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法國神父附魔案

知識 11-24

（文末有福利）

文/黃二刀

巫術，是來自肉體的色慾，這在女人身上是永難滿足的；魔鬼知道女人喜愛肉體的樂趣，於是以性的愉悅誘使她們效忠。

——惡名昭著的《女巫之槌》（Malleus Maleficarum，1487）

在《叫魂：1768年中國妖術大恐慌》（哈佛大學出版社，1990年）一書中，漢學家孔飛力以清朝乾隆年間一樁不起眼的妖術事件為切口，剖解了清帝國當時的政治和民生狀態，捋順了從最頂層的弘曆皇帝直到底層民眾的信息傳輸通道。因成功地將中華民族的民間邪術、社會問題與政治融合在一起，這本書成為研究清帝國歷史領域中非常重要的著作。

《叫魂》作為一部學術著作在中國得到的關注遠大於美國，這本書如今已經成為許多歷史系學生的必讀書；尤其是在孔飛力教授去世後的一段時間裡，《叫魂》的中文版一度緊俏到缺貨。

在《叫魂》首次推出的38年前，有一本同樣論述巫術與人類社會關係的重要作品在歐洲正式出版，它的作者是當時正處在寫作巔峰期的英國怪叔叔阿道司·赫胥黎，而這部作品就是在接下來的半個多世紀中不斷影響著後人的紀實報告《盧丹的惡魔》（The Devils of Loudun，1952），報告記錄下了一樁發生在17世紀的殘酷命案。

因不到四十歲便寫出《美麗新世界》而名聲大噪阿道司·赫胥黎，在創作生涯的後期痴迷於神秘學和致幻體驗，於1950年代分別出版了探究宗教靈異經驗的《盧丹的惡魔》、記錄親自服用致幻劑後感官體驗的《知覺之門》，以及探討人類社會走向並給自己蓋棺定論的《重返美麗新世界》。

《盧丹的惡魔》一書中記錄的命案發生在1634年8月18日，名叫於爾班·格蘭第的天主教神父在法國的盧丹鎮中心被處以火刑，罪名是

與諸多邪靈簽訂契約

，

並脅迫

名修道院修女集體淫亂，導致這些修女們被魔鬼附身

。

後世的多位藝術家都對格蘭第的死進行過繪畫創作。

其實在最終執行火刑前，格蘭第已經被其他的刑罰折磨得奄奄一息，其中就包括「木刑」，如圖所示。

就在格蘭第慘死的前一年，伽利略剛剛被羅馬教廷以煽動罪判為終身監禁。這便是17世紀的歐洲大陸，是一個今天幾乎被遺忘了的時代，也是一個人類文明進程中很異彩紛呈的時代：中世紀已過，黑暗蒙昧逐漸煙消雲散，但象徵著人類走向近代的法國大革命和英國工業革命還要再等100年才會爆發。就在這一時期，啟蒙運動中自由、平等、人為本的萌芽與過去的殘忍、淫邪、恐怖並行不悖，白種人的社會在混亂中尋找著秩序，還處在由野蠻轉變成文明的過程中。

英國鬼才導演肯·羅素非常喜愛赫胥黎的這部紀實報告，買下版權拍攝了同名電影，成為英國影史上非常重要的亞文化影片之一。

起初，於爾班·格蘭第作為一名神父在法國小鎮盧丹是頗受人尊敬的。他英俊不凡，知識淵博，同時擁有雄辯的口才和精明的頭腦，按理說在腐敗的教會中可以平步青雲；但是，下半身害了他。天主教神父不能婚娶，但他卻天生熱衷於性行為，背地裡與多名女性有不倫的關係，最後還搞大了自己在政界的好友女兒的肚子。雖然靠著檯面上的雄辯和私底下的各方打點，終於擺平了醜聞事件，但卻在政界和宗教界樹敵無數，導致惹來殺身之禍。

於爾班·格蘭第近身像。那時候的審美把這叫作帥我也沒辦法啊，歷史材料里說他英俊那他就英俊吧……

醜聞事件沒過多久，盧丹鎮上女修道院的新院長讓娜上任，這位嬤嬤長相普通，患有殘疾，卻淫念纏身，坐上院長之位後便主動向垂涎已久的格蘭第示愛，想和格蘭第有「進一步的交流」，無奈格蘭第確實是沒有看上她，還無情地拒絕了她的邀約。這令讓娜惱羞成怒，決定要報復。

讓娜的近身像，這樣看來，格蘭第拒絕她就也不足為奇了。

不久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女修道院的17名修女集體被「魔鬼附身」，並聲稱全是因為格蘭第神父與魔鬼簽下了契約，邀請群魔來到中間與她們日夜淫歡，令她們被污鬼附身。

作為重要證據保存至今的「契約」，除格蘭第的簽名外，還有多個著名魔鬼的「親筆簽名」。

醜聞事件後名聲已經大不如前的格蘭第害怕了，調動了所有的人脈和社會資源來為自己站隊，想要清除這莫須有的罪名；而與他結下樑子的多名社會地位較高的人士，也緊密結合在一起，要利用讓娜搞出的「附魔事件」打垮格蘭第。

兩方勢力此消彼長，事件很快驚動了整個法國，隨後傳遍了大半個歐洲。在長達近兩年時間的公開為修女驅魔以及審訊格蘭第的過程中，湧進小鎮盧丹來觀看給修女灌腸、扎針等鬧劇的各國各階層民眾相加竟有上百萬人，其中大部分人都認為格蘭第是無辜的，卻又希望看著他被燒死。

最後格蘭第徹底失勢，鬧劇變成悲劇，經過宗教法庭和世俗法庭的審判，格蘭第被判有罪，不僅身體受到非人的酷刑，最終還被火刑燒死。現場的群眾在事後瘋搶他的胯骨、頭骨、燒焦的肉皮等做護身符，因為此時的他們相信，格蘭第是一位聖人。

以此事件為藍本改編的同名歌劇在歐洲各種也非常著名，至今仍在各地巡演。

在《盧丹的惡魔》中，阿道司·赫胥黎不僅用他一貫神神道道的筆調講述這件三百多年前真實發生的慘劇，還理清了格蘭第所處時代歐洲社會的總體情況，這也讓這本書都散發著野蠻荒涼後濃重的哀傷感，在影像上的投影便是手塚治虫的工作室在1970年代發行的成人動畫三部曲之一的《悲傷的貝拉多娜》。最近國內的出版社出版了手塚治虫的經典漫畫《火鳥》，反應似乎還不錯，但多數人都不知道，手塚治虫的工作室1970年代在成人動畫上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