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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軼可:那個想唱就唱的孩子

虎嗅註:這是虎嗅「新女性」系列報道的第七篇文章。曾軼可,詞曲創作人,音樂人。2009年因參加《快樂女聲》獲第九名而引發關注和爭議,同年獲北京流行音樂典禮「年度最佳創作新人獎」,先後簽約天娛傳媒和摩登天空,至今出版專輯唱片五張。

除了粉絲,多數人對曾軼可的印象還停留在2009年——那一年,這個年輕女孩,曾因與缺乏偶像氣質而引發廣泛質疑和批評,時至今日,大眾對她的評價依舊兩極分化。

雖然高曉松曾評價曾軼可的音樂:「沒有夾雜任何商業氣息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但這位因《快女》成名的19歲少牛,依然在爭議和偏見中成長,作為一個被嚴重標籤化的公眾人物,綿羊音、跑掉、內向、冷酷……這些關鍵詞伴隨了她十年。

十年並未沖淡什麼,曾軼可沒有與世界和解。在這個愈發推崇流量至上、娛樂至死的時代,曾軼可屏蔽紛擾、遠離塵囂,與公眾和商業化保持距離,把自己藏在音樂世界裡。她告訴虎嗅:「多關注自己,自我一點。」

如今曾軼可即將30歲,她依舊自我,隨意得像個孩子。

話題少女

「站在我的立場,就剛剛這最後這個結果,我願意用我的專業身份來交換去留的問題。只要有這樣的選手留,只能我走。謝謝。」包小柏起身離開了《快女》評委席。

2009年的那個夏天,評委們為曾軼可的去留吵翻了——曾軼可從《快女》全國300一路殺進10強,她的晉級遭到了評委包小柏的反對。

在比拼唱功和顏值的10強選手里,曾軼可顯得異常扎眼。這個從未受過專業訓練的女孩,因為不穩的氣息、顫抖的尾音和幼稚的歌詞,讓包小柏「眼前一黑」。但坐在他旁邊的沈黎暉卻「眼前一亮」。

沈黎暉覺得,《快女》的舞台需要個性的選手。「曾軼可的音樂很有靈氣很真誠,打動了我。」

沈黎暉不是唯一被打動的人,高曉松對曾軼可也頗為欣賞。他在評價王志心和曾軼可時,把大部分時間留給了後者:「你今天的唱法和上禮拜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非常好。你把氣吐乾淨,音就准了,所以你別怕。」高曉松大方讚賞曾軼可的進步,卻只給王志心留下一句話:「王志心唱得非常好。」

包小柏代表了傳統派,沈黎暉、高曉松代表著革新派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在兩撥人之間展開,兩派的追隨者應運而生,水火不容。

反對者認為,曾軼可的晉級是對其他歌手的不尊重。一篇名為《倒曾》的帖子開始在網路熱轉:

「90後可以無知,因為他們年齡小,要學的東西還很多,但是那些創造條件也要把90後的無知做強做大的其他人士和平台,其良知必然接受道德拷問……不能把無知當個性。」

而支持者卻覺得,曾軼可的歌詞雖然簡單,但很深刻,直指人心。「她總能用一些簡單卻細膩的語句就營造出一首歌特有的情感。」

羅永浩是音樂圈外最高調的「腦殘粉」,他曾在2009年把自己的微博ID改成「羅永浩可愛多」(曾軼可的粉絲叫「可愛多」),還曾親自策劃曾軼可的專輯錄製。羅永浩曾回憶說:「這是我十年以來最上火的一件事。」

隨著曾軼可名次的攀升,評價的走勢愈加兩極分化,事情也向愈加離譜的方向發展。「後台硬、背景深」的傳聞鋪天蓋地襲來,曾軼可的父親曾啟山被塑造成了某煙草企業老闆。

批鬥曾軼可成了一場「政治正確」的運動,張三李四都有了辱罵曾軼可的資格,從批評唱功上升到人身攻擊。曾軼可甚至成為了一種轉運的象徵。

《快女》「需要」曾軼可。據《南方人物周刊》統計,截至2009年8月11日,百度「曾軼可吧」共有帖子948767篇。「曾軼可吧」多次被爆吧,貼吧一度被迫禁止非會員發帖;「曾軼可吧」的發帖量遠遠領先於其他「快女」10強選手的貼吧。

19歲的曾軼可製造了2009年《快女》的大部分話題,「曾軼可現象」一詞橫空出世。

然而,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話題人物。

《快樂女聲》瀋陽賽區開唱時,正在念大二的曾軼可給爸爸打了個電話:「爸爸,我想報個名去玩一下。」野路子出身的曾軼可沒顧忌太多,帶著幾個自己寫曲子,和朋友從吉林跑到了長沙。曾軼可曾在回憶參加《快女》前的心情時說:「當時沒有目標,只有希望,只是想唱自己的歌給大家聽。」

話題人物往往走不到最後——2009年7月31日,曾軼可在10進7的PK中被潘辰以淘汰。然而,這並沒有讓外界「閉嘴」。

在偏見中成名

《快女》過後一年,人們並沒有忘記這位話題人物,和當初黑她的理由。

2010年5月2日的下午,曾軼可站在北京草莓音樂節的舞台上,台下擁擠的人群拿出香,做出「膜拜」的動作。

那是曾軼可第一次以演出嘉賓的身份參加草莓音樂節,她調大聲量,向台下大喊:「可愛多,可愛多,我愛你們!」

在最後一首演唱曲目《獅子座》響起的時候,她再一次向台下大喊:「不管是喜歡我的還是不喜歡我的,把你們的愛,你們的恨,全都給我吼出來!」

那次演出後,曾軼可接受了一次採訪,主持人在鋪墊許久之後,委婉地詢問起了那次演出的情況,曾軼可說:「嗨,就這事兒呀……那些人嘴巴里在唱我的歌。我覺得他們是在用另外一個方式享受自己的人生,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有些人是在讚美我,有些人是在詆毀我。但你要知道,愛和恨是轉變很快的。」

曾軼可並沒有爭議壓得喘不過氣,她有一顆大心臟。

在那段飽受爭議的時間裡,她對喜歡她和不喜歡她的人都說了「謝謝」。「攻擊我的人也只不過是不喜歡我,他們沒有傷害我,不喜歡也可以沒有理由。」

曾啟山曾這樣評價女兒:「女兒最大的特點是樂善好施、心態好,還有點男孩子氣。」

如果有重新選擇的機會,曾軼可還是會參加《快女》。

「《快女》對我的意義在於明確了我的人生。那個時候我是大學生,不知道未來會做什麼,只知道我們學的東西是什麼。參加了這個之後,我就知道我可以做什麼了。」

對待外界的評價,曾軼可很「鈍」。她說:「我其實不在乎。因為我知道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她不奢求被了解,「了解這個東西是很難,連身邊經常面對的朋友都很難做到完全了解,所以從來沒奢求過外面人。」

她的回應方式是把想法寫到詞里。

「是不是簡單的和弦,就不能寫出動聽的歌,是不是我的聲音不夠好聽,就不能打動你呢。」——《勇敢一點》

「沒有雪白的羽毛,沒有清澈的嘴角,沒有讓人一眼愛上的幸運,沒有太外向的熱情,可我有最動人的靈魂。」——《黑天鵝》

《快女》之後,曾軼可的熱度隨著人們的記憶曲線逐漸消退。「曾軼可」在媒體上出現的頻次驟然減少,那些扎堆在2009年出現的「曾黑」也「人間蒸發」了。有人忘記了曾軼可,也有的「黑轉粉」了。

在單曲《夜車》的評論區,排名第一的留言這樣寫道:「為以前的偏見和不厚道的調侃道歉。」這條評論獲得了37469個贊。其它歌曲下邊也有類似的評論:「我很後悔曾經黑了她。」「從現在喜歡曾軼可算晚嗎?」

相比這樣的變化,曾軼可沒變。她並不介意自己被定義,即便是帶有偏見的:

「真正有魅力的人或者真正成熟人,有各種各樣的面,成熟的、孩子的、性感的、冷漠的,一個人應該是立體的,不是一個被定義的、假的東西。」

沒有KPI的女歌手

曾軼可被《快女》淘汰後,天娛傳媒遞上了為期8年的合同。2009年11月,曾軼可的首張創作專輯《Forever Road》發布,高曉松是製作人。

在正式成為歌手後,曾軼可被保護了起來,公司「禁止」她自己運營微博。當時,她並不理解公司這樣做的意圖。「全公司的人都有微博,我就很生氣,為什麼他們都有我不可以。」她得到的答案是:保持神秘。直到後來,她意識到:「我遇到的人比較好,他們會教我,也會保護我。」

第一張專輯之後,曾軼可不緊不慢,平均一到兩年發一張專輯。她說:「公司沒有給我定過專輯銷量的KPI。」公司不壓著,她也不逼自己。有時候幾個月不寫,有的時候靈感突然來了,一個小時搞定一首歌。

她也試過把自己憋在家裡寫詞,但效果不好。她說:「創作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應該來自於她經歷的人和事情,還有去過的地方,讀過的書和愛過的人。」

從2010年開始,曾軼可做了一些音樂之外的嘗試,比如在《戀愛通告》中打了個醬油;在2013年的電視劇《步步驚情》中扮演了一個不太重要的角色;在《花樣年華》第二季中體驗了一把農村生活。除此之外的大部分時間,只有音樂節或演唱會會出現曾軼可的身影。

曾軼可一直與公眾保持著距離。

2017年8月,曾軼可簽約摩登天空。此後,她一直在為第五章專輯做準備。今年6月,《Anti ! Yico》上線,其中的《私奔》在抖音上火了。據截至8月24日的數據顯示,《私奔》在音樂榜上排名第三,累計使用300餘萬次,在網易雲音樂的評論量接近4萬條。

這並非曾軼可刻意而為的結果。她也很少上抖音,連抖音賬號都是助理幫開的。

在與外界的溝通上,曾軼可表現遲鈍。

她的微信好友只有五百多個,她也很少發朋友圈,朋友圈對她的意義就是「歌單」。「最新一條朋友圈是9月14日發的,Camera Obscura的《I love how you love me》。」曾軼可告訴我,那是她轉發的一首電音單曲。

她很少刷微博及其他社交平台。「以前我們接觸的東西少,但我們會思考很多,生命會很豐盈。但現在,我們現在接受的東西多,思考變少了。對我來說,微博其實有很多太亂的訊息,浪費了我們太多時間。」對於微博評論過萬,甚至過十萬,曾軼可覺得沒什麼意義。

曾軼可與外界保持著恰當的距離,與她對待物質世界的態度相似。

曾軼可最近購物車裡的物品是吉他和攝像機,而化妝品、衣服這類最容易讓女生淪陷的物品,她倒不怎麼碰。

在給「金錢、名譽、健康、家庭、友情、冒險」排序時,曾軼可先把金錢和名譽排在了最後。

讀書時的曾軼可也有很多想買的東西,但她覺得不能花父母的錢買滿足自己的物質慾望。長大後,金錢變成了實現願望的途徑。「它本身不怎麼重要,就是一個數字或者鈔票吧。歷來我把感情放在第一位,金錢這些東西都是排在最後。」

當我表達出「你已經擁有金錢和名譽」時,曾軼可笑著說:「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不,就像古代的詩人一樣,他們也沒什麼錢吧。」

即將30歲的「孩子」

曾軼可的隨性與遲鈍,源於她的孩子心。

2009年,19歲的曾軼可唱了一首歌《還能孩子多久》:」我還是個孩子,給我個擁抱好不好,不要嘲笑我的偶爾發脾氣和撒嬌......」

將近10年過去,曾軼可站在30歲的起跑線上,坦誠接受被稱為「孩子」:「在依賴的人面前,還有在喜歡的人面前吧。我覺得每一個人都有孩子的一面吧,當和愛的人在一起,撒嬌的時候,不就是個孩子嗎。」

即將30歲,曾軼可絲毫沒有收起童心的打算。

最近,曾軼可迷上了攝影。在看過美國攝影師Rose Hartman的作品之後,曾軼可開始嘗試拍照片。在此之前,她因為沉迷咖啡,苦練一個月拉花,幾乎每天睡不著。「我會分階段對某一些東西很著迷。」她還想文身和魔法。她曾在其他場合說:「有一個真正的魔法學校存在,在美國,我還在網上關注了他們的老師......」

幾年前,曾軼可在布拉格旅行的時候讀到了一本書,《Just kids》(《只是孩子》)。巧合的是,她的長輩、朋友在此後的不同場合都送了她這本書。

《Just kids》是搖滾女詩人Patti Smith的自傳,記錄了她和Robert Mapplethorpe從年輕時相遇相伴,到成長、到老的過程。在Robert因同性戀身份身患性病後,Patti Smith無所顧忌,依舊選擇他在一起。至今,Patti仍舊被視為獨立女性的代表。

一個乾燥溫暖的秋日,Patti和Robert穿上了自己最得意的行頭,Patti穿著垮掉派涼鞋和破披肩,Robert身穿羊皮馬甲,戴著「愛與和平」的珠串。一對老夫婦停下腳步盯著他倆看,老婦人說:「把他們拍下來,我覺得這兩個人是藝術家。」丈夫聳了聳肩說:「他們只是孩子。」

Patti和Robert身上的無所顧忌和稚氣未脫,就是曾軼可這十年的狀態:在爭議中成長,保持童心。曾軼可覺得,這本書對她的影響就像書名一樣,「Just kids」。

曾軼可曾在2009年成名時說:「成名對我來說只是開心地唱歌。讓音樂和我的心一直簡單下去。」即將30歲的曾軼可實現了當初的「小目標」,她不害怕自己會變成孤獨的演唱者——

」如果有一天,你的傾聽者變少了,甚至沒有傾聽者了,你會因此改變你自己嗎?」

「不會,靈魂需要一個出口,有沒有傾聽者都一樣。」

從2009年到2018年,從19歲到28歲,曾軼可的頭髮沒有變長,說話依舊溫柔得像個綿羊,她的歌詞還是直白透徹得像個孩子。不論是肉眼可見的曾軼可,還是耳朵可聽的曾軼可,她還是個「想唱就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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