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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你救了我的命,不如……我以身相許,任卿採擷!

1

夏啟王朝,宣德九年。

盛夏。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轟動朝野上下的「貪墨案」在鎮北王拿出的鐵證下,終於告破。

牽扯進全國各地大小官員共計一百六十八名,排在第一位的,赫然是權傾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大臣——李成弼。據查證,他貪污受賄共一千八百二十五萬兩,黃金!

舉國嘩然。

任誰都無法把一身正氣的李成弼與上千萬的貪墨案聯繫在一起,畢竟,李成弼曾自稱出身寒門最懂百姓之苦,更不顧自己性命深入瘟疫瘴氣之地為百姓送去救命藥草,一貫示人的形象更是身潔氣高,清正廉明!

怎麼會貪污?!

「怎麼不會貪污?呵呵……」

首輔府,西北角,亂堆巨石下,暗無天日的密室內,一襲白衣的女子輕聲笑了起來,她姿態優雅的靠坐在滿是纏枝花的銅鏡前,抬起的手虛弱無力的撫摸著鬢角生出的白髮,然後,慢慢滑落在多年不見陽光的白皙臉龐上。

那張昔日明媚動人的美麗容顏,清澈如清泉的靈動雙眸,早在歲月的侵蝕下失去了光彩,留下的只剩她滿眼的血海深仇!

李成弼,那個她愛到骨子裡的男人,她為他傾盡所有,助他登上首輔之位,可換來的是什麼?!

他將一碗毒藥親手灌進她的口中,不但要了她腹中孩子的性命,更將她毒成了啞巴,即便這樣,他依然不放心,不顧她的哀求讓人挑斷她的手筋腳筋,將她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密室之中,一關,就是八年!

八年,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寫,腳不能動,像一個活死人一樣日夜煎熬著。

等的,就是今天!

密室外響起慌亂急促的腳步聲,片刻後,密室的門被人打開,悉悉索索走進來一個人。

她笑著側眸看過去。

看著面帶驚懼之色的美艷婦人屈膝跪在她的面前,低聲哀求,「姐姐,你救救老爺,現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我能救他?我怎麼救他?」她好整以暇的往後靠了靠,背後潮濕的靠墊因擠壓泛出一股難聞的酸臭味,在室內慢慢蔓延開,她卻似沒有聞到。

美艷婦人一陣噁心,捂著嘴強忍著壓下那股嘔吐感,膝行兩步,雙手搭在太師椅上,仰起頭希冀的開口,「姐姐能的,姐姐去求聖德太后,太后看在姐姐的面上,一定會從輕發落咱們李家的……」

「咱們李家?」她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好笑的斜了美艷婦人一眼,抬起虛弱無力的右手,細看著皮包骨一般的手指,像是在看她的青春年少,良久,才嗤笑一聲,聲音涼涼道,「誰跟你咱們李家?你姓李,我姓蘇,我是蘇家人。」

「姐姐,你還在怪我當年……」美艷婦人面帶凄容,神色委屈,「姐姐,你喜歡老爺,難道便不許我也喜歡老爺了嗎?我們相愛有什麼錯?姐姐為什麼就容不下我?我們是親姐妹啊,為什麼不能效仿娥皇女英……」

「所以,你便慫恿李成弼給我下毒,將我毒啞,不顧我的苦苦哀求挑斷我的手筋腳筋,將我丟在這密室里……」她蒼涼一笑,垂眸看著她,「蘇海棠,你可真是我的親妹妹,好妹妹啊……」

蘇海棠臉色一變,張口還想說什麼,被她抬手攔住,「你不用在這裡惺惺作態了,我不會幫你們的!」

「蘇木槿!我們都死了你有什麼好處?你這個肚子都能說話的妖怪,我們死了你也別想苟活!」見她把話說絕,蘇海棠不再做哀求之態,緩緩從地上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神色冷厲,「你別忘了,當年你為了銀子害了多少條人命?我就不信你不怕你那些骯髒下作的手段被世人知曉……」

「骯髒下作……」蘇木槿仰頭大笑,笑的眼睛裡都有了淚花,好一會兒,她才止住笑聲,風輕雲淡的說道,「是啊,那些骯髒下作的手段……若是被世人知曉……你怕不怕?李成弼……」

密室的鐵門外,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中年男人,劍眉朗目,容顏俊秀,一身鴉青色胸前綉蟒的圓領常服,身姿瀟洒而肆意,不難看出,年少時是何等的俊帥風流。

蘇海棠見李成弼站在門外,神色瞬間變得哀戚,聲音哽咽著說道,「老爺,我勸不動姐姐,她……她恨我們……」

李成弼快步走過去,將蘇海棠攬進懷裡,輕拍著她的後背,以示撫慰,一雙黑眸冷冷的看著坐在太師椅上的蘇木槿。

「蘇木槿,你有什麼不滿怨恨都沖著我來,海棠是無辜的,她根本不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麼!當年是我非她不娶,是我擔心她受委屈,才將你廢妻為妾,娶她進門的……」

「李成弼……」蘇木槿淡淡打斷他的話,神情淡然的靠坐著,面上甚至噙著淺淺的笑意,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狼心狗肺的,男人。

她在被關進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明白李成弼為什麼那麼對自己。

她為了救他性命,用盡各種方法甚至罔顧人命的瘋狂斂財,幫他填補江南上千萬的財政稅漏,讓他能重返朝堂;

她為了讓他得到皇帝的信任,籌謀算計她的救命恩人,將水稻套種技術偷盜給他,讓他在能朝堂站穩腳跟;

她為了讓他早日站在權力的巔峰,暗地裡以他的名義資助寒門學子,幫他們置辦家產讓他們在京城有立腳之地,讓他們對恩人李成弼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甚至,她為了讓他在百姓中有聲望,不顧剛生過大病的身體毅然決然的裝扮成他的模樣,代替他深入瘟疫病區和瘴氣深處為那些百姓送去救命藥草。

可以說,李成弼能成為位高權重的首輔大臣,她蘇木槿有七成功勞!

更何況,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情義深厚,為什麼,他下手那般狠毒?

是蘇海棠解了她的困惑。

蘇海棠成了首輔夫人的第二天,來示威,她身著錦衣華服,滿頭珠翠,掩著口嬌柔柔的笑的嫵媚,「姐姐,你太好強了,老爺需要的是一個溫柔如水幫他操持後宅家務的夫人,可不是一個手握他把柄不知何時就會捅他一刀的蛇蠍美人……唉,我本來想給姐姐一個痛快,可老爺心軟,非要留你一條性命,說你名下那些產業必須有你的手指印作為印信才能動……也罷,留下也好,正好讓姐姐好好看看,我和老爺是如何恩愛的……」

她心神俱裂。

「蘇海棠,從小到大,我從未虧待過你!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她從榻上跌落,爬到蘇海棠腳下,被下人拉扯著一張臉摁在地上,她不甘的昂起頭瞪著蘇海棠。

蘇海棠扶了扶鬢邊的步搖,半蹲下身子看著狼狽至極的她,笑盈盈的說,「怪只怪,姐姐眼瞎心也瞎,沒看清我跟弼哥哥才是一路人……」

蘇木槿笑了笑。

是了,她眼瞎心瞎,才會被自己養大的毒蛇反咬一口,真是活該呢。

她這些年,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就是她那花骨朵一樣的年月里,如果沒有聽信蘇海棠的攛掇,如果沒有被李成弼的話慫恿,那麼,她就不會進大房的圈套,不會被賣進李家,爹爹和哥哥就不會為了掙贖回她的銀子在大雪天進山,不進山就不會碰到出來覓食的老虎,不碰到老虎就不會丟了性命;娘親也不會為了湊她的贖銀而熬瞎雙眼;小弟不會為了多賺一點錢,冬日鑽冰取魚反而掉進冰窟窿,因為沒有銀子看病吃藥而燒成了傻子;小妹也不會因為無人看顧被人販子擄走……

這一切罪孽的起源,是她造成的。

而她最深愛的夫君和最疼愛的妹妹,是這場罪孽的始作俑者!

這些年,她徹底看清了想明白了,她掏心掏費的到底餵養了兩個什麼東西!

這一刻,蘇木槿平淡的神色驀然一厲,黑白分明的雙眸仿若烈焰叢生,熾熱的似能將人一起焚燒殆盡。

李成弼與蘇海棠的臉上掠過駭然之色,齊齊後退一步。

蘇木槿卻吃吃的笑了,「李成弼,從雲端跌落下來,是什麼滋味?」

李成弼的瞳孔猛的一縮,面色恍然的急急出口,怒吼,「是你!」

「是我。」蘇木槿點頭,「八年,一千八百二十五萬兩黃金,是我設的局,讓你手下那些官員收下的,你知道的,我對那些官員很熟悉,他們是愛美人還是愛銀子,是愛低調奢華的器皿還是沉迷古畫……我,都一清二楚!」

李成弼滿臉猙獰,哪裡還有平日雲淡風輕的首輔形象,他幾乎是咆哮出聲,「你這個瘋子,我費了那麼多功夫,走了這麼多年才爬到如今的地位……」

「你費了那麼多功夫?」蘇木槿搖頭,「不,是我費了那麼多功夫……我早與你說過,我一定能讓你站在權力的巔峰,只要我願意,我有這個本事,你忘記了嗎?」

李成弼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蒼白的嚇人,「你……」

「我能送你站上去……」蘇木槿在李成弼吃人的目光中,涼涼一笑,「自然,也能將你拉下來!」

「你這個賤人!我早該殺了你……早該殺了你!」蘇海棠撲過去,伸手想掐蘇木槿的脖子,卻被人一把抓住往後摔去。

隨即,響起一道尖細的太監嗓音,「聖旨到!李成弼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首輔李成弼罔顧皇恩,欺上瞞下,貪污受賄,魚肉百姓,其罪當誅!責令鎮北王抄其家,家產充公,李成弼關押天牢,秋後問斬!府內男子七歲以上全部問斬,七歲以下押送西北為奴,終身不得贖身!府內女眷盡數押入藝坊,終身為藝妓,不得贖身!欽此!」

完了,全完了!

李成弼的身子晃了晃,蘇海棠大叫,「皇上饒命,求皇上饒過小兒吧,他才七歲,他什麼都不懂……我不服,我不服!是蘇木槿害我家老爺!皇上明察啊……」

「來人,將李成弼與李夫人押走!」

密室內外,不知何時湧進來一隊身著鎧甲的士兵,聽到命令,推搡著將李成弼與憤恨叫囂的蘇海棠拉走了。

「蘇木槿,你不得好死……唔唔唔……」

「蘇姑娘。」

男人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木槿抬頭,在火把的光芒中看清了眼前的男人,男人的左臉十分俊朗,右臉上帶著半張黃金面具,一雙星目寒氣逼人。

她笑著點頭,「多謝王爺。」

說完,控制不住胸口的血腥之氣,張嘴吐出一口鮮血,身子無力的往地上栽去。

男人忙伸手扶住她,「蘇姑娘……」

蘇木槿半闔眼,彷彿看到火光處開了一道門,門裡走出幾道身影,笑著朝她招手,「槿姐兒,快來,爹爹與娘親等你許久了……」

爹爹,娘親……

她眯眼笑,朦朧間聽到耳畔有人在問,「你可有什麼心愿……」

心愿嗎?

她有啊,這些年每每午夜夢回,她都忍不住想,如果有來生,她一定睜大雙眼看清身邊的狼心狗肺,守在家人身邊,護他們一世周全。

可是,人哪有什麼來生?

不過是她的痴念罷……

2

「死老太婆,你給我站住!你打死我家槿姐兒,你還敢跑?!今兒個你就是跑到天邊去,老娘也要讓你給我家槿姐兒償命!你個黑了心肝的老虔婆……」

「殺人啦!老二家的要殺人啦……老四家的,老五家的,還不快攔住老二家的……」

「老娘的刀可不長眼,誰敢攔老娘剁了誰!」

「老二家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打死槿姐兒……」

「老娘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槿姐兒沒了,老娘就要你給我家槿姐兒償命!你給老娘站住!」

「救命啊……老二家的,我是你婆婆,你這是大不孝……」

「啊呸!老娘我連命都不要了,還管你什麼孝不孝!」

蘇木槿頭痛欲裂,掙扎著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一個矮小胖冬瓜模樣的老太太在前面跑的飛快,一個粗布衣裳木簪挽發、滿目悲痛欲絕的婦人舉著一把菜刀追在後面,好幾次差一點砍到老太太的肩頭,老太太凄慘的哀叫著,胖胖的身子跑的腳不沾地。

滿院子熟悉的臉龐。

東廂南站在門口看戲的五嬸娘袁氏;東廂北神色不忍的四嬸娘裴氏;西廂南面色驚恐不安的三嬸娘梁氏。

一群湊在一起惶恐害怕的堂兄弟姐妹。

一堆堵著院子大門,圍著牆頭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村民。

她躺在正屋房門口,小妹小弟趴在她身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三姐……唔唔……三姐不要死……」

她抬起手,輕輕的撫摸小弟小妹的發頂,扯出一個滿足的笑,「業哥兒不哭,棉姐兒不哭,三姐死了,三姐來了……」

兩個孩子的哭聲一頓,下一刻,猛的抬起了頭,看到躺在地上面色蒼白的蘇木槿在對他們笑時,哇的一聲哭的更響亮了。

「三姐!娘,三姐活了……哇,三姐……」

「娘,三姐沒死……嗚嗚……」

院子里,追的雞飛狗跳的婦人,正舉著刀往前砍,聽到小兒子和小女兒的哭喊,腳步一頓,下一瞬,一把丟開菜刀,飛撲過來,看到睜著眼睛笑模樣的女兒時,眼淚唰的一下就落了下來,嚎啕大哭,「槿姐兒,娘的槿姐兒啊……」

聲音尖銳刺耳,滿是劫後餘生的恐懼。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嚇的,臉色煞白煞白的,抓著脖子拚命的呼哧呼哧喘粗氣。

蘇木槿眯著眼,看著與記憶里一樣年輕有朝氣的婦人,看著她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眸,笑的喟嘆而滿足,「娘,不哭……」

「不哭,娘不哭,只要娘的槿姐兒沒事,娘就不哭……」婦人利索的一把抹掉眼中的淚水,小心翼翼的抱起蘇木槿,「槿姐兒乖,你哥哥去喊大夫了,我們回屋去,地上涼……」

蘇木槿嗯了一聲,這才發覺後腦勺很疼,疼的鑽心刺骨,疼的,不像是死了。

入手處,是娘親暖暖的懷抱。

她想到什麼,心開始劇烈狂跳,手指不自覺攥緊了胸前單薄的衣裳,低聲喃喃,「我不是死了嗎?」

聽到她的話,婦人的身子驀地打了個激靈,忙對地上呸呸呸連吐了三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壞的不靈好的靈……」

說完,才紅著眼看女兒,「不許胡說,娘的槿姐兒活的好好的!還能活七八十年……」

蘇木槿笑彎了眉眼,「嗯,槿姐兒還能活七八十年……」

婦人這才笑了,抱著女兒就要快步回他們在西廂北的房間,冷不防,坐在地上的老太太大叫了一聲,「天爺啊,老婆子我不能活了……」

「老婆子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兒子拉扯大,給他蓋房子娶媳婦讓他生娃子,圖的是個啥啊!自己教出來個偷家裡東西的賊皮子,老婆子打了兩下某些人就要打殺了老婆子啊……」

「老婆子我不能活了啊……老頭子,你還不家來,老二家的要殺了我啊!老婆子我不活啦……」

一邊拍著大腿,一邊抹著眼淚,哭的那叫一個蕩氣迴腸、抑揚頓挫,夾雜著院子里雞飛狗跳的聲音,很是熱鬧。

圍觀的村民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有人低聲議論開。

「這沈氏是太過了,哪有舉著菜刀追著婆婆要打要殺的?」

「呸!試試你兒子被你婆婆一棍子打死你拿不拿菜刀……」

「哎,你這怎麼說話的?那蘇家三姐兒不是沒死嗎?」

「說的是啊,蘇家三丫頭又沒死,做兒媳婦的這麼對婆婆可是大不孝……」

「得了吧,你們一個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事兒不落到自家身上都不知道疼!蘇家二房平日是怎麼對老兩口的咱們十八里寨的人誰不知道?哪個不說個明事理懂孝順?今兒個這事兒我看是蘇老太太做太過了,打孩子哪有這打法?你們瞧瞧那一地的血……嘖嘖,三丫頭能活,那是命大!」

「可別說,你們瞧那丫頭臉白的都沒人色兒了,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蘇老太太在地上轉了半個圈,朝幾個說話的婦人瞪了過去,幾個婦人對視一眼,都撇著嘴別開了視線,蘇老太太氣的梗直了脖子,「你們知道啥?這丫頭好的不學,學會偷家裡的吃食!現在的食物那都是救命的,她一聲不吭就偷,我打她幾下怎麼了?她要是不躲,我能打到她頭上去?老二家的問都不問一聲,上來就對婆婆喊打喊殺,那是不孝!大不孝!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蘇木槿聽著,抿了抿唇,她不怕蘇老太太把屎盆子扣在她身上,卻不想讓她揪著不孝對娘親不利!

她記得,那年她被蘇老太太冤枉偷了番薯,躺在床上昏迷了三日才醒,醒來後,才知道蘇老太太借題發揮,不但讓娘親每天給她磕一百個響頭,磕夠一百天,還故意踩斷了娘親的右手小手指,讓娘親一手剝線、分線的絕活再不能利索。

想到這,她扭著身子從沈氏的懷中下了地,沈氏擔心,她安慰一笑,「娘,我沒事……」

她忍著腦殼後一陣一陣的銳痛,忍著一波又一波的眩暈感,緩慢而執拗的走到蘇老太太跟前。

蘇老太太的話一頓,仰頭看她。

蘇木槿垂下眸子,清清冷冷的看著蘇老太太,開口問道,「老太太,你說番薯是我偷的?」

「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老太太憤恨的瞪著她,「你這個賊皮子……」

蘇木槿笑了。

別人或許不知道是誰偷的,活了兩世的她卻是知道的。

蘇木槿轉身,雖緩慢卻一步一步朝正屋走去,到正屋門口,還彎腰拾起染著鮮血的大人胳膊粗的木棍,掙開沈氏,走進了屋。

屋內響起女子的尖叫與孩子的哭叫。

片刻後,蘇木槿拎著一個孩子從屋裡走出來,真的是拎著,單手揪著孩子頸後的衣服,另一隻手拿著木棍在孩子的後腦殼比劃著,「說,老太太屋裡的番薯是誰偷的?」

3

蘇老太太嚇的魂飛魄散,踉蹌著爬起來衝過去,「小賤人,你放開我寶貝外孫……」

「小賤人,你放開我!我讓我姥姥打死你!打死你!姥姥……」小孩子在蘇木槿的手底下掙扎,懸空的腳還想踹蘇木槿。

蘇木槿卻好脾氣的笑了笑,手底下一棍子打在小孩子的屁股上,「不說實話,下一次就打你腦殼上,就像你姥姥打我一樣,一棍子把你打死!」

最後一句,蘇木槿說的聲音不高,只有小孩子聽見了。

小孩子疼的『哇』一聲就哭了,邊哭邊嚎,「是我偷的!哇……不要打死我……是我娘讓我說你偷的……」

圍觀的人一片嘩然。

蘇老太太一臉愕然,瞪大了眼。

蘇木槿將小孩子丟到蘇老太太腳底下,將棍子遞過去,「老太太,像打我一樣,別手軟……」

「你……」

蘇老太太你了半天,抬手一巴掌將棍子打到地上,「我外孫沒有偷番薯,他吃的那是我給的!我為啥要打?」

「呵呵,老太太,你這臉皮子可真是不值錢……」

沈氏冷笑兩聲,轉身對圍觀的村民大聲道,「大傢伙都聽到了吧?老太太的番薯是她寶貝外孫偷的,她平白無故冤枉我家槿姐兒將我家槿姐兒打的頭破血流險些……丟了命!到她寶貝外孫這裡偷的成她給的了,呵呵!果然不是親生的孫女,打死也不心疼!呸!」

幾個與沈氏相熟的媳婦子紛紛出聲附和,懟起蘇老太太,「哎呦,今兒個可真是看了一出好戲,一個算不得正經的婆婆差點打死孫女,還要讓兒媳婦背上不孝的罪名,嘖嘖……」

「不孝啊,這要是進了縣衙,不死也得脫層皮的喲,這婆婆可真是『疼』兒媳婦!」

「就是不知道真進了縣衙,這嫁出去的大姑子和寶貝外孫冤枉娘家侄女,讓親娘差點打死哥哥的孩子,這要怎麼處理?」

「呵呵,這還不好辦?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蘇老太太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驟變,狠狠瞪了那幾個媳婦子兩眼,就要說什麼,院子里突然響起一道渾厚的聲音,「這是在鬧什麼?」

眾人回頭,看到來人就笑了,「里正回來了。」

蘇木槿抬眼,看到記憶里那張熟悉的一臉正氣的臉龐,唇角勾了抹嘲諷的弧線。

蘇老爺子,十八里寨的里正,向來愛護村民,以村民的利益為先,自詡,公正嚴明的堪比包青天!

呵呵。

蘇老爺子從院子門口走到院子里,早已有村民七嘴八舌的將事情還原給他聽。

蘇老爺子眼神不善,視線從兒媳婦沈氏到孫女蘇木槿,再到妻子蘇老太太,女兒蘇二喬,外孫李狗蛋,最後落在蘇老太太身上,「你身為長輩,教導孫女是應當的,怎麼能出手如此重?」

蘇老太太張了張嘴,看到蘇老爺子臉色陰沉,到底沒敢說什麼。

蘇老爺子又看自己女兒,「帶上你兒子,馬上回你家去,年前不許再歸家。」

「爹……」蘇二喬叫了一聲,被蘇老爺子瞪了一眼,忙止住話,憤憤的剜了沈氏與蘇木槿一眼,拉著兒子進屋收拾東西去了。

到沈氏這裡,蘇老爺子明顯很不悅,卻沒說什麼,只問了幾句著蘇木槿的傷勢,如果他眼中惱怒的神色再淡一點兒,蘇木槿或許會相信他在關心自己,現在嗎?誰被關心誰知道。

「張爺爺,快……快點!」院子里,又擠進來兩個人,滿頭大汗的少年和一個五六十歲的小老頭。

小老頭跟在少年身後,走的飛快,一邊走一邊不忌諱的嘟囔,「蘇老頭兒可真是能耐,親孫女都捨得下狠手……」

蘇老爺子臉色一黑。

少年看到蘇老爺子,叫了一聲,「爺。」

不等蘇老爺子應,就跑到了蘇木槿跟前,歡喜的紅著眼眶,「槿姐兒,你沒死,我就知道……」

「哥哥……」

蘇木槿看著眼前身材消瘦,已經十四卻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哥哥,想起記憶里她聽聞噩耗偷跑回去看到的那副被老虎啃咬的不剩什麼的骨架,心疼的眼淚立刻涌了出來。

「張爺爺,你快點兒,我妹妹疼……」少年卻以為她是疼哭了。

蘇木槿哭笑著抓住他的胳膊,一疊聲的叫著,「哥哥……哥哥……」

對不起……對不起……

「哥哥在,哥哥在!」少年焦急又無措,心疼的眼眶裡都是淚水。

小老頭走到前面,動作麻利的抓起蘇木槿的手腕號脈,過了一會兒驚異的看了蘇木槿一眼,又去抓她另一隻手,好半天才在給了蘇木槿一個詭異的眼神後收回手。

「盛哥兒,將她扶回去躺著,我看看她的傷口。」

少年忙應聲,小心的扶著蘇木槿回了屋,讓她趴在床上,露出滿是血的後腦勺。

小老頭一看到她滿頭的血,眉頭就是一皺,輕飄飄的斜了蘇老爺子一眼,蘇老爺子臉色難看的回了他一眼。

「下這麼重的手,是想要了三丫頭的小命啊!」

蘇老爺子的臉色更加難看,側眸瞪肇事者蘇老太太,蘇老太太心虛的別開頭。

「我開副藥方,先吃半個月,半個月後我再來,看情況換藥方。」

沈氏忙點頭,「有勞小張叔……」

小老頭嘿嘿笑了兩聲,視線在蘇老爺子與蘇老太太身上來迴轉,「我這葯可不便宜,至少一兩……」

眾人也紛紛看兩人。

蘇老爺子再瞪蘇老太太。

蘇老太太炸毛,「看我幹啥?我沒錢……」

眾人都笑了。

蘇老太太一毛不拔、愛錢如命的名聲在十八里寨那是赫赫有名的,想從她手裡拿錢,門都沒有。

蘇老爺子的臉色已經陰沉的能滴出水,暗罵老婆子不會看場合,這會子能是攥錢的時候嗎?正要開口提點她幾句,就見老婆子捂著胸口說胸口疼,然後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眾人,「……」

蘇老爺子眼睜睜看著蘇老太太躺在地上裝昏,卻不好拆穿,憋屈的狠剜了她幾眼。

他抬頭對沈氏道,「給三丫頭看病的錢你們先出,回頭我讓你娘再拿給你們……」

回頭,老太太會給一個銅板才怪!

沈氏沒好氣的看了眼躺在地上裝死的蘇老太太,又是氣憤又是無奈,老太太不要臉面,她總不能跟著有樣學樣。

她正想吞下這口氣,點頭應下時,就見躺著的蘇老太太蹭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氣勢如虹般大叫,「誰砸我?誰拿東西砸我?!」

場內詭異的安靜了一瞬,隨之哄堂大笑。

「老太太是裝的!」

「哈哈!我就說怎麼一提錢她就昏了……原來是裝的!」

蘇老爺子氣的腦殼都要爆開了,呵斥道,「行了!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還不趕緊拿銀子去!」

蘇老太太這才反應過來,不甘不願的去拿了銀子,遞過去的時候還攥著不鬆手。

小老頭挑了挑眉,看了蘇老爺子一眼。

蘇老爺子眼皮一跳,冷哼一聲,蘇老太太忙鬆了手。

小老頭哈哈大笑,囑咐沈氏把蘇木槿腦後被血染的凝固在一起的頭髮處理一下,把傷口周圍的頭髮剪掉,清洗乾淨,好好包紮,最後,似笑非笑的看著蘇老頭道,「蘇里正,你孫女這次傷的可不輕,估計得養個三兩月,除了吃藥營養也得跟上,不多,一天一個雞蛋,你們家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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