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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乳業江湖:南北派搶千億市場,教父遭舉報,行業陷標準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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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AI財經社 牛耕

編 | 梁夜

中國乳業江湖並不太平。一則公告,翻出了企業內鬥歷史和乳業江湖的二十年恩怨。

11月23日,「伊利謠言案」當事人劉成昆上訴案宣判,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一個月之前,鄒光祥、劉成昆涉嫌犯尋釁滋事罪一案,在呼和浩特公開宣判,二人分別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和八個月。其中,劉成昆曾以小說暗諷「伊利股份董事長潘剛失聯」,鄒光祥則將它寫成了新聞短訊。

在一審宣判不久,伊利集團的公告又激起千層浪。其要求徹查伊利的前董事長鄭俊懷,並提出一系列指控。幾小時後,伊利股價大跌7.18%,堪稱企業內部鬥爭的「七傷拳」。

鄭俊懷是伊利的締造者,也被稱為「中國乳業教父」。近40年前,他隻身進入呼市的牛奶廠,並親手將伊利帶上市,成為中國乳業老大哥。同樣家貧的牛根生,也是在他提攜中當上副總,又因功高蓋主被逼出走,創立蒙牛,自此開始了和伊利相愛相殺的20年恩怨。

而諷刺的是,鄭俊懷隨後也因挪用公款被判入獄,把一把手的位子拱手讓給後輩潘剛。後者正是一系列暗諷小說、新聞快訊的主角。此次宣判的伊利造謠案,也與二人鬥爭有關。

鄭俊懷、牛根生等人的江湖恩怨,一件事可以窺得:牛根生走時,鄭俊懷嘴上說「沒這個意思」,手卻緊摁牛的辭呈。伊利成立十年的慶功宴上,牛根生不請自來,訴說自己和伊利的感情比蒙牛還深。會後,他收到伊利送的茶具紀念品,擺在辦公室內數年未撤下。

如今,伊利、蒙牛雙雄爭霸。而光明、三元等地方奶企,也憑藉巴氏鮮奶抱團成南派,與雙雄為代表的北派常溫奶長期鬥爭。中國乳業的江湖歷史,也是南北派對乳業標準的話語權爭奪史:牛根生出走、鄭俊懷入獄、王佳芬退場……一個3500億元產業的變遷,就譜寫在幾人的經歷中。


「乳業教父」逼走牛根生

中國奶業的恩怨,伊始於上世紀50年代。

1950年,一位上海領導批示,中國怎麼能沒有自己的雪糕?上海益民食品一廠遂成立「光明」,寓意中國一片光明。光明營銷時,請銷售人員坐在改裝過的車上,沿街揮灑傳單,引起轟動,開中國乳業之先河。這即是光明乳業的前身。

1956年,呼和浩特的回民區成立了養牛小組,後改成奶牛場。它先是在1970年改名為 呼市國營紅旗奶牛場,又在1993年建立了伊利集團。作為中國奶業的老大哥,伊利一直是別家追趕、對標的對象。

1958年,牛根生則在呼和浩特一個貧苦人家出生,不知父母姓甚名誰。吃不飽飯的生父母,開價50元把他賣給了一個放牛人家。對方養父姓牛,寄望他「栽根立後」,取名「根生」。後來牛根生進入伊利,成為總裁鄭俊懷手下大將,最後自立門戶創辦蒙牛。

中國奶業的江湖兒女們,如王佳芬、鄭俊懷、牛根生,就隨牛奶廠和養牛場進入現代企業。光明和伊利等,也從賣雪糕起家,逐漸掌控了奶源,擴大產品線。

1982年,鄭俊懷進入紅旗牛奶廠,成為廠長。他自幼由母親做針線活撫養大,看中了同為窮苦孩子的牛根生。招他進廠後,牛根生承包了生產車間,當年扭虧為盈。9年後,牛根生主管的事業部承擔了伊利80%營業額,被提拔為副總。

在共患難時,鄭俊懷與牛根生交情甚篤。鄭俊懷為擴大生產,從領導獲得撥款100萬,貸款300萬自建冷庫。不料冷庫起火,鄭俊懷萬念俱灰,欲沖入火場同歸於盡。但牛根生死死拉住他,稱「你忘了你娘說,越艱難越要堅持嗎?」最終伊利重振元氣,二人交情更深。

鄭俊懷天生一副鐵腕性格,為伊利爭取了很多資源。1993年,在鄭俊懷推動下,伊利完成股改,成為現代企業。彼時中國乳業的另一龍頭光明,則敗在股改太晚,在與法國達能的談判中被國資股東處處掣肘。最終鐵娘子王佳芬敗走,達能轉和蒙牛合作,自此光明掉出第一梯隊。

1996年,伊利上市,成為A股的首家乳製品企業,市值1.02億元。鄭俊懷任集團董事長、黨委書記兼CEO,牛根生則擔任副董事長和副總,主管生產和銷售。江湖一時有了「兩個苦孩子,托起億元乳企」的說法。彼時,光明還在跟法國達能為了「誰能做酸奶」糾纏不休。

但牛根生功高蓋主,讓鄭俊懷心存芥蒂。1998年,伊利集團80%營收來自牛根生主管部門。不知何時起,他發現自己在伊利遭到排擠,「買根掃帚都要審批」。牛根生兩次遞交辭呈,均被駁回。第三次他在董事會上說,「如果鄭大哥讓我離開,我就正式辭職。」鄭俊懷說,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手卻緊緊摁住辭職,並不還給他。最終辭呈被批准,牛根生聽到鄭俊懷對董事會說:伊利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16年的窮苦兄弟一拍兩散,牛根生舊部也被趕出伊利集團。1999年,牛根生註冊「蒙牛乳業」,舊部紛紛投奔。據報道,除了人事和財務,伊利幾乎所有部門的負責人都選擇追隨牛根生。

牛根生雖是乳業老將,自立門戶卻並不順利。他們自籌資金,被舉報是非法集資;他們在呼和浩特包下300塊廣告牌,自稱「內蒙古乳業第二品牌」,劍指伊利,廣告牌很快被砸。最終蒙牛私下和一家哈爾濱乳製品企業簽訂合同,才生產出第一批產品,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不同於伊利,蒙牛在營銷上十分激進。2003年,楊利偉上天時,蒙牛是唯一的牛奶贊助商;2004年央視廣告招標,蒙牛砸出3.1億元成為標王;中國最早的選秀綜藝《超級女聲》,也是由蒙牛冠名贊助的。它迅速從成立時的藉藉無名,躋身乳業四強。2004年,蒙牛在香港聯交所上市時,市值23.67億元。牛根生持股6.1%,一夜成為億萬富翁。而伊利當時的市值為46.29億元。

在蒙牛高歌猛進時,伊利的鄭俊懷卻因挪用公款,被判入獄6年。一位在他掌控之外的年輕人,年僅35歲的潘剛被選為伊利集團董事長。一段曠日持久的權力鬥爭自此拉開序幕,延續到今日。

在蒙牛和伊利之外,2002年,光明乳業也在A股上市,當年營收50.2億元,超過伊利的40.1億元,而蒙牛不過4.6億元。但光明固守鮮奶,在全國擴張上被伊利和蒙牛拉開差距。最終在2008年,王佳芬離開光明,中國乳業迎來伊利、蒙牛的雙雄時代。

南北派開戰,兩個行業協會同室操戈

中國乳業如同武俠江湖,也有南北派的紛爭結盟。乳協和奶協不斷重劃勢力範圍,形成了「雙雄割據,眾星捧月」的乳業格局。

南派主打巴氏鮮奶,如上海光明、南京衛崗、北京三元、福建長富、江西陽光。他們多據守在南方城市,以發達的地方消費需求謀生。以上海為例,其巴氏鮮奶需求佔全市70%,與全國的比例正好相反。

巴氏鮮奶採用72-85度低溫滅菌,能保持口感和營養,但也只能保存幾天,限制了配送範圍。因此,通常只有產奶地300公里以內的城市能被品牌覆蓋。曾營收全國第一的上海光明乳業,就是因王佳芬固守鮮奶,被伊利和蒙牛反超。

北派則主打常溫奶,採用里了135-152度高溫滅菌和利樂包裝,能配送到全國範圍。其代表便是雙雄伊利和蒙牛。

對這種邏輯,牛根生曾說過:上海企業只要佔領上海,北京企業只要佔領北京,就能在全國排上前幾名。而我們內蒙古的企業,要在全國排上座次,只能像鄂爾多斯羊絨衫廣告語——「溫暖全世界」那樣才可以。換言之,南派和北派都是不同產奶方式的必然結果。

依託於此,乳業也形成了乳協、奶協兩大組織。前者由伊利、蒙牛等基地型乳企支撐,隸屬中國輕工業聯合會。後者由光明、三元等地方乳企支撐,隸屬中國奶業協會。簡單地說,因為鮮奶的生產標準高於常溫奶,奶協的標準也高於乳協。但在長期鬥爭中,奶協逐漸失勢,主流話語權被乳協把控。

以上海為例,2002年,光明就曾主打「無抗奶」,即不含有會被被人體吸收後產生耐藥性的抗生素。這對收散戶奶的南派頗為不利。「王佳芬這一招蓄謀已久。」中國奶協理事陳渝曾說。但隨著蒙牛、伊利擁有了規範化的奶源基地,開始反攻上海鮮奶市場。

2007年,蒙牛把巴氏奶推向上海高端酒店。在詢問過市領導,我們能不能在上海養牛,遭到一頓白眼後,蒙牛乾脆不惜血本,從馬鞍山鮮奶牧場掉奶源過來。上海正是光明的大本營。「區域性乳企會越來越難過,不排除退出市場,或被全國乳企兼并。」有乳業分析師當時說。

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爆發。北派因為大多從散戶購奶,成為事發重災區,大受打擊。伊利股價在6天內跌掉30%,蒙牛則一天暴跌60.25%。牛根生迫不得已,寫下萬言書,稱自己「毫不知情」,自己和員工都是從超市買牛奶喝。但面對香港媒體,他卻稱賣到香港的牛奶是採購自大型供應商。這一雙標做法引起眾怒,最終牛根生不得不流淚向長江商學院的同窗求救,才換來柳傳志、俞敏洪、江南春等人的十多億元救市資金。

但柳傳志本人,則在此事後徹底淡出蒙牛,辭任了董事長職務。2009年,中糧集團聯手厚朴基金,以61億港元買入蒙牛20%股份,成為最大股東。自此蒙牛易主。2009年,牛根生辭任蒙牛董事長,改由中糧集團總裁於旭波擔任。2011年,牛根生辭任董事會主席。

而同樣遭難的伊利,鄭俊懷則站出來以老幹部口吻表示,「作為乳業老人,非常痛心,應該把乳業做好。」光明、完達山、三元等少數南派乳企,成為這場舉國醜聞的唯一倖存者。

按照常理,北派檢出三聚氰胺奶,說明國標不嚴應當升級。這原本該成為南派的好機會。但事實是,2010年修訂的奶業新國標,反而下調了標準,對北派的低標準奶敞開大門。原本,生乳收購標準是細菌少於50萬個/ml,蛋白質多於2.95g/100g。但修訂後,細菌標準反而放寬到200萬個/ml,蛋白質變成2.8g/100g。可以說,南派乳企完全不敵伊利、蒙牛,失去了標準制定的話語權。

為此,南北派乳企最大的一場口水戰開始了。2011年,廣州奶協理事長王丁棉怒斥:中國乳業標準是全球最差,被大企業綁架。「這是世界乳業之恥。」他說。此外,光明乳業的總裁郭本恆也出來附和:雖然我國奶業產品標準中等偏上,但生奶收購標準確是全球最差。除了細菌和蛋白質標準寬鬆,中國竟然對生奶的抗生乳、亞硝酸鹽含量不做要求。

作為回應,內蒙古奶協的秘書長那達木得則表示:這是適應國情的做法。「我國72%的奶牛是散戶飼養,如果按照2.95執行,這樣的牛奶都要倒掉。」其常務理事金海則表示,讓人人喝上奶比標準更重要。最終,這一說法佔據了主流。

在口水戰背後,南北乳企的實力已完全傾斜。常溫奶佔據81%市場,加上酸奶和其他乳製品,增速高達15%。而巴氏奶只有2-3%。三聚氰胺事件後,國家重髮乳製品生產企業生產許可證,而南派小企業眾多,反而在批證速度上吃虧,被稱為「斬首行動」。蒙牛和伊利趁勢攻下南方城市,以鮮奶入局或乾脆以常溫奶取代。只有南京、廣東等寥寥數地,用於加工鮮奶的液態奶還高於常溫奶。

在北派內部,伊利也反超蒙牛。沒了營銷天才牛根生,蒙牛的一系列冠名手法被伊利學了去,先後贊助《奔跑吧兄弟》《爸爸去哪兒》《我是歌手4》等綜藝。兩家花銷之大,一件事可見一斑:2016年,伊利和蒙牛分別花了總營收的13.75%、10.37%打廣告。作為結果,在《2016年全球品牌足跡報告》上,伊利居中國第一,蒙牛第三。

但蒙牛的故事尚未結束。2016年9月,蒙牛發布上半年財報,利潤下滑19.5%。半個月後,牛根生就再次出現在戰略及發展委員會名單中,宣告著回歸開始。而他創建的老牛基金,也是現代牧業的大股東,後者是中國最大的牧場奶源,也是蒙牛從散戶購奶轉型不可繞過的一步。

不過,在牛根生重回蒙牛兩年後的今天,蒙牛市值是932.78億港元(合825.9億元),僅為伊利市值1446.68億元的一半,利潤則為伊利三分之一。想要縮短彼此的差距甚至再度反超,牛根生需要的不僅是時間,還有運氣。

從過往的經歷來看,牛根生顯然是一個肯忍辱負重、能絕地重生的人。被逼離伊利時,他對外處處誇伊利的好,因為「不還手還掐不死,一還手掐死的可能性就特別大」。2003年伊利創立十周年時,牛根生不請自來出現在慶功宴上,表示自己在伊利流的淚、淌的汗比在蒙牛還多。活動結束後,伊利送給他一套紀念茶具,他一直工工整整地擺放在辦公室茶几上,警醒自己要卧薪嘗膽。

如今伊利深陷創始人與新主的纏鬥之中,牛根生會等來崛起的機會、用茶杯盛上「復仇」的慶功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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