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誕的大哥之路，李誕的人間質疑
作者/姜東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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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誕看似在紅的發紫，紫的發黑這條路上漸行漸遠：苗頭暴露的夠快，預警出現的夠早。
一個效應的示範，生動具體：短平快互聯網，怎麼樣去放大成長速度異乎尋常，成長道路劍走偏鋒的娛樂圈名人——准九零後，完全拼才華上位，長得丑成馬，外加嗓音渾濁的綜藝咖。
「長得丑成馬」是王思聰曾經在微博公開送給低迷時期黃子韜的特定稱謂，如果理解成人身攻擊，作為受眾，就不太適合欣賞李誕了。
有一點確實不理解：從「李誕結婚」各種標題露出的羨慕文字，到「求你們不要尬吹李誕「的真面目起底，時間上沒有跨越十天。這一切背後是什麼東西在扭曲，什麼觀念在泯滅，哪些梗在淪喪。這一輪反水思潮，從豆瓣、知乎蔓延到微信公號，不免有些嫉妒之意也是人之常情——可李誕為什麼發跡的如此容易，隨心所欲的出名，隨隨便便的紅？是特么有偏門兒還是有偏方兒。
有什麼不知道，但一定學不來，列個單子-：
——老天爺和祖師爺都賞飯，到哪兒混人畜無害，天然傳遞歡樂；分寸和邊界的自我調節堪比人精，總能收穫起鬨的掌聲和笑聲；跟馬東、蔡康永、薛兆豐、張紹剛、高曉松、梁文道、蔣方舟以及他籠絡的那些幽默四溢，出身名校，恃才傲物的脫口秀同事、同行談笑風生，輪流愉快過招而不尬，妙語連珠地刺激出對方快感，然後還能博得意見領袖們的交口稱讚。
李誕的最大本事，是能把小哥幾個，包括但不限於IT業程序員，理工宅男和北京通州那個痞子中學生改造成中國最好的脫口秀選手。
這些支撐著李誕成為一個大哥，誰說也不好使，實力就擺在那。這，還沒有算他是蛋總的那個商業部分。
脫口秀是比相聲還要難洞穿心理學應用和笑腺的開口飯，趕上郭德綱講話了：我也會說話，你也會說話，我為什麼要聽你來說話。贏在局外。在李誕崛起的這三年來，包括前李誕時代，脫的藝術，跟才華並不是嚴格的對照組，跟資源也沒咬合的那麼黏糊，在限制和禁錮中整合內容是宿命，想做節目，跟合作方「跪著」化緣要錢，點頭哈腰是日常，但在此約束條件和關係環境下的探索、勇氣、目光、胸懷、忍耐以及機會把握上，人和人的差別，要比人和牲口的差別大。
跟李誕干同樣事兒的人，比他更早的，一樣逗樂的，才思敏捷的，人數上論火車皮，可闖出來的幾乎只有李誕上海幫的一掛，這就不能用命的事兒來解釋了，這是願不願意讓天賦和創意低頭，以退為進，蓄勢待發後掙脫舒適區，祭出FLAG的破局問題了。跟李誕、汪蘇瀧幾乎同齡的胡波不懂這個，就看不到勝利的曙光。
我曾發自內心問過某當紅M姓女星的前男友--------一個玉樹臨風、勤奮帥氣、非常有前途的，致力於脫口秀並做出來成品的大台現役主持人：你的節目是真逗，你運用的段子是真好，你的表演是真收放自如，還有趣，不過你怎麼做增量，你又怎麼看李誕。
他簡要說明了體制機制原因，重音緩慢：「我如果那麼做，節-目-就-沒-有-了」。然後會蔑視李誕做的不叫脫口秀，並普及真正的美國脫口秀是什麼，概念和實現路徑應該怎樣才規範。他覺得自己的認知是這門藝術的真諦，他也看不上微博里雲集的經典段子，連巔峰時期的「留幾手」也不入他法眼。他甚至說，全北京會寫脫口秀段子的不到十幾個人，還都集中在鼓樓某個脫口秀劇場俱樂部。聽君一席話，勝做十年鍵盤俠，並參透了李誕這些人的野路子和草台班子用最簡單的原理為何無往而不至，在市場上怎麼阻滯了這一類活在自己世界，坐井觀天，自視甚高的科班黃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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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自健《今晚八零後》在八年前的衛視時代是有名，但不能說紅，紅的是同一平台的《中國達人秀》，王自健是李誕的訓練場，正如李誕是池子的社會現實。多年後，李誕請王自健主持《吐槽大會》的樣片，訓練場變成了李誕的競技場。王自健對這個節目的未來價值和想像空間肯定有自己的判斷，但正式開張後，不見人影。
李誕還在電視上訓練表達的時代，岳雲鵬也經歷著相似的機會，那會兒跟著郭德綱當助理主持，伺候師傅的脫口秀式訪談，天津衛視《今夜有戲》里岳雲鵬的暖場能力已經有些雛形，抖的那些個便宜包袱，真不屬於相聲的玩意兒。德雲一哥成名後，郭德綱又把他那句老話安在愛徒身上，」什麼叫角兒，什麼叫明星，就是這票，貼了你岳雲鵬的名字，它得能賣出去」。同理，線下脫口秀劇場的TO C 行活，李誕可能本就沒怎麼做過，但是網綜時代，貼了李誕及其團隊印記的脫口秀節目，它就能有口口相傳的流量，碼局的製作行業就認，商務合作就多，甚至，對手節目找上來，一起發揮協同效應。
你不能在《奇葩說》看到一個李誕滑手機的鏡頭，就認為這是不敬業，那只是沒剪掉，如此簡單。錄過現場，就會感知，這個節目的流程密度之大，連貫性之好，嘉賓溜個號開小差上個廁所再回來，往往可以發揮更大的戰鬥力。咖是有自由的，在不影響全局的品質上。曾親眼見識過，張紹剛上課講到高潮時，點顆煙平抑激情，哎，那是在課堂哦；高曉松第一次來傳媒大學的階梯教室做講座，腆著臉跟同學要煙，卻貢獻了比《曉說》和《矮大緊指北》還精彩的個人閱歷。上述，可能沒修養失於自律，但並不影響他們作為正常人，快意乃至真誠的一面。
對李誕在節目表現的質疑，等於對馬東的誤解。馬東找誰當嘉賓，是相當有深邃洞察和掌控意識的，甚至到了計算的地步。找薛兆豐來，是給網紅經濟學教授這樣的知識明星安排了馬東想要的功能屬性匹配----反差萌，薛兆豐帶來的驚喜和划算，遠不止「反差」這個節目效果，這是馬東的識人水準，這也是對監管風險的一種防範。同理，找李誕，就是想補足嘉賓埠的諧星效應，激活其搞笑擔當，要的是李誕反應速度的穩、准、狠、快，尤其是接梗的才思敏捷，而不是要李誕貢獻觀點、才華和價值觀金句。十幾年前，馬東在央視的《挑戰主持人》一直停留在三套，口碑換收視率叫好不叫座的原因就是，縱然依靠他自己和張紹剛的精彩配合——一智者一毒舌是不管用的，缺乏一個李誕這樣的選手。
在《挑戰主持人》里，尉遲琳嘉最跳脫，也發展最好。他上過的那期《吐槽大會》，李誕和張紹剛喜於言表，懟的回味無窮。但尉遲自己是有一檔脫口秀的，做了好幾年，這個叫《笑逐顏開》的節目是鳳凰衛視中文台的周播內容，在網路上本可以延伸傳播，但遺憾的是，迄今沒有。不是段子水平和尉遲的口條方式有問題，相反，非常的棒。差在哪，缺的是一個把節目互聯網合作化的系統對接賦能。而這，恰恰是李誕擅長的，讓脫口秀這件事兒的價值凸顯，開疆拓土迅速做大，也不失時機把自己的IP商業潛力逐步嫁接轉移到其他節目形態。
能把電視脫口秀這點意思生尬成不好意思的，也是不容易，黃西之冷，沒有李誕擺在這，簡直不知道，他那個也能叫中國人的美式脫口秀，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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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李誕淺薄和油滑的，看人真准，閱歷很深。只是，拿對方自己說出的話，來給對方做定性的，不是一個成熟的價值判斷標準。不給自己人設，說話留半句不任性的，對於公眾人物來說，是個挺難得一見的個性，李誕不給一件事情立場，並能自圓其說不給立場的理由，是他招人稀罕的地方，蔣方舟特別吃這個。她嬌嗔的在竇文濤《圓桌派》里談到和李誕的友誼，並矯情的在音頻和文字上公布了一段她給李誕的個人信件，蔣方舟眼睛的犀利，都領教過。直播里市儈世俗的李誕果真是那樣，蔣方舟會不會瘋。
有些話，脫離視頻語境，變成文字轉述，特別是那些自黑成癮，一個不小心口無遮攔的非常態風格就容易變的面目可憎。李誕如果讓自己的公眾面貌在透明小處太過隨意，把本來擅長的嬉笑怒罵平衡術，在生活的場合暴露成暴發戶的勢利眼，他就會徹底打敗自己。一個被南方系工作人員倒騰過春運火車票傷害過的小夥子，一個見證過自己成長的群落由盛及衰，由特權到匱乏，並乏到了嚴重缺水程度的大男孩，他當然知道網友的憤怒和失望是什麼。
之所以不懷疑李誕，是因為不把他看成明星，他的行為，就一切自洽。我們身邊曾有太多李誕這樣的同學，從小學到大學，能起鬨架秧子接老師的梗，能在課堂製造歡樂，北方話管這個叫」接話把兒「，接不好，招老師煩，一個粉筆頭扔過來，被罰站被轟出去是家常便飯；接好了，全班承認你是人才，你咳嗽他們都能樂。李誕就像那個似曾相識的搗蛋鬼，調皮精一樣，讓我這樣的人在潛意識中拾起了接地氣的年少時光、學生記憶。
陳銘在本屆《奇葩說》，狠出了一個無人能及的境界，立論攻防、策略水平、無失誤發揮疊加成熟優雅的氣度，這是節目布置的人設，小陳銘兩歲的李誕，如果被寄託成這個高度，那比寫《扯經》還扯；蔣勁夫困於日本，感情事業一團糟的活不明白，這是個人選擇的自我，大夫仔兩歲的李誕，如果主動選擇了迷失方向下的窪地，那就報廢《笑場》，只剩《冷場了》，宇宙都不給他超度指南。
時代沒有迷茫成傻X，世界也沒有混亂到不像話，包括李誕自己的很多個明白，其實都算偽明白。王朔講話了，很多事兒聽過看過沒自己上過，都白費，有個卵用。大哥之路，道阻且長，成為了大哥，就要直面批判，尤其是那種特別及時的提點。從自我糾錯能力上看，真正的大哥，一般不會讓人失望，因為畢竟，大家不再把你當成偶像時，連一聲再見都不會和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