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壇經道白：藏不住秘密的人不值得交心

有些話,只能在密室里說。

我們在這個社會上與人打交道也是如此，有些話當說，有些話不當說；有些話可以在公開場合說，有些話只能在私密場合說；有些話則必須爛在肚子里，至死都不能對外說。

每個人內心都有一個秘密，一旦你把內心那個秘密說出來，支撐你的東西就沒有了。

五祖弘忍大師用袈裟遮圍，為惠能密室說法。

「不令人見，為說《金剛經》」——這是《壇經》行由品里又一次提到《金剛經》。

第一次提及《金剛經》，是惠能進城賣柴，在客店遇到客人誦《金剛經》。惠能「一聞經語心即開悟」，說明他和《金剛經》有甚深的法緣。進一步講，當時禪宗祖師傳法已經開始以《金剛經》印心了，而達摩大師初來中國時是用《楞伽經》印心的。

五祖弘忍大師肯定不止會一部《金剛經》，他能成為祖師，肯定讀過很多經書，也肯定藏有不少經書，他選擇了《金剛經》而不是其他佛經，這是有歷史淵源的。禪宗祖師傳法的印心經典，從《楞伽經》轉變為《金剛經》，前邊我們已經講過它的歷史與文化背景，這裡不再重述。

五祖弘忍大師為惠能講解《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一切萬法，不離自性。」

五祖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惠能突然大徹大悟了。他悟到什麼了呢？他徹底明白了一切萬法，不離自性。這個自性是本來如是的，是如如不動的，是清凈無染的。

佛說法八萬四千法門，都離不開這個自性，因為佛法是為人心而造，是從自性而說。離開了自性，也就不是佛法了，講再多都沒意義了。

「遂啟祖言」，於是對五祖弘忍大師說：「『何其自性，本自清凈；何其自性，本不生滅；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無動搖；何其自性，能生萬法。』」

惠能連說了五個「何其自性」，「何其」就是哪承想、原來如此的意思。有一首著名的《明日歌》，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裡面也有「何其」二字，意思相同。

惠能大徹大悟後，不由說到，哪承想自性本來就是清凈無染的、不生不滅的、圓滿具足的、毫不動搖的、能生萬法的呀！現在我可是徹底領會了自性的妙義！

自性原本是清凈無染的，只是因為我們後天受到社會、生活中各種習氣的染污，從而遮蔽了我們的真心本性。出生不久的嬰兒個個純潔得像天使一樣，但是長大後每個人就不同了，有的可能成為一個善良的人，有的則可能成為一個邪惡的人。

比如侵華日軍很多都是邪惡的，希特勒的納粹分子也是邪惡的，還有很多邪教的頭目，他們犯下反人類的罪行，都是邪惡的。這些邪惡分子，他們剛出生的時候也並不邪惡，就是因為受到後天的染污，沒有用真善美的修行來外御染污內凈其心，所以才變得邪惡了。

「自性本不生滅」，是說自性既沒有生起，也沒有滅止，它是如如不動的客觀存在。這種生命的本質規律不以人們的喜好、需求而生髮，也不因人們的厭惡和排斥而消失，用一句哲學術語說，那就是它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這就是本不生滅。

「何其自性，本自具足」，具足是圓滿無缺的意思，自性是沒有缺憾的，該有的都有了。人的自性本來就像一輪圓月那樣，皓月當空，不分溝渠與大道，遍照無異。

你的心與這輪圓月相應了，心中就有一片明月，就有一片光亮。你的愚痴、暗昧都被去除了，心中就是光亮的、清澈的、智慧的、歡喜的、自在的，這就是人的本性，也是佛性，它本來就是圓滿具足的。

「何其自性，本無動搖」，自性不受外界客觀因素的干擾和左右。不是說有什麼好東西一來誘惑，你的自性就跟著走了，有什麼壞東西一來傷害你，你的自性就躲開了，不是這樣的。自性是一種客觀存在，跟生物界類似草履蟲的應激反應不同，自性的本質是空性，是本不為任何因素而動搖的。

「何其自性，能生萬法」，所謂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它能生萬法，因為它是般若，它是空性之物。我們說無中生有，這種「無」，實際上是一種真空，這個真空和食品工業包裝上的真空是兩種概念。真空是表述心性的，只有真空才能生妙有，所以叫真空妙有。

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自性能生萬法，這個萬法都是從心中生起來的，都是從般若生出來的。所以才說般若是佛母，佛法的源頭就是般若，就是自性，就是空性。

如果說自性本自清凈、本不生滅、本自具足、本無動搖這四個特點屬於自性自渡的基礎，那麼，自性能生萬法則屬渡眾生的特點了。

五祖弘忍大師講《金剛經》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惠能馬上就有了這樣一種內心的感應、體悟與解證，這個時候他已經證果了。

惠能大師證得了菩提道果，心已經開悟了。

前邊已經說他在客店聽人誦金剛經而開悟了，怎麼這裡又說他開悟了呢？難道前一次開悟是他的錯覺嗎？

惠能大師的開悟當然不是錯覺，只是禪宗里說的開悟也有大小與次第，深淺不同，圓滿究竟的程度也不同。

聽五祖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後，惠能是徹底開悟了，因此他才能說出這五個「何其自性……」。這次的開悟，是徹底的、究竟的、圓滿的，心裡的桶底完全脫落了。

每個人的心都像一個木桶，用鐵箍箍起來，大桶裝的多，小桶裝的少，但是桶底一脫落，就是無窮無盡了，因為這個桶的容量從有限性變成無限性了。

生活中，我們對一些事情的認識過程也是不斷深入的，某天你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說了句原來如此啊。過了幾天你又加深了理解，感覺前一次大腿拍早了拍狠了，才知道自己此前的理解還是淺了。

而惠能大師這一次，不是理解深淺的問題，更不是明白多少的問題，他是大徹大悟了，他心中的那盞燈已經雪亮雪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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