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絕的美

文|素心綠葉

圖片|來自網路

人的審美是會改變的。從前，我覺得熱鬧極好，喜歡花團錦簇。後來，我覺得孤獨也是一種境界，更欣賞一枝獨秀。

幾個月前，我撿拾了兩顆松果帶回家。一顆大如松塔，一顆小如花朵，而今仍完好無損地擺放在我的沙漏旁。我固執地把那顆小的松果當成一朵永不凋零的花去欣賞，那一層層，一瓣瓣，呈現出一種孤絕的美，是其它花兒不能比的。

不知何時腦子裡就冒出了「孤絕的美」這四個字，有些詞就是這樣，在某一種特定的情景下突然會冒出來，連我自己都驚了一下。孤絕的美，空山無人，水流花開。

進入到冬季，一些自然風物也會呈現出一種孤絕的美。

掉光了葉子的樹枝，裸露在寒風中，孤絕，瘦美。懂得生活美學的人會將撿來的枯枝進行修剪，再為其選擇合適的罐，罐里的枯枝要比瓶中的花絕美。瓶中的花多少是熱鬧的，罐里的枯枝卻是孤獨的，一人獨賞，這種美不需要人懂。

樹上的鳥巢在寒風中孤單著，沒有葉片的遮擋，完全靠自身的力量去承受凜冽的風吹和雪落。我也曾擔心樹上的鳥巢會掉下來散落在風裡，每隔幾天便跑去看，鳥巢的堅固是超乎我想像的，它們孤落在樹上，那是一種孤絕的美。

這些天，水裡的洋蔥長了嫩芽出來，一日比一日長高了一截，心裡無限歡喜。無論屋外的草木如何凋零，屋內的洋蔥芽始終如春天那般。我沒養過花，倒是很喜歡養些紅薯、洋蔥、土豆之類的，它們發芽的過程讓我滿心期待，發出的嫩芽也有一種孤絕的美。養這些毫不起眼的蔬菜，卻讓我更清楚地看到生命的本身。

期待著一場雪，落雪時的村莊，應是白茫茫一片。遠山會被白雪覆蓋，臘梅會傲然開放，梅花開時枝幹應是枯瘦的，這樣的美也是一種孤絕的美吧！其實，我更喜歡叫它雪梅，踩著積雪，去尋那一樹的梅，一步踩出一朵花開。

我最喜水墨畫，沒有多餘的色彩，水與墨，白與黑，美到孤絕。畫中無人，青山不語；畫中無山，野水如壁。看水墨畫，時常會讓我感到一種孤絕的美，似在畫中，又很快會跳出來，那種孤絕不需要人在其中，只需獨品那種美。

一個人從嬰孩逐漸長大成人，從青年走向中年再到晚年，又一截截矮下去。好像一個感嘆號，最後只剩下那一個點，這也是一種孤絕的美。從來處來，向去處去，無人陪，無人伴，始終孤行，卻也在人間絕美地走了一遭。

孤絕的美，好似遊離在孤獨與絕美的邊緣，有薄薄的涼意，有樸素的底色，讓人上一秒還在境界之內，下一秒卻又在境界之外。我喜歡這種不確定感，有迷人的神秘，有一探究竟的好奇，最後又懂得適可而止。

打翻了墨汁，畫紙上會多出幾塊亂石，山動石落，也是一種孤絕的美；搖落了桂花，風裡會飄出幾縷香，風住桂香，也是一種孤絕的美；鳥銜了花籽，山間會多出一片野花，花開在野，也是一種孤絕的美；人穿一身紅衣，雪中一抹紅，也是一種孤絕的美。

這個冬天，我願意走進這些美到孤絕的風物，就一個人去看也是極好的。孤絕的美一定是獨賞的，多了反而會破壞那種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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