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境?詩境?禪境——文人樹盆景系列講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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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疏的線條，簡約的造型，優雅的神韻，這些與生俱來的文人氣質，使得文人樹在盆景中超凡脫俗，卓爾不群。一枝一葉，一曲一直，就能把人引入綿綿不盡的高遠境界中，那是淡雅的畫境、空靈的詩境，更是出塵的禪境。

文人樹是盆景的一種特殊類型，但它和非文人樹盆景之間沒有絕對的區分標準，因此要給它下個確切的定義還是有困難的。這主要是因為文人樹比較精神化，有很多用語言難以表達之處。同時，文人樹並不是獨立於其他基本樹型的單一樹型，它可以是斜干、曲干，也可以是直干或者懸崖；可以是獨干，也可以是雙干甚至多干，因此很難從樹型上來區分。不過我們還是可以從文人樹的一些基本藝術特徵來進行界定，如：孤高細瘦的主幹，簡潔稀疏的枝葉，個性鮮明的線條和淡雅無華的風格等等（圖1）。

圖1

景名：奔月樹種：真柏樹高：85厘米樹齡：約30年作者：趙慶泉

鑒賞：這是一件文人樹作品，主幹向右側傾斜，至上端又掉頭迴轉，線條富有動勢。枝條均彎曲下垂，符合古柏的特點，整體造型輕盈飄逸，有飛舞的動勢

文人樹的名稱在國內外盆景界已經約定俗成，日文稱作「文人木」，英文為「Literati Style」。它更善於表現作品的畫意、詩意和禪意。這種很東方的盆景藝術形式，今天在西方也頗受青睞。

文人樹盆景與中國的傳統文化特別是文人畫有著密切的關係。它看似簡單，其實蘊涵豐富。其製作技術並不困難，但要創出佳作卻非易事。它在中國盆景中有著不可替代的位置，尤其能體現作者的個性、風度、氣質和情感。

我傾心文人樹盆景由來已久。近20多年來，陸續做過一批文人樹，入手後方知遠不如想像的簡單。一年年過去，很多作品還未達到預期效果。這個講座僅是個人學習和創作文人樹的一些心得體會，旨在與讀者交流，並期待有更多的人認識、喜愛這一高雅的盆景藝術類型。

一、文人樹之美

作為樹木盆景的一種類型，文人樹與非文人樹在審美上自然有許多共同之處。但文人樹又有其側重點，即除了自然美與意境美以外，它更加註重線條之美與空間之美，以此來體現文人的風骨、神韻、心境和趣味，創造一種畫境、詩境和禪境。

自然之美

盆景的主要材料——植物，本身就具有天然的神韻和生命這些特徵，無論是樹木，還是小花、小草、苔蘚，都具備一定的自然形態和色彩，顯出一派生機，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季節的更替，植物還會呈現不同的面貌。

自然美是盆景美的基礎，文人樹盆景也不例外。欣賞盆景的自然美主要從根、干、枝、葉、花、果以及自然姿態和季節變化這八個方面出發。

根之美　樹木盆景的根部形態多種多樣，有的向四面張開，有的高高提起，有的數株根連，還有的扎進石縫，各具其美。文人樹盆景的根通常並不一定向四面均勻地張開，也鮮有向上提的，它表現的是一種穩固，是一種與主幹形態相匹配的變化之美。如主幹向一方傾斜伸出，根就向另一方延伸，以達到視覺的平衡（圖2）。

圖2　文人樹盆景的根部形態一般與主幹形態相匹配。這件作品的主幹向左傾斜伸出，根向右延伸，達到視覺的平衡

干之美　文人樹盆景的主幹雖然清瘦，但很講究古拙，其基部不宜過粗，穩固即可，不必呈現厚重感。不同的樹種和樹形，其干形、干皮、色彩各不相同，各有美態。從干形來講，直干剛勁挺拔，曲干遒勁多姿。不同樹種的干皮各具特色，松樹鱗片森然，真柏光滑紅潤，老鴉柿灰白如水墨畫。樹榦的色彩則有青綠色、黑色、灰褐色、紅色、黃褐色、紫黑色等。此外，有些半枯的樹榦（舍利干）與欣欣向榮的枝葉形成強烈對比，表現出樹木與惡劣環境抗爭的頑強（圖3～4）。

圖3　松樹榦雖然細瘦卻鱗片森然，顯得蒼老而遒勁

圖4　柏樹半枯的樹榦（舍利干）與欣欣向榮的枝與葉形成強烈對比，表現出樹木與惡劣環境抗爭的頑強

枝之美　文人樹盆景枝條稀疏，但特別講究線條造型，非常耐看。因樹種和樹形的不同，枝條的風格也有區別：有的蒼勁，有的柔曲；有的粗疏，有的細密；有的似鹿角，有的似蟹爪，有的一波三折，富有節奏和韻律感（圖5）。

圖5　枝條一波三折、穿插有序、疏密有致，空靈而富有生氣，表現出樹木內在的節奏和韻律

葉之美　文人樹盆景多用松柏類樹種，也有一部分細葉樹種。葉形有針狀、鱗狀、卵形、掌形、扇形等多種。葉子的質地有硬有軟，有厚有薄。色彩有淺綠、深綠、黃綠、紅、鑲邊、花葉等，豐富多樣（圖6）。

圖6　雞爪槭的葉形如掌，葉色鮮艷，別具特色

花之美　文人樹一般不以觀花為主，但也有一些採用觀花類樹種。花的形態和色澤因樹種不同而有多種變化（圖7）。

圖7　梅花素來為中國文人喜愛，寓意志向高潔，堅忍不拔

果之美　文人樹也會採用觀果類樹種，以果小和稀疏為美。果實象徵著生命的延續，有多種形狀和色彩，也有著不同的意味（圖8）。

圖8　老鴉柿橙色的果實充滿秋意

自然姿態美　雖然文人樹盆景在樹木盆景中較為鮮見，但其樹形符合自然界植物的生長法則。在生長過程中，樹木為適應自然環境或抵禦自然災害，必須捨去一些枝條，尤其在惡劣的生存環境下，不得不儘可能多地捨去枝葉，而存活下來的枝葉大多集中於主幹頂端或隨大枝下垂，主幹基部很少有枝。文人樹盆景的姿態同自然界的樹木一樣，有著稀疏、簡約的特色，有孤寂之美，同時也暗示了一種與自然抗爭的精神（圖9）。隨著樹齡的增長，樹木還會顯出越來越蒼古的姿態(圖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