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書香能致遠

小時候，我的房間臨窗，累了便望向窗外，將一些風景收進視線。趕上細雨蒙蒙的日子，窗外老樹發出的新芽將滿是滄桑歲月的嶙峋枝幹點綴得容光煥發。人也不安分起來，於是便悄悄溜進家裡的西下屋。

西下屋放著一個軍綠色的舊帆布箱子，箱子被父親上了把銅鎖。但是，我細小的手還是可以伸得進箱子縫，把箱子里的書一點點偷拿出來，悄悄躲到房後的老樹下看，再偷偷塞回去。

有一年，每天天不亮就睡醒了，盼望著天亮。捱到天蒙蒙亮後，便悄悄溜進西下屋，在帆布箱子里翻出了一本厚厚的《紅樓夢》。每天看到陽光穿破雲層，父母喊吃早飯時，才戀戀不捨地把書放回去，再假裝剛睡醒去井院洗臉，然後回大屋吃飯。

從小，我就熱愛讀書，書是我的精神糕點，是那個年代最快樂、最富有的享受。

讀師範時的一個假期，親戚說幫我在新華書店找了個臨時工的差事，分揀、整理書庫里的書，能賺一點兒辛苦費。我當然十分樂意，儘管不允許看書、翻書，可每次分揀那些厚實沉甸、裝幀典雅的書籍時，我都如遇見老友一般，充滿相逢的喜悅。

一個早上，書店來了一位腳穿黃膠鞋、身穿中山裝的男人，一進屋就問有沒有《機械修理》這本書。售貨員說有，可在書架上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倉庫里也沒有。男人急得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說：「我是生產隊隊長，特意進城買這本書。我們村的磨米機壞了，這可怎麼辦？」主任只好讓他留下地址和電話，說找到了給他打電話。

過了幾天，在分揀積壓書的時候，終於發現了這本書，淡淡的白綠色封皮，上面印著一部機器。主任給他打電話，不知什麼緣故，打了幾次都沒能打通。於是，我和一位姐姐被派去送書，書送到那位生產隊隊長手上時，他不住聲地說著感謝的話，又托一輛進城的拖拉機把我們捎回城裡。因為圓滿完成了任務，主任還破例允許我每天借一本舊書回寢室看。

從此，書成了我的「愛侶」，每天晚上都要躺在床上看上一段時間，才會滿足地沉沉睡去。

曾經認識一位清潔女工，她是一個不幸的人，丈夫癌症去世，家裡欠下許多債務。但她並沒有放棄生活，在城裡租住簡易平房，供養兩個女兒上學。一次我去看她，狹小的房間收拾得乾淨整潔，兩個女兒在書桌旁寫作業，她倚在床頭安靜地看書，房間里唯一的傢具是一個大書櫃。見我詫異，她淡淡地笑著說：「雖然日子不寬裕，但精神世界不能沒有營養。」後來，她的兩個女兒相繼考上了重點大學，找到了很好的工作，幫助母親還清債務。她是位聰明的女人，懂得用書香滋養精神世界。

以書為伴，滋潤身心，書給予生命最豐富的營養，生命之樹才能不衰老、不凋落，才能不懼流年、不懼坎坷。

（作者單位系遼寧省昌圖縣泉頭中學）

《中國教師報》2018年11月21日第1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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