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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光緒永遠的守陵人

原標題:他是光緒永遠的守陵人


他是光緒永遠的守陵人


晚清官場有一奇人,叫梁鼎芬。此公少年得志,博學且有奇才,但性格十分怪異,是晚清著名的「一根筋」,人稱「梁瘋子」。這位「梁瘋子」的一些舉動常常讓人匪夷所思:屢次彈劾清廷權臣、為光緒修崇陵、任廢帝溥儀師傅……他在晚清宦海幾起幾落,充滿著傳奇色彩,死後則被葬在崇陵右旁小山,永遠為光緒守陵,早已被廢的末代皇帝溥儀還贈其謚號「文忠」。但作為張之洞最得力的幕僚,梁鼎芬為湖北新政運籌帷幄,嘔心瀝血,實在是功不可沒。


梁鼎芬(公元1859—1920年),字星海,號節庵,廣東番禺人。光緒六年進士,授編修。光緒十年(公元1884年)五月,時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的李鴻章,在中法戰爭中一味主和,與法國簽訂《中法簡明條約》,遷延觀望,坐失時機,人莫敢言。以敢於直諫著稱的梁鼎芬,偏上疏光緒皇帝,彈劾李鴻章,指責李在與法國議約中,在中越問題上失當,有「六大可殺之罪。請明正典刑,以謝天下。」


一個小小的編修,竟敢彈劾當時權傾朝野的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朝野上下為之一震,「至比之楊忠愍之參嚴嵩」。此疏觸怒慈禧太后,疏上不報,旋追論之,卻被斥為「妄劾」,「交部嚴議,降五級調用」。梁鼎芬竟被連降五級,故憤而辭官,自鐫一方「年二十七罷官」小印,收拾包袱,返鄉伏處田裡。一年之內,從一個翰林編修到被劾免官,這在清朝也恐怕是絕無僅有的事。


時任兩廣總督的張之洞「高其風節」,慕其「學問如此淵博」,遂於公元1886年4月延請他主講惠州豐湖書院。公元1887年夏,又轉任肇慶端溪書院山長。張之洞任兩廣總督時,特聘梁鼎芬「主廣雅書院講習」。任兩江總督時,特聘梁鼎芬「主鍾山書院」。

張之洞移任湖廣總督後,梁鼎芬「又隨還鄂,皆參其幕府事」。梁鼎芬入幕後,長期追隨左右,在張之洞宦海生涯中,推波助瀾,擋風遮雨,盡其能事,總是在緊要關頭,協助張之洞作出重要決策,使其在晚清政局的風雨飄搖中穩如磐石。梁鼎芬成為張之洞身邊智囊中最為得力的幕僚之一。


據傳,張之洞每遇大事必以諮詢,輒深談竟夜,習以為常。維新運動興起之初,梁鼎芬為張之洞與維新派的合作引線搭橋。公元1895年8月,康有為、梁啟超等維新派組織的強學會在北京成立,張之洞捐資5000兩作為會費,表現出支援之態。繼而,康有為南下與張之洞商議組織上海強學會,梁鼎芬斡旋於張、康間,成為二人合作的重要促成者。


梁鼎芬與康有為有同鄉之誼,康有為與梁鼎芬十六舅張鼎華系忘年之交,這也成為梁鼎芬與康有為的情感紐帶。自梁鼎芬入翰林初次認識康有為始,二人「恆有往還」,而後結成「至交」。公元1885年梁鼎芬辭官回籍,會見康有為,康曾賦詩感懷:「一別三年京國秋,冬殘相見慰離憂。代陳北闕有封事,醉卧西風剩酒樓。芍藥翻紅春欲老,杜鵑啼碧澗之幽。繁花零落故人往,惆悵當時舊輩流。」梁鼎芬很欣賞康有為通中西學之識,謀強國路之志,以「天下士」視之。


公元1895年康有為欲在上海創強學會時,張之洞也正苦於尋求救世之道。因此,深知張之洞心思的梁鼎芬極力促成張、康合作。是年11月康有為來到江寧。此時,張之洞正因次子溺死而傷痛不已。梁鼎芬為替其排憂,生出一策,勸張之洞與康有為談書論說「藉以排遣」。經梁鼎芬牽線,康有為在江寧居二十餘日,與張之洞隔日一談,每至夜深,從而得以「合請香濤為發起人」,促成張之洞慨然應允捐資銀兩作為會費。


梁鼎芬還極力促成張之洞支援、贊助《時務報》創刊。上海強學會成立不久,即受北京強學會牽連而停辦。公元1896年1月20日,頑固守舊人物楊崇伊彈劾北京強學會「植黨營私」,專門販賣西學書籍,北京強學會因而被查禁。張之洞聞之,恐受牽連,立即電囑停辦上海強學會。但維新人士並未就此放棄維新變法宣傳。黃遵憲與汪康年欲籌辦《時務報》。為謀求張之洞支援,他們屢次致函梁鼎芬求援。為開報館事,梁鼎芬鼎力相助,「屢向南皮言之」,最後,促使張之洞支援《時務報》,使得該報於公元1896年8月9日創刊,亦使張之洞救國心志在一定程度上得以釋懷。

但梁鼎芬畢竟不是維新派。對待維新,他與幕主張之洞態度基本相同。他試圖將維新活動納入「中體西用」的洋務軌道,於是,他又成為張之洞干預《時務報》的中介人。在《時務報》刊行過程中,梁鼎芬總是「嚴加匡正」。對與「中體西用」洋務綱領相契合者,表示欲作「楹貼」予以稱讚;對越出「中體西用」軌跡的,則極力抑壓。當公元1897年11月梁啟超在《時務報》刊發《變法通議》大倡民權時,他則警示汪康年「民權文字亦不佳,千萬不可動筆」,並責問汪「弟自雲不附康,所以至是?」要求汪康年「處華夷紛雜之區……當存君國之志,勿惑於邪說,勿誤於迷途」。


公元1898年,康、梁組織保國會後,頑固守舊派詆毀排斥之勢日盛,帝後黨爭如箭在弦。幾經政治風雨的張之洞,諳熟政局,因而,深恐自己被人揭露與維新派的關係,急欲表明在政治上忠於慈禧而有別於康、梁的心跡。但他又猶豫不決,便向梁鼎芬謀求對策。梁鼎芬審時度勢,認為「康梁必敗」。因此,他勸張明確劃清與維新派的界限。


在梁鼎芬的謀划下,張之洞便將那提倡變法的《強學篇》大加修改,易名為《勸學篇》,其內容以忠君愛國、尊經守道為說教,隱示新法不可行、舊法不可變之意。10月16日,梁鼎芬、朱一新等又將書中忠君衛道部分加以檢注,重編成冊,而後,收入《翼教叢編》,成為反對維新之代表作。又將《勸學篇》精繕成冊,進呈慈禧御覽,表示反對變法之態度。可見,張之洞《勸學篇》的問世與梁鼎芬的影響不無關係。


此間,張之洞還欲創辦自己的輿論陣地──《正學報》,「以昌明正學,宏揚聖道」,表其忠君衛道立場。張之洞將重任委於梁鼎芬。梁鼎芬不負張之洞厚望,以筆代刀,口誅筆伐康黨為「無父、無君、無人理之逆犯」,其疏劾維新志士的文章「詞氣壯厲」,忠君情切,被「合刊千本,分散兩湖人士」,頗有影響力。梁鼎芬的所作所為,使張之洞在戊戌政變的風波中站穩腳跟。


義和團運動時期,梁鼎芬又促成張之洞鎮壓自立軍起義。公元1900年春夏之交,當北方義和團運動蓬勃發展時,張之洞門生、維新派唐才常等領導自立會成立自立軍,準備發動起義。在對待自立軍問題上,起初,張之洞態度曖昧。當時,唐才常託人勸告張之洞接受自立軍的擁護,宣布兩湖獨立,張之洞觀望形勢,不表態,也不干涉。梁鼎芬惟恐張之洞「心慈手軟」,而「與佛塵合作」,故針對此事致函張之洞,以忠孝之道警示「禍將不測,看此舉動,明系合夥同謀,妄思欺奪君權,破裂孔教……殺賊報國,肅清海宇,功有專屬,責有專歸,此等大事,當語仁公,首先料理。」並悚以危言,若「隱憂於私室,不能昌論於公廷,徘徊一月,纏綿千語,計尚未定,賊已渡河,此時縱有百部守約書,百處正學報,百間武備學堂,於事已恐無濟。」為達到說服的目的,梁鼎芬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在梁鼎芬的苦勸下,張之洞審時度勢,於公元1900年8月22日,在英國人配合下逮捕了唐才常等人。緊要關頭,梁鼎芬又協助張之洞作出決策,使其在晚清政局的風雨飄搖中穩如磐石。總之,在張之洞宦海生涯中,梁鼎芬推波助瀾,擋風遮雨,盡其能事,力助張之洞度過晚清政局中的重要轉折時期。因此,他不愧為張之洞身邊智囊中最為得力的幕僚之一。


在時勢的影響與實踐的磨鍊中,梁鼎芬逐漸成為「中體西用」洋務思想的崇奉者。張之洞的洋務新政,尤其是文教興革,梁鼎芬都是重要的實踐者。


在梁鼎芬的促動下,兩湖書院被建成為培養通經致用人才的新式書院。梁鼎芬還輔佐張之洞籌辦農務、工藝、軍事等各類專業學堂,開創武漢近代留學教育事業,創辦近代軍事教育。他還是張之洞改革封建傳統教育體制的高參,協助張之洞推進了近代洋務教育的發展。


談起張之洞的教育功績,梁鼎芬實在是功不可沒。時人稱張之洞每「言學務惟鼎芬是任」。張之洞視梁鼎芬為知己,相繼委任其為武昌知府、湖北按察使,並請求朝廷賞加二品銜,以示鼓勵。

再入廟堂之高的梁鼎芬,仍操守如舊,並不看重頭上這頂烏紗帽,更不因早年「建言獲罪」而卻步。先具摺奏請化除滿漢界限,繼於光緒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入宮覲見皇上和太后,當面彈劾慈禧晚期寵臣,指斥慶親王奕劻「通賕賄」,「請月給銀三萬兩以養其廉」。同時,梁鼎芬還彈劾直隸總督袁世凱,說他「權謀邁眾,城府阻深,能陷人又能用人,自得奕劻之助,其權威遂為我朝二百年來滿、漢疆臣所未有,引用私黨,布滿要津」。


為了表白真誠,梁鼎芬真是把心都掏出來了,他十分動情地說:「我皇太后、皇上或未盡知,臣但有一日之官,即盡一日之心。言盡有淚,淚盡有血。奕劻、世凱若仍不悛,臣當隨時奏劾,以報天恩。」


連張之洞最初也不知有此疏,聞而嘆息,懼受牽連也。果然,忠心不得好報,再度被激怒的慈禧下詔「訶責」,梁乃「引疾乞退」,黯然地掛冠而去,以江蘇鎮江焦山海西庵為清靜之地,與世隔絕,閉門讀書。


光緒卅四年(公元1908年),皇帝和太后先後死去,梁鼎芬「奔赴哭臨,越日即行」。當時,張之洞已以軍機大臣入閣管理學部事務,但其並不前往拜謁而求進身。第二年,張之洞死,梁鼎芬聞之,親往送葬直至原籍南皮。在發喪的路上,他一路步行,號啕大哭,老淚縱橫,痛哭之聲,壓過眾孝子。梁鼎芬還為張之洞作輓聯云:「甲申之捷,庚子之電,戰功先識孰能齊,艱苦一生,臨沒猶聞忠諫語;」「無邪在粵,正學在湖,講道論心惟我久,凄涼廿載,懷知那有淚乾時。」


又云:「老臣白髮痛矣,騎箕整頓乾坤,事粗了;滿眼蒼生凄然,流涕徘徊門館,我何如?」


字裡行間充滿對張之洞的深切緬懷之情。送殯完畢,梁鼎芬在張之洞老宅子門前徘徊不走,去實踐輓聯中「徘徊門館」之語。此後,他坐火車每過南皮必肅然起座,面向東敬立,以示默悼。晚年在北京時,每逢月之十五,必到張之洞祠前行禮。


至武昌革命黨人舉事,梁再入北京,得到直隸總督陳夔龍的推薦,又奉命以三品京堂候補。不久,奉派為廣東宣慰使,其時,南方正燃燒革命烈火,梁鼎芬無法赴任,乃兩度前往梁格庄清西陵,叩謁光緒皇帝的暫安之殿,在梓宮前「瞻仰泣涕」,為表達其景仰思念之情,還在寢殿外面露宿。然而,直到宣統皇帝退位,其候補身份,也未獲實授。


眾所周知,光緒生前不為慈禧太后所喜,故直至溥儀即位後,才匆匆為光緒帝建陵。梁鼎芬經陳寶琛推薦,在辛亥革命以後主持了崇陵工程管理事宜。其間,梁「南北賓士,露宿風餐,不遑安處」。他長期住在梁格庄光緒帝停靈的暫安殿旁,每天朝奠於梓宮前,風雨無阻。同時,拖一條行動不便的病腿,乘棚車往施工區各處瞻視,問長問短,工人沒有不認識他的。


清帝退位的「優待條款」中雖然規定「光緒帝陵寢(崇陵)如制妥修,奉安典禮仍如舊制,經費由民國政府負擔」,但續修一年余又發生問題,工程停頓下來。公元1913年春天,孝定景皇后(隆裕)「升遐」,經中華民國國務總理趙秉鈞與清室內務府大臣紹英協商,決定從民國政府優待遜清皇室的「歲費」中,撥款趕修崇陵工程,才使中國最後這座帝王陵墓得以在是年年底竣工。


梁鼎芬還有一「種樹大臣」雅號。崇陵興建在清王朝垮台前後,未顧及到陵區綠化。梁鼎芬認為,崇陵無樹是很大的缺憾,既不美觀,又關係風水,於是,提出崇陵植樹計劃。後獲溥儀頒旨委以「崇陵種植樹株事宜」,卻無分文經費撥付。梁在難中不懼難,首先帶頭捐款一千元,然後又煞費苦心地募集得一筆款子。


據說,梁鼎芬先寫了一份公啟,說明崇陵植樹的理由,然後到琉璃廠訂製了二百個小壇,叫家人到崇陵盛上雪水封好,用車拉著雪水罈子,分別到滿洲親貴和遺老家中拜訪,請他們捐資購買樹苗。如遇樂捐者,且捐的錢合乎出資者身份,梁鼎芬就收錢含笑拱手告別;如遇拒捐者,或只出微薄之資,他就大發倔脾氣,給對方一頓難堪。此招還挺靈,沒有哪家願聽他罵,誰也不願落個對先皇不忠不孝的罪名。這樣,二百壇雪水送出,湊了一筆可觀的款子。


梁鼎芬即從丰台和蠡縣等地買來大批松、柏、檜、楊等樹苗,親率工人們植樹、澆水、捕蟲,兩三年間共栽樹四萬零六百株,終於完成了崇陵的植樹綠化。在梁鼎芬護陵植樹期間,袁世凱為報數年前受梁彈劾之仇,曾派刺客來殺他,匕首已經頂在胸前,梁鼎芬卻面無懼色地道:「能死在先帝陵前余願已足,汝其快快動手可也!」刺客竟被感動,說明來歷並勸梁離開,梁則堅定地表示:一定要看到松樹長大才走。


之後,梁鼎芬成了十足的遺老。他避居上海,發起孔教會,在文化上作最後的掙扎。公元1916年,梁鼎芬入宮做廢帝溥儀的師傅。他潛心為年僅十多歲的「皇帝」寫「起居注」,把溥儀吹捧為「真英主也」。公元1917年,張勳復辟,卧病多日的梁氏強打精神,以清室代表的身份前往總統府,逼黎元洪「奉還大政」。然而,僅僅12天,復辟之夢便破碎了。


公元1919年梁鼎芬在北京鬱鬱而終。臨終前,他遺言不可刻其詩集:「今年燒了許多,有燒不盡者,見了再燒,勿留一字在世上。我心凄涼,文字不能傳出也。」


他被葬在崇陵右旁的小山上,永遠地為光緒守陵。當時,已被廢的末代皇帝溥儀還贈其謚號「文忠」。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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