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國體制夠奇葩：總統將總理免職需總理簽字同意還咋免？

文史 11-21

「張勳復辟」（2）

上一篇文章，咱們說到袁大頭死後，黎元洪總統和段祺瑞總理你爭我斗，悄悄拉攏徐州的實力派人物張勳。

為了說服張勳站到自己這邊，黎總統派出自己的心腹，張勳的江西同鄉郭同。段總理則把自己的得意門生小扇子徐樹錚派到了徐州，對張勳進行封官許願。

張勳先接見了黎元洪的特使郭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以後，郭同總算從張勳嘴裡得到了一句承諾：我知道總統是一個老實人，如果總統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會替總統出力。

總統府

僅僅三個小時以後，張勳又對段總理的特使徐樹錚表示：我知道總理是個辦事的人，容易得罪人，不過請總理放心，如果需要我，我一定會全力協助總理。

就這樣，這位看上去像個大老粗的張勳，把總統和總理都給騙了，兩邊同時下注。

1917年5月20日，段祺瑞得到一個壞消息：黎元洪要霸王硬上弓，強行免除自己的總理職務！於是；老段匆忙召集身邊幕僚開會商議對策。大家一致認為，段祺瑞應該先找好自己的替身，然後搶在黎元洪的免職令之前主動辭去總理，這樣一來，既有人替段掌控國務院，又可以退為進，給黎元洪難堪，最關鍵的是還能保住陸軍總長的位置（我都辭了總理，你還能免去我陸軍總長？）

問題是，誰來繼段祺瑞當總理還乖乖聽段祺瑞的話呢？

徐世昌

老段第一個想到的是北洋元老，袁大頭的好基友，德高望重的徐世昌。無論是資歷還是威望，徐世昌都穩穩壓制黎元洪，而且由徐老出馬，北洋的利益也可以保障。

沒想到，徐世昌對總理的大位居然不感興趣。老徐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出了名的油滑老道。表面上，徐世昌這個人淡泊名利，骨子裡也是有權力欲的，才不願意做段祺瑞的傀儡總理。

徐世昌不幹，段祺瑞找到第二個人——北洋三傑的老大，「北洋龍」王士珍。作為北洋三傑之首，王士珍的威望也足以壓制黎元洪，而且和段祺瑞的關係更好，更容易為段所掌控。可段總理又失望了，王也無意出山收拾殘局。

段總理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替身，只能主動去找黎元洪，表示迫切希望早日辭去總理職務，擺脫一切公職。他對黎元洪說，我已經找過徐菊老（徐世昌字菊人），也找過王聘卿（王士珍字聘卿），他們都不願擔任內閣總理，請總統儘快找個適當人選接替我，以便交接。

黎元洪吃了一驚，意識到自己想擼掉段祺瑞的事兒泄密了。他急忙安慰段總理：我是絕對信任你的，希望你不要誤會，另外合適的人選也沒這麼快能找到，現在還是要仰仗段總理你來支撐局面。

聽到黎元洪這樣的保證，段祺瑞稍感安心，知道黎元洪一半會兒還不會動他，自己還有時間慢慢去說服徐世昌或王士珍。

可是，段祺瑞萬萬沒有想到，黎元洪這次居然把他給玩兒了。僅僅過了不到兩天，總統府就以黎元洪大總統的名義，通電全國，宣布解除段祺瑞的總理職務。

黎元洪

同一天，顏面大損的段祺瑞憤然離開北京，打算去天津。黎元洪打人打臉，派侍從武官長蔭昌（沒錯，就是辛亥革命第一個去武昌鎮壓革命軍的那位低能陸軍大臣）去火車站贈送1萬元路費。段祺瑞忍無可忍，當場在車站發表通電：查共和各國內閣制，非經在任總理副署，不能發生命令效力。以上各件，未經祺瑞副署，將來地方及國家因此生何影響，祺瑞一概不能負責。

老段這個電報態度很明顯，就是向各省的北洋官員們控訴：黎元洪用非法手段免去了我的總理職務，你們不能承認這個命令的合法性，要起來反對總統。更加意味深長的是，這個電報的落款居然是「國務總理段祺瑞」，很顯然，段祺瑞依然認為自己還是合法的國務總理。

就在段總理和黎總統斗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北京城裡偷偷傳出一股妖風，說滿清即將復辟。這股妖風的源頭是日本的一家報紙，而這股妖風的製造者，正是坐鎮徐州的辮帥張勳。

得知段祺瑞被黎元洪趕下台，張勳很高興。這倒不是他和段總理有仇，是因為他清楚，段祺瑞在北洋中的威望無與倫比，是個敢說敢做的實權人物，對張勳的復辟大計威脅很大。黎元洪就不行了，雖然頂著總統的頭銜，但終究不是北洋出身，又沒有實權人物的支持，就算他反對復辟也無足輕重。換句話說，段祺瑞出走，等於張勳在復辟的大道上少了一個實力強悍的對手。

張勳的計劃很完美，三步走：第一步，借黎總統之手趕走段總理；第二步，借為段總理主持公道為名，用各地督軍聯盟（也就是督軍團）趕走黎元洪；第三步，復辟滿清。目前看來，他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就在段總理被免職當天，張勳一改平日一言不發的習慣，突然高調在徐州召開督軍團會議。他怒髮衝冠，以北洋代理人的身份自居，痛罵黎元洪：總統今日可以免除段公職務，明天就可以選擇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開刀。有黎元洪這個總統在一天，我們北洋的統治權就會遭到破壞而難於保持下去。因此，我們應該推倒這個已經成為北洋公敵的總統，扶持滿清朝廷，重新恢復舊日帝制的輝煌。

復辟是開歷史倒車，張勳為什麼敢公開提？

因為段祺瑞似乎也不反對。

這次會議，段祺瑞的弟子徐樹錚也到了徐州，並和張勳進行了密談。段總理雖然下野，但畢竟還是北洋領袖，實力威望都不容小覷。為了試探段祺瑞對復辟的看法，張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徐樹錚。徐樹錚何等聰明，當然知道張勳的意圖，回應得很藝術，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卻讓張勳欣喜若狂：芝老（段祺瑞字芝泉）只求達到驅黎的目的，一切手段在所不計。誰都知道徐樹錚是可以當段總理家的大紅人，他這句表態，讓張勳覺得段總理不支持復辟，起碼不會反對復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