礁石上呆越久,生存的希望就越小。強健的身體使他能夠戰勝大海,他游到了陸地。站在地上,抬望眼大片樹林,千里沃土,成群的岩羊,海鳥,這使他的生存有了保障。接下來的幾天里打獵,砍伐,建造成了他生活的主流。兩年後的一天,他站在屋頂,遠處駛來一艘簡易的漁船,準確的來說是一個舢板,舢板上有一名漁夫,而海中有一條魚,不——是人,不——是半人半魚,美到極致的臉孔,輕靈的身體在水中猶若天仙,忽陷忽現。漁夫望著她,她笑望漁夫,神情之中洋溢著快樂,幸福。人魚鑽出水面甩了甩齊肩的頭髮,顆顆水珠飛濺,猶如顆顆七彩的珍珠,甜美的笑容讓人窒息。他那裡見過這般美人,感嘆:「好美的人魚啊。」不料被那人魚敏銳的耳朵聽到,光芒一閃變成一條無比耀眼美麗的金魚靈巧的鑽入水中,便不見蹤影,漁夫劃漿遠離,他並未聽到那句話。晚上他想著那小金魚左滾右翻,徹夜無眠。她水靈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如美玉般水靈嬌嫩的肌膚,天籟般的笑聲充斥著他的大腦。他決定,明天開始,造船。
他曾是王國里最偉大的海員,奮鬥十年,取得了驕人的成績,現在他離王國萬里之遙,早已無心留戀,兩年抹去了他的稜角,曾經王國里最美的那女人,在金魚面前都會羞於見人,心中熄滅了兩年的火焰復燃。造船對他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不過由於勞力有限,他又迫切想下海,便造了一艘小船。小船做工精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速度是它的優勢。所船推下海,久違的乘風破浪征服大海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想起那個漁夫,想把金魚據為已有,卻不知怎麼開始,他能找到金魚么?金魚會願意接近他么?
在海上航行了一周,卻一無所獲,他知道,這註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而他對金魚的愛會越來越深。有一天他照常望著大海,遠處發現一陣亮光,便急速追上前去,只見水中那個金魚變為人魚狀在玩耍,他生怕金魚逃跑,便停下船,收了帆,拋下錨鏈,在遠處觀察。收想「就是這麼看她一輩子,也心滿意足了。」夜幕降臨,金魚的身體發著金光,她已經恢復到魚的模樣,向一小島游去,他在船上著,遠處又一道亮光,抬眼望去是那個漁夫,他劃著舢板,向金魚追去,他的舢板又怎麼追的上他的船,他在海上航行十年,見過無數風浪,漁夫又怎能成為他的對手。漁夫的舢板撳翻在一個小浪中,而他卻一直跟到了小島。
小島上瀰漫著淡淡的香味,使人永遠不想離開,他在一個石頭邊點燃篝火,建好營地,起身尋找金魚。穿過一片小林,發現一個小屋,他慢慢的打開了門,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金魚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人,有雙腳,有雙手,安然的躺在床上。他離開了,不想打擾熟睡的她……
回到營地,看著漫天的星星,格外美麗,他想了許多,王國,過去,現在,未來,還有那個漁夫,其實自己何曾不是一個漁夫,一輩子只找一條魚的漁夫,兩個漁夫的博弈才剛開始。他的優勢在於他更了解大海,而他的執著,他的恆心,他對金魚無比的愛會祝他一臂之力。他在萬千思緒中進入夢鄉。夢裡,自己抓著金魚的手,在向她發誓,要愛她一輩子。他的愛比大海還深,比那星星還久遠……天上的星星似乎聽見了夢裡的誓言,眨著眼睛,一閃一閃……
早上被柔和的海風吹醒,睜開眼睛,石頭上坐著一個完美的背影,背影回過頭來沖他一笑,跳入海中,向太陽升起的地方游去,他望著水中那半人半魚的身影,淡然一笑,身上光芒一閃,雙腳生出寶石藍色的鱗片,跳入海中跟著那身影,向太陽升起的地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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