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博珍品第五期|鎮館之寶還得看花鳥畫!|畫事
花鳥畫
中國花鳥畫起源很早,兩千多年前的殷商時期,人們會在甲骨文上刻鳥,漢代畫像磚上刻連理木,唐墓中也出土了花卉圖樣,正經開始畫花鳥畫,要屬五代西蜀黃荃,那時是為了裝飾宮廷,所以花鳥畫特別富麗堂皇。據說黃荃用「勾勒填彩」法畫工筆花鳥,能夠騙過宮廷的真仙鶴。
說起畫仙鶴,到了遼博,怎麼能不好好看看宋徽宗趙佶的《瑞鶴圖》?說實話,要是沒有這件,我估計是不太會打高鐵來瀋陽的。
北宋 徽宗趙佶 瑞鶴圖
這是我最想去現場看的一幅畫,也是實物和圖片差距最大的一幅畫,我這裡發的每一張圖都和原作有差距,我以往看過的無數畫冊,無數圖片都和原作有差異。
我為什麼會對這件畫產生如此大的好奇,因為我以前在很多地方都看到這幅畫的圖片,包括眾多衍生品,但是我納悶的是,為什麼每一個圖片上,那片天空的藍色都不一樣?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藍?
看到實物時,終於明白了,這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藍,不僅和以往圖片上看到的不一樣,即便畫面上的每一處,也不一樣,不是均勻平塗,而是層層變化的。
展廳燈光昏暗,平常首先都被白鶴吸引了視線,但是在實物面前,反而是那屋檐下的祥雲,仿若有暗暗金光,向上發散,烘托著整個建築,烘托著大宋的祥瑞平安。
只為這一張畫,來回9小時高鐵,值了。
經過千年時間,這片藍已經氧化變暗,但仍能夠看出藍色並非均勻平塗,而是按照實際天空疊加上煙霧繚繞的效果,渲染出的深淺不一、富有變化的藍。真的很美。
瑞鶴圖在中國藝術史上可以說是獨一無二。
首先,是題材獨特。
以前畫花鳥,對象很單一,要麼只畫花,要麼只畫鳥,最多畫花鳥+山石。但宋徽宗的《瑞鶴圖》,把花鳥和風景結合起來了,不僅讓人感受到皇宮的富麗堂皇,還仙氣滿滿,甚至彷彿自帶仙樂BGM。
然後,看這個不尋常的構圖。
畫面下方正中間,是北宋汴梁的皇城宣德門,中國建築的對稱美,使得整個畫面中正穩固。
光有正殿很沉悶,因此視野之中還能看到偏殿,層次豐富,宮殿周圍,祥雲繚繞,流動的線條,將整個畫面的氣韻生動了起來。
而且宮殿和祥雲組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整體平面。
祥雲越過殿頂,引著我們的視線往上走。兩隻仙鶴立在殿頂,抬首看向天空。
畫面上方三分之二,是石青色的天空,萬里無雲,正大光明,妥妥的皇家氣象。
十八隻仙鶴盤旋飛舞,幾乎沒有相同的姿態,卻在顧盼之間,和同伴相互呼應,從裡到外構成三個環形,緊湊抱團。
放大看每一隻仙鶴,造型精緻纖細,翎毛輕盈柔軟,每一筆都一絲不苟。
因此雖然仙鶴數量繁多,卻多而不亂,不至於把畫面往下墜。
整幅畫面繪於絹本紙上,設色低調奢華有內涵,筆致清俊、飄逸,充滿了格調。
當然還有他的瘦金體,筋骨清健,獨一無二。
其實歷代皇帝都有命人繪製這種吉圖,但多繁花似錦,恨不得把所有吉祥物都往上堆,但宋徽宗出手就是不一樣,他信奉道教,道家倡導「清凈無為」,因此他的審美反映在色彩、線條上,也走的是清凈、極簡、性冷淡的路線,如今時尚圈「less is more」的理念,宋徽宗一千年前就做到了。
遼代 佚名 竹雀雙兔圖
展廳里另一件頗有意趣的花鳥畫來自於一件遼代的佚名畫。這幅畫出土於遼代墓葬,因此也有可能是遼代貴族的收藏,那麼年代就不至於遼,甚至晉唐六朝都是有可能。
我看到這幅畫,只有一個感受,這三隻鳥是小鳥,但這兩隻兔子是老兔子!小鳥逗老兔,超級有趣~
大宋邊上的遼國,深受中原文化影響,貴族喜歡詩文書畫的不在少數,遼興宗耶律宗還曾畫過一幅《千角鹿圖》贈送給宋仁宗,可見兩國在藝術上交流還是很密切的。
1974年,秦陵兵馬俑被發現的同一年,這幅《竹雀雙兔圖》出土於遼寧省法庫縣葉茂台七號遼墓。
可以看出《竹雀雙兔圖》的工筆畫法受宋畫影響很大,但還是帶有遼國自己的特色。
來看畫面,首先墨竹採用雙鉤法,而未填色,這點和常見的宋畫不太一樣。
構圖具有對稱美,三隻麻雀分踞三根竹枝,神態動作各異,但畫家捕捉得很到位。
這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梳理羽毛,不亦樂乎。
這隻麻雀在向下俯視著什麼,神態平靜。
這隻姿勢有點難度,大頭朝下掛在竹枝上,眼神中充滿好奇,穩中帶皮。
兩隻麻雀到底在看啥?
揭曉謎底,原來地上有兩隻小灰兔,一隻在吃草,一隻站在它對面看著它,應該是同伴吧。
這幅小品畫活潑有趣,裝飾性也很強,很符合花鳥畫剛擺脫山水畫的從屬地位,獨立成為一個畫種的特點。而且這幅畫的珍貴,還在於可以藉助它來了解遼國繪畫的面貌。
明 呂紀 獅頭鵝圖 軸
在明代,不會畫畫的錦衣衛不是好大臣,呂紀就是這麼一個穿著飛魚服,佩著綉春刀,但是拿著朗豪筆,畫著獃頭鵝的錦衣衛。
他筆下這隻大ne,我就想抱回家去!獃頭獃腦,還知道賞花,簡直是天然反差萌。
明代花鳥畫,因為統治者的喜好,又復古了,宮廷花鳥畫主要承襲南宋以來的院畫風格,宮廷畫家呂紀,是個中翹楚。
《獅頭鵝圖》就是他很經典的一幅作品。
獅頭大鵝白得耀眼,牢牢佔據畫面C位,看來皮膚白真是有先天優勢
。開個玩笑,其實這是呂紀的習慣,他的很多花鳥畫,飛禽都在左下角。
他處理羽毛,技藝也是一流。潔白的羽毛細膩、豐盈,根根分明,排列整齊,想必是只愛乾淨愛梳毛的鵝。連腳蹼的細紋也畫得一絲不苟。
大白鵝扭著長長的脖頸,抬頭仰望一株梅花樹,大概是被風吹梅樹的動靜所吸引。
老枝虯干,形態佶屈,通過濃墨勾勒,別有古味。
玲瓏的太湖石與梅花樹,不僅在造型走勢上有相似,也同樣用了重墨,從構圖到筆法,二者都形成了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
獅頭鵝、梅花樹、太湖石,三者相互呼應,儘管梅花樹和太湖石只露出了畫面一部分,卻在畫外延伸構成了一個穩健的三角形態,使得畫面中的三個主要描繪對象成為聯繫緊密的整體。畫面的溫暖色調和平靜氛圍,都是院體畫最擅長營造的「歲月靜好」的感覺。
清 鄭燮 幽蘭圖軸
中國藝術史在清代氣息弱了不少,但花鳥畫中的生命力還一直保持的比較頑強。明末到清代,寫意花鳥勢頭猛進,揚州八怪的鄭板橋,繼承發揚了八大的大寫意精神,不僅畫竹子一絕,蘭花也是獨家高格。
蘭草生於空谷幽澗,破石雜草之中,看似纖弱,內在卻又堅韌的筋骨,鄭板橋「借草書中之中豎,長撇運之」,畫出蘭葉的秀勁瀟洒,也畫出了文人愛蘭的精髓。
遼博的寶貝太多,一篇文寫不盡,下一篇,咱們來說說山水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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