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老了，走不動了，請給我最後的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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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陪一個朋友看店。

期間來了客戶，和朋友聊得很投機。

臨走，朋友說：「加一下微信吧，咱們今後經常交流。」

客戶脫口而出：「呀，您這麼大年紀，還會用微信？」

朋友今年五十多歲，並不是特別老，但是客戶太年輕了，只有二十幾歲。

在二十幾歲的人眼裡，上個世紀的人，應該老得不像樣了吧。

「我老了」，真的是世界上最大的委屈。

因為你明明有一顆心，和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可是站在年輕人裡面，卻已經成了異類。

你也想玩微信，玩抖音，想嘗試打遊戲，甚至想談戀愛。

你以為自己完全還可以像年輕的時候一樣活。

可是每個人都用驚訝地眼光告訴你：「老人就該有老人的樣子。」

他們不相信，你真的會有這樣的念頭。他們覺得，你就不應當有這樣的念頭。

人老了，就該自覺放棄一切，退出歷史舞台，一句廢話也不該說。

那句話怎麼說來：

「你們是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終究還是你們的！」

年輕的時候喊這句話，喊得慷慨激昂的人們，如今回頭一聽，背景樂里全是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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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鄰居有個老大爺，沒了老伴兒，兒女各自成家立業。

大爺獨居了很多年，去年忽然提出要結婚。

平時不回家的孩子們，紛紛從外地趕回來，反對這樁婚事。

他們不是因為懷念母親，也不是怕後媽居心不良。之所以反對父親結婚，只有一個原因，覺得丟人。

在他們看來，老年人「一把年紀」談戀愛，比小孩子的早戀，還要丟人。

這讓我想到，美國有一部電影，叫《返老還童》，講述了一個逆生長的故事。

電影主角本傑明，剛出生就有一副八十多歲的軀體。老態龍鐘的他，在11歲的時候，遇見了女孩黛西。

他很喜歡黛西，兩個人躲在地下室說悄悄話。

但這時候，黛西的奶奶出現了，她責問本傑明：「你不覺得羞恥？」

本傑明，一個衰老的軀體里，住著充滿願望的靈魂，你不覺得羞恥？

每每想到這個片段，我都覺得心驚。

因為在我30歲之前，從沒有人告訴我，一個衰老軀體里住著的靈魂，和一個年輕軀體里住著的靈魂，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

殊不知，身體的衰老是自然的，而心靈的衰老，卻是被迫的。

是的，我老了，頭髮越來越少，皺紋越來越多。

可是啊，你要知道，我老了，這並不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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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有人說：

比起貧窮，醜陋，寂寞，我更害怕的是衰老。真的很害怕，長皺紋，癟嘴，老人斑，最可怕的是老人臭。

我記得小時候去公共浴室，一進門，就能聞到很明顯的老人臭。尤其是有老太太在你身邊穿衣服，哪怕是她剛剛洗得乾乾淨淨，當她抖開乾淨的新棉毛衫，上面還是有這種臭味。

但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人老了都會散發這種味道。一聞你就會自然聯想到腐爛，變質，為什麼上帝造人會有這麼細節的設定？真是可怕！

誰都知道，我們不應當嫌棄老年人。可是，「不應當」和「不嫌棄」，之間始終有一段嫌隙。

小孩子吃飯，不小心打翻了碗筷，和老人不小心打翻了碗筷，尷尬是不一樣的。

小孩子不小心尿濕了褲子，和老人不小心尿褲子，尷尬也是不一樣的。

電視劇《金婚》里，文麗在老的時候，還很注重保養，佟志說她瞎講究。

文麗白他一眼：「老了要更加註意衛生，不要讓小輩們嫌棄。」

親戚里有一位奶奶，特別慈愛。

不管別人跟她說什麼，她都點頭，微笑，彷彿十分明白。

其實她耳朵早就不好用了，根本聽不清人家說了什麼，只是不好意思一遍遍追問。

年紀越來越大，我越能理解老年人的畏首畏尾。

他們不敢多說話，擔心自己跟不上潮流。

他們不敢多做事，擔心做得越多，錯的越多。

他們不敢多詢問，擔心暴露自己的遲鈍，也害怕別人的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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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說，他奶奶生前不喜歡出門，也不喜歡任何場合。

她最舒服的狀態，就是一個人在她的小屋子裡待著，這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像喜鵲回到窩裡。」

有時候為了避免被打擾，她會故意把門反鎖，假裝自己在午睡。

但有些場合，作為長輩，她不得不去。

同學訂婚的時候，奶奶被請到上座，飯局間講了個笑話，大家哈哈大笑，氣氛特別好。

到同學結婚的時候，奶奶又被請出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遺忘，她又講了一遍那個笑話。但同樣的笑話聽到第二遍，自然失去了效果，大家勉強笑了幾聲。

講完那個笑話，奶奶沒再說話。

可惜，同學很久之後才明白，一個人老了，只是身體機能的各項衰退，而她的自尊，敏感，一點也不會衰老。

這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

然而，世界是公平的，每個人，只要活著就免不了老去。

我只希望，當我老了，走不動了，那些像鮮花一樣怒放的年輕人，甩著他們濃密的頭髮，從我身邊嬉笑走過的時候——

我企求他們能聽到我的聲音：

「真抱歉，我並不是生來如此，我也曾經年輕過呢。」

「可是，你們老過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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