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婚禮現場擠滿看笑話的人，只因我腿跛卻嫁給村裡最英俊的男人

1

蓮杏嫁給海清時只有十九歲。結婚那一天，海清家的衚衕被人擠的滿滿當當，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跑來看海清的新媳婦。因為人們聽說她的兩條腿長短不一樣，是個跛子。

那天，海清穿著一身簇新的西服，顯的更加挺拔俊逸。但他的臉色掩飾不住的尷尬。人們向他祝賀時，說話閃閃爍爍，總是不免幾分惋惜的口氣。

新媳婦被兩個喜娘從車上攙下來了。所有人的目光很快從她的臉上轉移到她的雙腿上。她的臉很好看，卻不能彌補她天生的不足。她就在人們齊刷刷目光的檢閱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兩個喜娘用力架著她的胳膊，依然不能使她的身體保持平衡。她胸前那束鮮艷的塑料花隨著身體的晃動，像一隻調皮的小鹿，一會兒沖向左邊，一會兒沖向右邊。

是的，蓮杏是個跛子，自打娘胎里出來，她的兩條腿就和常人不同。

而海清不僅四肢健全，長相也頗英俊，只可惜他的父親常年生病，家中所有的錢都交給了醫院。父親去世了，海清已到了二十八歲，村中同齡人的孩子早已經滿地跑了。海清娘急了，四處托媒，但媒人都指指她家的房子，搖搖頭。

有一天，一個媒人低聲和海清娘說了幾句，海清娘的臉色就變了，沉吟半晌，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點點頭

媒人來到蓮杏家時，一副功臣的模樣。畢竟依照蓮杏的條件，能找到海清這樣的丈夫，也算是高攀了。

天賜姻緣，蓮杏成為海清的妻子。她很知足，一點不嫌棄海清家的舊房子。

一切漸漸發生了變化。

海清進城打工了。他學了駕照，給別人當貨車司機。三年後，腦瓜活泛的海清就攢錢買了一輛舊貨車，自己當起了老闆。這活計很苦很累，海清又拼了三年，終於買了一輛新貨車，堂堂正正干起了物流運輸。

海清家的老房子早已不見了蹤跡，一棟富麗的新屋挺立在那兒。蓮杏跛著腿出出進進，送兒子揚揚去幼兒園上學，挎著籃子去菜地摘菜，騎著電動車去趕集，見到她的人都誇她有福氣，雖然有殘疾，卻嫁了一個好丈夫。

蓮杏也覺得自己幸運極了，能住在村裡最氣派的房子里，有這麼能幹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雖然婆婆對她越來越挑剔，但她一點都不在意，無論婆婆的態度多麼惡劣，她從不還嘴，只是笑笑，一如既往地孝順婆婆，氣的婆婆罵她笑面虎。

海清平常很少回來，回來時像一個大老闆一樣闊氣，鄰里鄉親都來串門，家裡像過節一樣熱鬧。蓮杏來來回回地穿梭，忙裡忙外，臉上蕩漾著自豪的笑容。

人們散了以後，海清喝醉了歪倒在沙發上。蓮杏端了溫水，給海清泡腳，然後仔仔細細為他搓洗腳上的污垢。

有一次，海清回來，說好了要帶一家人去城裡逛逛。晚上，半醉的海清眯眼望著蓮杏的背影，她正端著他的洗腳水走出去。

銀白的燈光下，她的背影左右搖擺，醜陋極了。他的臉色漸漸黯淡下來。她鋪好床，輕聲催促他，「快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海清陰著臉沒做聲，重重發出一聲嘆息。

第二天清晨，蓮杏先給揚揚穿上了新衣服，又忙著打扮自己。揚揚興奮地嗷嗷直叫，在地上跳來蹦去。

臨上車時，海清突然低聲說，「蓮杏，你，你不要跟著去了，以後再去吧。」

一旁的海清娘看了一眼兒子，又瞥了一眼她，趕忙附和，「是啊，你就不要去了，去菜園看看，菜也該摘了，明天正好大集，你摘些菜去集上賣吧！」

蓮杏獃獃杵在那裡，望著車屁股吐出一股黑煙，開走了，耳邊留下揚揚哭喊媽媽的聲音。

海清娘和揚揚在城裡玩了三天。這三天，蓮杏在家幾乎沒有吃飯，消瘦了許多。揚揚扎進她的懷裡，歡悅地講著城裡的新鮮事。蓮杏摟著揚揚，微微笑著，強忍住眼淚。

漸漸的，海清對蓮杏的嫌惡越來越明顯了，回家的次數也愈來愈少。偶爾回來，他便喝的酩酊大醉，常常一腳踢翻蓮杏給他端的洗腳水，嘴裡咕咕噥噥地罵著，跛子，跛子。

一天深夜，躺在海清身旁的蓮杏難過地無法入睡，親耳聽到了他夢中的囈語，「娜娜，娜娜，你的腿好看，真好看，我喜歡你的腿……」

蓮杏用手狠命地掐著自己的腿，眼淚淌了一臉。

海清娘對蓮杏也更看不入眼了。在她心裡，兒子找蓮杏這樣一個有殘疾的媳婦實在太冤屈。當初，兒子不同意這門婚事，她就曾半假半真地勸兒子，等咱家的日子過富有了，咱再找一個好的。

那個日子真的來了。

海清向蓮杏提出了離婚。他原以為蓮杏會哭哭啼啼，糾纏不休，心中已經做好了長期應戰的準備。可一切竟然出乎他的意料。

蓮杏沒有哭鬧，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就同意了。這讓海清倒有些惶惶然。她把兒子的幾張照片裝進衣兜，一聲不吭地拎起自己的包裹，跛著腿走了出去。外面一輛拖拉機等著她，上面載著她七年前的嫁妝。

2

轉瞬兩年過去了。

又是一個趕集的日子，蓮杏杵在路邊東張西望。她在等待一個人。今天，她早早吃了飯，打發丈夫老莫去窯上幹活，把幾個多月的孩子交給母親帶著，匆匆推起了三輪車。車上載著她剛剛綉好的一副掛毯和一些新鮮蔬菜。

她睜大眼睛，在喧嚷的人流中搜尋著。終於，一個熟悉的身影跳入了她的視野。

「花嬸，花嬸，可見到你了。」她驚喜地撲過去。

她拉著花嬸說了一會兒閑話。花嬸摩挲著她的掛毯，嘖嘖稱讚她的手藝。她挑揀了幾樣蔬菜，放進花嬸的籃子里。

她囁嚅著問，「你見過我家揚揚嗎？他怎樣了？還好吧？」

花嬸忽然皺緊眉頭，「那孩子，現在太可憐了。」

「怎麼了，他奶奶不是很疼他嗎？出什麼事了？」

「你還不知道啊，蓮杏？」

花嬸瞪大了眼睛，「海清喝酒出車禍都幾個月了，死了一個，傷了一個。他那新媳婦娜娜，見海清成了廢人，跟著別的男人跑了。你婆婆又急又氣，中風了，走路拄著一根棍，現在說話都不利索。」

花嬸見她傻傻地發愣，就捅了她一下，「你總算可以解恨了，他們那樣對待你，真是報應！」

花嬸走了。過了好久，蓮杏才猛然醒悟過來，推起三輪車進入人流中。

蓮杏離婚後，回到娘家，很快就把老莫招上門，做了上門女婿。她對別人說父母年紀大了，想留在家裡照顧父母，而她內心深處，卻有一處隱痛，這兒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家，沒有人能把她從這裡趕出去。

老莫不是當地人，一直在鎮上的瓷磚廠打工，因為木訥貧窮，面相醜陋，近四十了，還是個單身漢。

蓮杏和他相親時，對他說，「我原來的男人嫌我是個跛子，不要我了，你如果不嫌我，我們就在一處搭夥過日子吧。」

老莫不好意思地搓搓長滿老繭的手掌，黢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不嫌，不嫌，跛子有啥要緊，只要你不嫌棄我就行。」

蓮杏聽了，心裡踏實了。

老莫把積攢的錢讓蓮杏保管，每個月發了工資也大部分交給她。他從不亂花錢，只留下一點錢，買酒。他只有這一個嗜好。

日子當然清苦，但蓮杏卻感到特別舒暢。和老莫在一起，她才覺得自己是個自由人，喜歡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必像以前那樣，時刻顧忌婆婆丈夫的臉色，擔心他們會不高興。

一次，蓮杏在集市上，看見一個外地人在收掛毯。一幅幅掛毯花團錦簇，色彩鮮艷。她湊上前，一問價錢，竟然高的讓人咂舌。

原來她做女孩時，曾經學過幾年刺繡。當時，她剛剛初中畢業，同村的女孩都花蝴蝶一般飛出去打工了，她因為腿跛，只好留在家裡，空閑時間就學學刺繡。

好像上天為了彌補她腿的缺陷，給了她一雙巧手，她的綉品總是能賣出好價錢。嫁給海清的開始兩年，生活艱難，她就領些綉樣，晚上常常熬到很晚，賺些錢貼補家用，給揚揚買點零食，給海清娘買幾盒好煙。

以後，海清的生意成了氣候，對她刺繡掙得那點錢嗤之以鼻，便堅決不允許她再幹了。那時，蓮杏像海清的一隻乖順小貓，對他近乎惟命是從。她以為那樣就能保全一個丈夫，保全自己的家。

蓮杏領了兩副掛毯的圖樣。因為有刺繡的功底，她掛毯做的非常順手。一般人一個月只能完成一副，而她卻能輕而易舉地綉出兩幅，並且精緻漂亮。

第一次交貨時，那個外地人拿著放大鏡挑剔了半天，愣沒找出一點瑕疵，驚嘆之餘，只好給了她高價。蓮杏接過錢，心中狂跳不止，又摩挲了一遍，那幾張粉紅色的錢幣在她的手中歡快地舞蹈。

她同老莫商量，兩人憋足勁再幹上幾年，就推倒她家的老房子，蓋一棟新屋，因為她夢裡都盼望著有一個氣派的新家。

原來的傷痛似乎都淡去了，被她如今簡單而滿足的日子沖刷的不留一點痕迹。只是，她時常想念她的兒子揚揚。那時她會停下忙碌的雙手，一陣發獃。

自從離開那個家，婆婆根本不允許她見揚揚。她只能從花嬸的嘴裡打聽一點揚揚的消息。

3

蓮杏交了掛毯，慢慢騎著車往回走。

花嬸的消息像一顆炸彈，此時在她心中才完完全全爆炸，三輪車停停走走，好不容易捱到家。剛進家門，她就聽見孩子嘶啞的哭聲，她趕忙從母親手裡接過孩子。

她盯著孩子可愛的小臉，眼前卻出現另一張孩子哭泣的臉，她的心即刻刺痛起來。

她的揚揚現在怎麼樣了？她想馬上見到他！

終於，蓮杏又站在了那個熟悉的大門前。

華麗的大門，此時卻因為主人的禍事而顯得破敗冷落，透著幾分慘淡的氣息。她沒有吃早飯，就匆匆趕過來了。自從離婚，她今天終於鼓足勇氣站在這裡，她一定要帶走揚揚。

輕輕推開虛掩的大門，她遲疑地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一步步向屋內走去。

一個滿臉污穢的小男孩正端著痰盂走出來，看到蓮杏，怔忡地瞪大眼睛。

「揚揚。」蓮杏的眼淚湧出來，「是媽媽呀，媽媽來看你了。」

小男孩哇地一聲，哭喊跑過來。

這時，一個佝僂的身子從屋裡一步步挪出來，看到蓮杏，她的嘴唇發出混沌的聲音，「是——蓮——杏——嗎？」

蓮杏幾乎認不出海清娘了，那個強勢難纏的婆婆。原來在她面前一直高昂著頭，時常用鄙夷的眼神看她。此時，她拄著拐棍，走路哆哆嗦嗦，竟遠不及她這個跛子。

她被揚揚牽著進了裡屋。她終於看見了海清，那個像扔掉一件舊衣服一樣把她拋棄的丈夫。

他早已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他倚在床的靠背上，下身搭著一條毛巾被，頭髮蓬亂，臉色灰黃，下頜長滿了毛刺刺的鬍鬚。見到蓮杏，他的麵皮抽搐了幾下，嘴唇蠕動幾下，卻沒有聲音。

蓮杏想掀開毛巾被，想看看他的兩條腿，卻瞥見他的兩隻手緊緊按住毛巾被，她不能想像，他曾經那麼健壯修直的一雙腿，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他當初是多麼憎惡她的一雙跛腿啊，她記得他睡夢中都呼喊那個叫娜娜的女人，喜歡她那兩條美麗的長腿！

好一會兒，她的心終於平復下來。

「我今天來是想把揚揚帶走。」。

她沒有看海清的眼睛，目光卻在床單上遊走，床單上隨處可見點點的污漬。她不願對視他的眼睛，這個做了她六年丈夫的男人，這個在她面前一貫頤指氣使的男人，此時成了一個徹底的弱者。

「謝謝，謝謝你能把揚揚帶走，我這個樣子……，不能耽誤了孩子，你多受累了。」

海清的聲音被喉嚨深處的嗚咽吞噬了。蓮杏能感覺他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死灰一般。

她的心禁不住一陣揪痛，一時無言。

蓮杏簡單收拾了揚揚的東西，拉著兒子的小手走出大門。

晚上，蓮杏安置好了揚揚，又哄睡了小兒子，然後坐在床上默默瞅著老莫。老莫正就著一碟花生米，有滋有味地飲酒。對於他這個嗜好，蓮杏從不干涉。她明白他幹活很辛苦，他喜歡喝酒就喝吧。

她輕輕咳嗽一聲，「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麼？」老莫抬起頭，醬紫的面孔含著笑紋。

她猶疑著，很艱難地張張嘴，「我想……」

這一夜，蓮杏的房間直到很晚還亮著燈。第二天，天還一片昏黑，老莫就起來了，一聲不吭地去廠里上班了。

一連幾個晚上，老莫都不和她說一句話。

這天深夜，蓮杏實在不能安睡，就悄悄起身，走到外屋，呆坐在桌子前。不知何時，她感覺有隻手在輕輕撫摸她的脊背。老莫竟站在了她的身後。

「就按你的主意辦吧。」老莫的聲音從喉嚨底部滾出來。

4

一晃，海清在市裡醫院已經住了一個多月。

這一天，蓮杏帶著揚揚探望海清後，看時間尚早，便想去超市逛一逛。街上人聲喧嘩，非常熱鬧。蓮杏的眼睛有點應接不暇。雖然她來了這座城市兩次，但因為時間緊，她都沒有好好看一看。

超市裡不時有人把目光落到她的腿上，她並不在意。她已經習慣了，她是個跛子，無論走到哪裡，都要承受別人好奇或惡意的眼神。

她給兩個孩子買了零食，為父親買了酒，給母親挑了茶葉。然後她上了二樓，給老莫買了一件羽絨服。天漸漸冷了，該給他添置一件新衣了。

她知道他心裡委屈。這一段時間，他回到家，除了逗逗小虎子，便不再吭聲。他喝酒更勤了，時常喝到很晚，醉醺醺的，扯過被子就睡。

她感到很對不起老莫，她把家裡的積蓄拿出來給海清治腿，老莫硬是咬著牙同意了，那可是兩個人一分分積攢的血汗錢啊，

蓮杏正準備離去，突然，她的目光被一片絢麗的錦繡吸引了。她快步走過去，心臟慌亂地跳動，竟真的是自己綉制的那幅「牡丹圖」。如今被裝裱的更加典雅別緻，透著高貴的氣息。

她注視著下面的標價，幾乎是那個外地人付給她的五倍。她又疑惑地問了一遍售貨員，那個漂亮的女孩白了她一眼，不耐煩的說，一千八。

不久，海清要出院了。蓮杏幫他辦完了出院手續，接他出院。

「蓮杏，謝謝你，我，我會東山再起的，我一定報答你，你的錢我會加倍還你！」海清的言語乾澀。

「我不稀罕你的什麼回報，我當初也不是為了你的回報。

「我，我知道。」海清的臉紅了。

兩年以後，海清就重振旗鼓，生意更加風生水起。他已經在城裡買了房子，準備把揚揚接到那兒去上學。

這一天，海清提了大包小包，剛踏進蓮杏家的院子，就聽見了兩個孩子的歡笑聲。他邁進門，見兩個孩子正大呼小叫地捉迷藏，而蓮杏一邊做掛毯，不時抬頭微笑瞅一眼兩個孩子。

多麼溫馨的畫面啊，海清站在那裡一陣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自己的家。

他坐下來。揚揚一聽要接他進城上學，開心地蹦起來，大嚷，「弟弟也去，媽媽也去。」

蓮杏低聲哄他，「就你一個人去，以後媽媽帶弟弟去看你，好不好？」

「不好，我不去，我就不去。」揚揚摟住蓮杏的脖子，哭鬧起來。小虎子看哥哥哭了，也哇的一聲扯著嗓子嚎起來。

海清笑了，連忙說，「今天大家都去吧，房子寬敞的很，住的下，小虎子正好去城裡逛逛。」

他又看向蓮杏，「我有件事正想和你商量，明天我想陪你去幾家超市，商談一下合作，如果順利，你的掛毯價格就可以翻幾番了。」

「真的？能成嗎？」蓮杏的眼睛亮了。

海清很會談生意，在他的幫助下，蓮杏和多家超市順利簽了合同。海清說，他想投資辦一個掛毯廠，請蓮杏當廠長。

「當廠長，我行嗎？」

「行，你當然行！」海清口吻篤定。

回到家，蓮杏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老莫。老莫正在掃院子，僵著臉，良久沒有言語。

「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當那個廠長了。」蓮杏瞅一眼他的臉色，轉身走開了。

晚上，老莫一聲不吭，獨自一個人喝悶酒，然後倒頭便睡。蓮杏想說點什麼，終是咽了下去。

5

這一天下午，海清開車到了老莫的瓷磚廠。

天邊的最後一縷晚霞被暮色收走了。廠子的工人都已經下班離開。海清叫住老莫，說有事要和他談。

「談什麼？」老莫黑著臉，並沒有看他，只望著遠方黛色的天空。

海清把手中的一個黑包放在地上，在老莫面前踱了幾步。（小說名：《一枚紐扣》，作者：一葉飛虹。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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