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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了流年的秋,霜凝了過往

風,把樹上的黃裳褪去,皴眉下閃著憔悴。雲,驚悸時令嬗變之蕭殺,移步藍空憐息;燕子南約,蛩影雙匿,唯那金菊搖曳,書寫心底的秘密。

八百年前的一個晚上,南宋的才女李清照秋夜孤寂,思念遠方的丈夫趙明誠,反側不寐,提筆寫下《醉花陰》: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

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如果說人生這場旅途註定避不開愛河,那麼無論春江秋水流淌的都是情人的眼淚。

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年),十八歲的李清照嫁給太學生趙明誠,婚後不久,丈夫便「負笈遠遊」。崇寧二年(1103年)秋,朔風漸諒,獨影搖窗,她深深牽掛著遠行的丈夫,便寫了這首詞抒發心中的相思。但命運偏偏捉弄這位才女,使其45歲就守了寡,復被相思煎熬了24個春秋。

無獨有偶。唐四才女之一的魚玄機當年痴情郎君李億,也是在蕭蕭楓紅的季節灼慮,且看她的《江陵愁望寄子安》:

楓葉千枝復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拊膺沉思,大凡才女多悲切。魚玄機生不逢時,儘管她身許李億,可封建傳統不容,被逼進長安咸宜觀出家為道士,又在權色糾結中,死於京兆尹溫璋的屠刀之下,唏噓只是27歲的芳華。

誰知道人生有多少不測?歲月流逝,時不我待。西風凋敝,期期艾艾。秋,當你輕輕走來,攜手那天邊的雲彩,或許恰逢薄涼的慰藉,卻讓流離在在心湖裡成了主宰。屈指西漢才女卓文君的「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唐代薛濤的「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宋女朱淑真的「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卧」;大明女才子馮小青「瘦影自憐秋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慨莫例外。

秋,是相思的季節。

多少次,隔著時光的山水,我茫然長望,素心被囚入沸騰的慾海。長亭邊,關山外,天涯路遠,伊人何在!

晚唐詩人溫庭筠在《花間集》中羞羞答答曝露心聲:「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詮釋了相思並不都是女人的悲哀。世界之大,只傾一城;遍野花開,獨擁一簇,愛心普世,流淌在三生三世的秋水裡。

我感嘆詩人李商隱「一寸相思一寸灰」。月明星稀之時,獨上西樓,沐風笊緒,細數端底,「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與中唐詩人王建共賞共鳴。

夢境影在,笙歌月徊。曾經的曾經,早已在時光里更改。季節這樽酒里,甜酸苦辣和著淚的留白,道不明靈犀深處的牽手,讀不透薄涼上寫著的無奈。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納蘭性德哀感頑艷,道盡相思苦澀。「迴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常常想,不應把世事不測、命途舛迕歸怨於秋。相遇繫結隨緣,落英印在眸中 ,離散不忘初心。

秋,是一張無形的網。

「她」把我儂絡於其中,海枯石爛化為永恆。或許「她」束縛了我,「偏袒」了你,讓我在桎梏中相思,你在圍城外哭泣。要不就是你被囚於千千結,我成了孤鶩只鴻。

煮了流年的秋,霜凝了過往。禪心繾綣,足履本真。我只想,趟過高山流水,乘風雲蒸霞蔚,守望一世情花常開!

文/子愚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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