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雷蒙德·卡佛》,海明威之後最偉大的美國短篇小說家的一生
今天要說的書是《雷蒙德·卡佛:一位作家的一生》。卡佛是當代美國作家,他有很多粉絲,其中不乏村上春樹這樣的著名作家。他在中國的知名度也很高,你肯定聽過前幾年一個很流行的句式,比如村上春樹一本書的書名「當我們在談論跑步時,我們在談論什麼」,這個句式最早就出自卡佛的小說集《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卡佛可以說是海明威之後最偉大的美國短篇小說家。他大半生都窮困潦倒,臨終前才收穫文學榮耀。他的遭遇彷彿是一個大齡文藝青年的噩夢,經歷過失業、破產、酗酒、家累等等生活的折磨,但是,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寫作。卡佛作品描寫的是郊區「美國夢」背後破爛的現實,中下階層人民在這現實中的辛酸。他筆下的世界裡,充滿貧困、酗酒、痛苦婚姻、叛逆子女和互相折磨的男人女人。他熟悉這個世界,因為這是他真實的生活寫照。
好小說讓人著迷,讀者為作者的想像力和獨特的表達著迷,就像觀看一個魔術師從魔桶里不斷變出兔子、鴿子,我們讀小說的時候就是沉迷於這樣的表演。而卡蘿爾·斯克萊尼卡寫的這本傳記,把卡佛的魔桶翻個底兒朝天,告訴你裡面暗藏的機關。作者做得實在是太盡心儘力了,她訪問當事人,運用資料,像偵探破解謎題一樣,從卡佛的人生去破解卡佛的作品。
這本傳記有五個部分,三十一個章節。作者從卡佛父母的遭遇開始寫起,一直寫到卡佛去世後的遺產糾紛,事無巨細。
下面就來看看這本書都講了什麼。
童年和青春期是許多作家創作的靈感源泉,但卡佛似乎是個例外,他認為自己十九歲之前的人生對寫作一點影響都沒有。他說過,作為小說的素材,打動他的大部分東西是在二十歲以後出現的。下面我們就進入他人生的第一個階段,看看卡佛為什麼這麼說。這段時間,他人生的關鍵詞是糟糕的原生家庭、最初的寫作夢想和衝動的早婚。
卡佛家族是18世紀後期來到北美的蘇格蘭-愛爾蘭移民的後裔。這群人都是「貧窮而自尊」的農民和工人,連續幾代人都為了生存在美國四處漂泊,努力改善生活。1941年二戰的時候,卡佛家的所有人都搬到了華盛頓州的亞基馬谷。這個地方像世外桃源一樣美好,這段時間也是卡佛一生中比較幸福的時候。他們家不再漂泊,和信賴的親友生活在一起。大家在辛苦工作之餘,還能有時間釣魚、打獵。卡佛後來說過一句話:「如果我有什麼底氣可以從內心深處確認我的小說是屬於我的,那就是因為這些人。」這個地方成了卡佛大部分短篇小說中的烏托邦,他小說里的人物都渴望回到這個屬於勞動者的、自足安全的生活天地。
但是,家庭帶給卡佛的負面影響更多。熟悉卡佛的讀者都知道他曾經嚴重酗酒,可能酗酒這個嗜好也有遺傳性,卡佛的爺爺就酷愛豪飲,到了卡佛的父親就更變本加厲。他的父親本來想當火車司機,可最後只做了一個鋸木廠的銼工。他成了資深酒鬼,不僅把身體毀了,也和妻子有很深的矛盾。卡佛的母親是個有點古怪、充滿焦慮的女人,她頻繁地換工作,用壞脾氣來掩飾對家庭的失望。卡佛年幼時生活在父母衝突的陰影下,青春期肥胖而孤獨,非常敏感,為了減肥,他還打針、抽煙。我們在他早期的短篇小說中就能看到這段經歷的影子。糟糕的家庭關係也影響了卡佛父子的感情,但命運給了卡佛補償。父親經常請一個同事桑德邁耶帶卡佛出去打獵釣魚,希望他彌補自己不能帶給卡佛的那種父子情。和體弱多病的父親不同,桑德邁耶是個陽剛的男人,強壯而果敢。他們經常黎明就出發,帶上獵槍和飯盒,去往峽谷里狩獵。卡佛說過,捕獵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給了他成為一名作家所需要的衝動。
十二歲時,卡佛上初中,有了兩個最好的朋友。這幾年,卡佛和他的朋友沉浸在香煙、啤酒和爵士樂文化的包圍中。年輕人都夢想成為惡棍少年,離開周圍的小天地,去遠方,但是卡佛略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他減肥成功,裝束不太叛逆,溫厚善良,喜歡傻笑,人緣很好。當其他的少年都沉迷於高中女友、玩牌喝酒,卡佛的叛逆體現在別的方面——他總待在圖書館,開始夢想寫小說。有一次,他在報紙上看到一篇關於海明威的報道,說海明威「像他筆下那些胸毛濃密的男主角一樣充滿危險地生活著」。卡佛看到後很興奮,他也想像海明威那樣生活和寫作。他報名參加了好萊塢一個寫作學院的函授課程,他作品中很多基本特色都是從這個課程里學來的:他明白了優秀短篇小說的奧秘——樸素而簡練,以及把讀者放在小說人物的位置上;他還知道了短篇比長篇受歡迎,他後來也從來沒有寫過成功的長篇小說。
1956年,卡佛高中畢業後,就到鋸木廠和病重的父親一起工作。這時候,他遇見了瑪麗安·伯克,兩人一見鍾情,瘋狂地相愛了。一年後,他們不顧家人的勸說結婚了。卡佛十九歲,瑪麗安十六歲。年底,他們的女兒出生,來年兒子出生。二十歲之前,卡佛已經有了一個四口之家。卡佛一家四口住在一個家庭醫生的辦公室後面,靠著替醫生做清潔工作來抵房租。他們從加州到愛荷華再到紐約,從美國的西部到中部再到東部,從一個城市輾轉到另一個城市,打過一份又一份臨時工。卡佛做過鋸木工、清潔工、看門人、倉庫保管員、加油站工人,替人摘過鬱金香,他的妻子瑪麗安則輾轉各家餐館當女招待,還做過推銷員。家庭生活瑣碎,日常賬單多得付不完,兩個孩子需要照顧,自己又沒有賺錢能力,他甚至不得不靠妻子做女招待拿的小費來度日……這一切讓卡佛充滿了挫敗感。他有一台打字機,那是他的生日禮物,但作家夢依然不知從哪裡開始。
卡佛和瑪麗安是奉子成婚的,他們的婚姻很倉促。這種婚姻是卡佛的命運,也成了他作品中最深刻的主題。卡佛自己說:「在我年滿二十歲結婚生子之前,我真沒覺得我的生活中發生過什麼。然後,事情開始發生了。」
接下來二十年,是卡佛人生的第二個階段,他過著雙重生活:一邊墮落地酗酒,一邊持續地寫作。家庭的困境讓卡佛變成酒鬼,精神幾乎崩潰。卡佛大部分作品中,人物的貧苦和絕望,都是卡佛自己的生活現狀。有一些短篇小說,他的妻子讀後非常生氣,她說:「那根本不算小說,那就是事實,除去某些方面稍稍改動之外。」我們可以從他身邊最重要的三個人際關係,朋友、妻子和他的編輯,來看看他都經歷了什麼。
我們先來說說朋友。1964年,卡佛在一家醫院裡當守夜人,還兼職擦地板,這個活兒他幹了三年。這時候,他開始酗酒,一喝就是十三年。晚年,卡佛分析自己酗酒的原因時說:「我太年輕,還做不了父親……過著不合我身的生活。當時我真正想做的只有寫作。這就是酗酒一度控制了我的生活的原因。」資深酒鬼卡佛,他的朋友也是一群資深酒友,他們的名字都出現在美國文學史上。這裡面最出名是酒鬼詩人布考斯基和短篇小說聖手約翰·契弗。這兩人對當時的卡佛來說,都是聲名在外的文學前輩,他們之間的酒精友誼對卡佛產生了很深的影響。
先說布考斯基。當時是1971年,卡佛剛出版了兩本詩集,在文學小圈子裡有了點小名氣。他竭力想擠進作家詩人的圈子,參加各種熱鬧的文學活動。他得到推薦,前往加州大學聖克魯斯分校講詩歌創作。在那裡,每天喝得爛醉成為卡佛的日常,他借著舉辦詩歌朗誦會,邀請布考斯基來做客。酒鬼詩人布考斯基和卡佛氣味相投,他也干過各種苦差。他的作品講狂飲、嫖妓和得意揚揚過違法生活的故事,被譽為「貧民窟的桂冠詩人」。可是,一下飛機,布考斯基就開始喝酒,他在詩歌派對上醉得厲害,他抱怨、吹牛、咒罵、調戲女學生,讓卡佛很難堪。卡佛對這位前輩又厭惡又憐憫,他從失控的布考斯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後來,卡佛把這段經歷寫成了一首著名的詩《你們不知道什麼是愛》。
一年之後,酒鬼卡佛更加沉淪,也更加失控。他拋下家人,一個人跑到愛荷華大學全職教小說創作。十年前,他曾經在這裡學習寫作課程,一直不能順利畢業,後來申請獎學金也沒成功,可現在他卻要去那裡教書,和被譽為「美國郊外契訶夫」的作家約翰·契弗做同事。然而,他和約翰·契弗並沒有切磋什麼寫作技藝,在表達了對彼此小說的讚賞後,兩人在一起主要就是買醉。每周兩次,他們開一輛福特獵鷹老破車去酒水商店買酒,再到其中一個人的房間喝個底朝天。後來契弗離開愛荷華大學,兩人的私人友誼也就沒有繼續下去,但是這位朋友也給了卡佛很多對於文學、對於生活的看法。那時候,契弗已經有了酒精中毒的癥狀,卡佛也看到了他的結局。
接著,我們再來說說卡佛和妻子的關係。之後的一年裡,卡佛四次被送進醫院進行戒酒治療,更可怕的是,妻子瑪麗安也成了酒鬼。酒精毀了這對夫妻,他們頻繁地爭吵、動手,雙雙出軌,也無心陪伴孩子,他們的家族裡還老是有倒霉的親戚上門求助……卡佛的生活可以說是支離破碎。寫作也沒有改善卡佛的生活,他破產了兩次。
第一次正好是他的名篇《請你安靜些,好嗎?》被選入當年的《美國最佳短篇小說選》的時候。就在同一年,他的父親也去世了。霉運繼續伴隨著卡佛,他出版第一本詩集那一年,慘到要去賣電影票,出版第二本詩集的時候,他失業了,靠著救濟金生活。中間也發生過一些好事,卡佛拿到過斯坦福大學的獎學金,還在加州伯克利大學代課,但是沒過兩年,他就因為沉迷酒精辭職了。《請你安靜些,好嗎?》好像是他的魔咒,當他要出版第一個同名小說集的時候,他第二次破產了。這個小說集出版之後的某一天,卡佛的兩位朋友一大早趕到他家裡,不是前來祝賀這本書將要獲得國家圖書獎的提名,而是開車送他和妻子去縣法院出庭,他被指控為獲取失業救濟金而說謊。卡佛對賣書收益完全沒指望,他不得不賣掉房子,才能付清因為酒精中毒住院而產生的治療費。
1968年,卡佛和妻子有一段短暫而荒唐的以色列之行,卡佛後來認為這是夫妻出現裂痕的開始。瑪麗安在以色列如魚得水,但卡佛經歷了嚴重的文化休克。卡佛是一個靠著女人的愛活著,貧窮、保守、酗酒的男人,他需要被愛的感覺。從以色列回來,他覺得自己失去了妻子的關注,從此再也沒有恢復。那時候正是60年代末,美國深陷越南戰爭的泥潭,卡佛夫婦的婚姻也正在走向盡頭。作為一個敏感的藝術家,卡佛把這生活的陣痛都化作了文學素材。這十年里,他寫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底層家庭里養育孩子的夫妻,那種「為窮困所困,正在一點一點地失去一切」的小說,包括《田園詩》等知名的短篇。他觀察男女關係的反常,描寫婚姻危機的暗流。更重要的是,他揭示了美國人生活前所未有的一個層面——那種生活在後工業化郊區,看上去很快樂,但為家庭不和而揪心、時刻處於破產邊緣的人。卡佛的生活環境和作品題材正在逐漸豐滿他的寫作風格。
這個階段的最後,我們看看他跟編輯的關係。讓我們回顧一下卡佛瘋狂寫作的1960年代末期。當時的美國社會動蕩不安,年輕人被稱為「垮掉的一代」,毒品和政治對他們來說比閱讀本身更重要。大街上、印刷刊物上到處都是詩。當時反主流文化成為主流,電影、劇場演出和搖滾樂是最重要的藝術,小說的地位在下降,《五號屠宰場》《第二十二條軍規》這樣黑色幽默風格的長篇小說才能受到關注,還有一批作家發起了以新新聞主義為旗幟的非虛構寫作。
所有這一切都和卡佛無關,他和這種文化潮流保持了距離。他繼續採用傳統現實主義手法,去寫表現家庭或半鄉村題材的短篇小說,並越來越趨向一種精簡的現實主義風格。卡佛靠著自己對短篇小說的熱情,得到越來越多編輯的青睞,其中就有柯特·約翰遜。他主編的雜誌《十二月》接受了卡佛《請你安靜些,好嗎?》的投稿,這成為卡佛人生的轉折點。從那以後,卡佛對成為作家這件事再也沒有動搖過。通過約翰遜的引薦,卡佛得以認識了他文學生涯中最重要的人,戈登·利什,一個有著強烈個人意志、喜歡大刀闊斧修改作者原稿、精力充沛而頗有眼光的編輯,《先生》雜誌新小說欄目的推動者。這個人對卡佛的人生有著決定性的影響。
卡佛非常在意文學界的評價,溫厚而略顯自卑的性格,也讓他在和編輯利什的關係里處於下風。作為編輯,利什經常不顧卡佛的感受而大面積刪改他的作品,比如小說《真跑了這麼多英里嗎?》就被利什改成了一篇叫做《這是什麼?》的風格變味的小說。對於剛剛出道且急著想得到文學界承認的卡佛來說,對利什似乎只能忍氣吞聲。1976年,利什出版了卡佛的第一部短篇小說集《請你安靜些,好嗎?》。為了編輯一本獨具特色的小說集,利什挑選了卡佛二十二篇小說,不顧卡佛反對改了幾篇小說的名字,還對小說細節動了手腳。表面看,他沒有大幅度改變任何一篇小說的情節,然而他實際上改造了它們的內涵。那時候,卡佛飽受酒精中毒之苦和經濟危機之累,極度渴望看見這本書面世,他再一次向利什妥協了。好在隨著第一本短篇小說集的誕生,作為一個作家的卡佛,終於要開始交好運了。
接下來,我們進入第三個階段,卡佛的「另一次生命」。這十年,是卡佛小說最高產的階段,他也走上了作家生涯的頂峰。
1977年絕對是卡佛的人生分水嶺。他的第一部小說集獲得了國家圖書獎提名,第二部小說集《狂怒的季節》問世,他成功戒了酒,和妻子瑪麗安分居並最終離婚。在某場作家宴會上,結識了女詩人特絲·加拉格爾,墜入愛河。兩人相伴十一年,直至卡佛去世。1980年,卡佛被大學聘用為英文系教授,第一次有了穩定工作。他又創作了兩本優秀的短篇集,一本是被尊為極簡主義代表作的小說集《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一本是代表卡佛成熟風格的《大教堂》。再加上他去世幾個月後出版的精選加新作集《我打電話的地方》,這三本書奠定了卡佛短篇小說大師的地位。
人們在評價卡佛小說的時候,給他貼上了極簡主義的標籤。評論家赫金格第一次用極簡主義來定義卡佛獨特的文風,她的定義是「表面的平靜,主題的普通,僵硬的敘述者和面無表情的敘事,故事的無足輕重,以及想不清楚的人物」。而著名的美國後現代主義作家約翰·巴斯則說得更簡潔:極簡主義美學的準則是,藝術手段的極端簡約可以增強作品的藝術效果——正如羅伯特·勃朗寧的名言「少就是多」。
很顯然,這聽著和海明威開創的冰山理論挺像,所以卡佛並不是這種文風的開創者,而且和大多數作家一樣,他很反感自己身上的標籤。後來,他甚至用那本《大教堂》來「反極簡主義」。他為什麼這麼做呢?原因可能有兩個。第一,根據後來卡佛和編輯利什的通信記錄,卡佛早期的部分成名作其實是利什大肆刪改的結果,尤其是成名作《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這本書,有卡佛的原版 A 版本,利什修改的 B 版本和 C 版本。卡佛一直要求恢復讓他信服的 B 版本,但最終,利什風格的 C 版本成了市場贏家。第二,到了寫作《大教堂》的時期,卡佛已經感覺到過分風格化的弊端,它會削弱小說的內涵,在一次訪談中他說:「我意識到再朝那個方向走下去——把一切都刪減到只有骨頭,甚至只有骨髓——我就只有死路一條。」
越來越成熟的卡佛,不願讓利什以他的文學領路人自居,但他內斂的個性又讓他無法公開弄僵兩人的關係,畢竟,他依然看重利什對他文學事業的助力。他一直考慮怎麼加強對自己作品處置權的控制,他意識到,反抗利什的權威,最好的辦法就是獨立寫作,寫出優秀的作品,親自把小說投給雜誌,而不是投給利什。他逐漸學會了如何根據自己已有的成功給未來開路。
1983年,卡佛獲得了美國文學藝術院頒發的施特勞斯津貼,每年三萬五千美元,免稅,至少五年。這是一種專給即將得到公認的英語作家的獎金。卡佛辭掉了教職,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不再為生計發愁,成為了職業作家。同年,小說集《大教堂》出版,立刻被提名普利策獎,而且在八個星期內重印了三次。卡佛也被介紹到英國,成為一個短篇小說新時代的標誌性人物。
這本書的作者認為,卡佛的成功其實有一點偶然性,因為他剛巧趕上了那樣一個時代。跟混亂的60年代不同,70年代後期到80年代,美國的圖書市場發生了變化,大型購書中心開始取代傳統書店,生意規模更大,業務發展更快,書籍很少滯銷。此外,出版商也一直在尋找適合忙碌現代人閱讀的方式,當時英美文學界有一種觀點,認為短篇小說出現了復興跡象。所以,卡佛寫的內容正適合出版商的需要。於是,經過好幾個高明的文學經紀人包裝,卡佛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大教堂》成功後,卡佛和利什分道揚鑣,但是《大教堂》也成了卡佛小說的絕唱。在這本書里,他的寫作發生了微妙的轉變。過去,他的作品讓人看不到生活的希望,但是從《大教堂》開始,卡佛雖然也讓小人物在生活困境里掙扎,但終於給出了一點亮光。我們可以讀到一對剛失去兒子的夫婦和一個一直打來騷擾電話的麵包師的和解,也可以看到一個男人放下對一個盲人的戒備,開始在他的指引下閉眼感受教堂的輪廓……總之,無論希望多渺茫,人已經開始朝著希望而不是恐怖走去。卡佛解釋過自己的這種改變,他認為這十年里,他感覺樂觀了一點。他終於擺脫了糟糕的過去,有了新的愛人,經濟有了保障,文學上有了地位,心境自然會發生轉變。
在生命的最後五年,他放棄了寫長篇小說的願望,集中寫了二百零四首詩,出版了兩本詩集。在詩歌中,卡佛更願意展示內心神秘的黑色地帶。在他的詩里,能看到他對死亡的好奇,以及一種冥冥中的不詳預感。在《大教堂》出版五年後,終於可以衣食無憂專心寫作的卡佛發現自己得了肺癌。他一直為自己戒酒成功而自豪,卻沒想到吸煙毀了他。1988年8月2日,太陽剛剛升起,雷蒙德·卡佛去世了,那年他剛好五十歲。卡佛被葬在美國安吉利斯港的海景公墓,墓碑上刻著「詩人,短篇小說家,隨筆作家」,還有他的詩歌《後期片斷》,他終於可以對著心愛的大海長眠。卡佛早逝成了一個公共事件,美聯社反覆播發卡佛的訃告,刊登在《紐約時報》等成百上千的報紙上。英國《泰晤士報》的評論把卡佛稱為「美國的契訶夫」,雷蒙德·卡佛終於和他的偶像契訶夫站在了一起。
題外話:讀書可以擴充我們知識邊界,獲得更多看問題的視角,但盲從是要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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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和你談錢的人,掙錢的手段,比你厲害多了
※司馬氏能統一三國,除了司馬懿父子本事大,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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