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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荒野獵人》配樂,音樂作品不勝枚舉,坂本龍一還是個中國電影迷!

有關坂本龍一,記錄這位已經具有文化符號性的日本音樂家所達到的藝術成就,以及其作為一名積极參与社會活動的知名人士的實踐或思想的各國文字與影像早已不勝枚舉。但有關坂本龍一的一切,終究是讓他自己來談,才是最真實,最自然,也最具人味兒的。本次《時尚芭莎》對坂本龍一的專訪就希望藉此寶貴的機會讓坂本龍一來為中國讀者們講述他自己。

「我認為我的追求是不會有答案的,摸索會一直持續下去。」

——當我們在東京柏悅酒店與享譽世界的音樂家坂本龍一面對面時,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很容易就感受到了這位一頭華髮,一身素色著裝,風度翩翩的男子身上蘊含的灼熱能量;而他在採訪中談及其音樂道路時所說的這句話,則能充分體現出他的精神能量及生活態度。

對於音樂以及生活,優雅的坂本龍一從來都是帶著如火一般的熱情,在求索路上不斷前行的挑戰者及求道者。

在訪談的實際過程中,我們也感受到了坂本龍一對中國媒體及中國讀者的誠摯。

在談及他的個人音樂作品和電影配樂創作體驗時,他曾好幾次在談話途中停頓,陷入數十秒的沉思;在聊音樂聊到興頭上時,則會露出少年一般興奮的神情。

在他為我們表明他的生活哲學之時,他就像我們身邊的一位充滿閱歷而又溫和幽默的長者,帶著淡淡的微笑述說他做人做事的感悟。

而在訪談中,坂本龍一表露出最多私人情感的部分,則毫無疑問是在他談及他濃濃的中國情結之時。

他打開話閘,動情地與我們分享了他對於中國的所思所感。

音樂,電影,生活哲學、中國,坂本龍一為中國讀者們談了許多。而當讀完整篇採訪,你也會感受到,坂本龍一的優雅之中的激情。

不把自己的固定套路打碎的話,就得不到自由

像坂本龍一這樣能在個人音樂和電影配樂兩個領域都獲得極大成功的音樂家是罕見的。

在2014年被檢查出身患癌症,並隨即宣布休養後,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重新恢復了工作。

而在復出之後,他就一直處於電影配樂與個人音樂創作不斷交替進行的忙碌狀態之中。很難想像,一個大病初癒的人會有如此的工作密度。

在採訪的開頭,我們想知道個人音樂與電影配樂這兩個工作在坂本龍一的心中佔有怎樣的比重,也想知道音樂與電影是如何在他的音樂作品中發生神奇的化學反應的。

或許是由於我們所提的問題涉及到其職業領域,坂本龍一回答得非常認真。

他首先從其2017年發行的個人新專輯《async》與電影的淵源開始談起:

「其實,製作《async》這張時隔八年的個人專輯的契機之一,就是之前為美國電影《荒野獵人》創作配樂的經驗,這張專輯可以說受了《荒野獵人》相關工作的很大的影響。而《async》這張專輯則又影響了我為韓國電影《南漢山城》所進行的配樂創作以及我的另一個工作項目——在展館開展的裝置藝術展(Installation art),因此我的電影配樂和音樂創作一直都是在相互影響並慢慢前進的。」

當我們順勢追問電影配樂製作這個工作是不是一直以來對他創作個人音樂也有所幫助之時,他先是連續說了好幾聲 「是的」,然後就開始饒有興緻的說明電影配樂是如何成為他創作音樂的靈感的。

「創作音樂的靈感可以是書,照片,一句話或者風景,但電影確實是我音樂靈感的重要源泉。我認為為電影創作的配樂和給自己用的音樂作品在性質上是有所區別的。

一段音樂,需要節奏、和弦、旋律以及形式變化,但把這段音樂放進電影里則未必能與電影本身的節奏或文法匹配。換句話說,用我本來的想法未必能做出好的電影配樂,因此,我需要把音樂的文法先忘記,單純地去考慮電影,而這樣以來,我的音樂創作思路也就隨之擴張了。」

或許是擔心我們無法準確地理解他想表達的,他還為我們舉例說明了做電影配樂對他創作音樂的幫助。

他談到了音樂家斯特拉文斯基在100多年前所創作的名作《春之祭》。坂本龍一對《春之祭》的創新性和斯特拉文斯基的才能推崇之至,但他認為《春之祭》之所以能成為劃時代的革新性音樂,除了作曲者的才能本身,還來源於它是為芭蕾所創作的音樂。正是為了芭蕾舞劇所做,才讓《春之祭》脫離了當時音樂的陳規。

「音樂與其他領域的接觸會改變音樂,讓音樂的表現能更加自由。為了電影,AI以及任何別的對象去製作音樂,都有可能讓現在人們還無法想像的音樂成為可能。對於我本人來說也是一樣,就好比要先把自己破壞一次,吸收養分,擴展自己,才能讓自己進步。不把自己的固定套路打碎的話,就得不到自由。」

當坂本龍一將話題由突破音樂的限制延伸至突破自己的局限時,在他的臉上,出現了那麼一瞬自信的笑容。

瞥到眼前這位已過花甲之年,舉止優雅,造型洗鍊的音樂家的這一抹笑容,我們想起了他在年輕時曾經嘗試過張揚華麗的形象和狂放不羈的表演風格。

跨越限制,逃出束縛,或許一直都是坂本龍一的人生以及音樂的一大主題。只是年輕時,他的這種追求表現的更加外放,而隨著年紀漸長,這種追求所帶有的鋒芒則與各種人生歷練融為一體,化為了藏在他體內的不滅激情。

聯想到他在2009年出版的自傳中曾提及他從十幾歲時就一直在思考如何突破西方現代音樂的局限,我們因此詢問,他如今所做的音樂是否算是對他年輕時就抱有的課題的答案,而這就觸發了本文開頭引用的他所說的那句話。

「我認為我的追求是不會有答案的,摸索會一直持續下去。如何跨越西方現代音樂對我的制約,確實是我年輕時候的重大課題,不過現在,我更關注的則是如何跨越音樂本身的制約了。」

當說到這裡的時候,坂本龍一的臉上露出了少年般的微笑,這位音樂界的傳奇仍舊保持著自從年少時期以來對音樂旺盛的探究心。

他就像一位急於給大家介紹自己心愛玩具的孩子,拿起筆在我們所準備的提問紙上不斷對著音樂這個單詞畫圈。

他告訴我們,他現在的課題是有關音樂的境界線的。

「我並不想去干涉聽眾解讀我的作品的方法,也不在意我的作品被評價為創新的或是傳統的,但我確實有在摸索的東西,那就是聲音與音樂之間的境界線。我思考的是聲音與音樂的差異到底是什麼,因為聲音本身就已經很有趣了。比如雨聲,不需要人去介入就可以很好聽嘛。所以,為何人們要做音樂,為何人們要設計音樂,這是我現在覺得最有意思的問題。」

在圍繞著坂本龍一的音樂工作所進行的這段訪談中,我們似乎找到了他為何能在音樂創作和電影配樂上均斬獲成功、屢創精品的線索。

那就是,作為一名不斷去試圖跨越各種禁錮的挑戰者及求道者,坂本龍一的挑戰精神和求道精神為其克服各種制約提供了基礎。

他所持有的激情並不需要一個最終答案,他的激情所需要的從來都是摸索答案的過程。

不行動和行動的差別或許是巨大的

坂本龍一的工作態度讓我們想更進一步去了解他的生活態度。

他怎麼看待壓力?他是如何保持他面對問題積極進取的態度及行動力的?

這一部分的採訪內容涉及的是坂本龍一的生活哲學。

首先,坂本龍一關於他的「身」與「心」對壓力所起的不同反應所做的有趣敘述就讓我們體會到了坂本龍一的人味兒,並再次確認了他的卓越之處。

「我曾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壓力問題,畢竟我從來都只是在做我喜歡的事情。但50歲時所做的身體檢查卻發現了我存在著胃潰瘍的問題,並且醫生還跟我說是由於壓力造成的,這讓我當時真是吃了一驚。所以,心可以對自己撒謊,但身體卻不會撒謊呢(笑)。從那時起,覺得自己必須更正視壓力問題了。但說實在的,即使現在,在精神方面並沒有感受到太大的壓力呢。」

這就是坂本龍一,哪怕身體早已產生了對壓力的反應,在精神上,他卻總能去駕馭壓力,以至於有時甚至意識不到壓力的存在。

這讓我們聯想到了坂本龍一常常提到的一句格言——「悲觀的思考,樂觀的行動」,我們繼而向他討教他是如何保持積極樂觀的行動力的。

「悲觀的考慮問題,就是指去正視現實。如果人去了解現實,悲觀會是難免的;比如地球的環境問題。但面對問題,我們不該去逃避,而是應該思考自己能做到些什麼。在目標上,也不用去設定多宏大的目標,從小事做起就行。當我最初開始考慮為環境做些什麼的時候,做的就是將要發行的音樂CD的包裝改為更環保的材料;雖然這會花一些錢,但想到這是要大量發售的商品,這麼一點點的改變,效果就會是巨大的。此外,我在演奏會上運用可再生資源發電,也是基於這種想法。因此,不行動和行動的區別或許是巨大的。」

微小的行動總好於不行動,或許這種充分認識世事的嚴峻,但仍舊朝著自己的目標一步一步前進的精神就是支撐坂本龍一多年為社會問題及反核運動發聲的動力。

在日本,音樂行業的人已經很少公開表達對公共問題的意見,與此同時,對於坂本龍一積极參与社會運動的做法的質疑也一直存在著。

然而,深感自己身為公民的責任的坂本龍一的這種姿態,想必從今往後也不會改變。在他與我們聊行動力的時候,我們能夠感受到他始終如一的決心。

他的神態平靜而堅毅,語氣舒緩卻堅定,激情在他的生活哲學中早化為了一種韌性與倔強。不懼約束,敢於突破框架,在他的生活哲學中也仍舊成立。

我想去了解中國的意欲在變得越來越強烈

採訪的最後一大部分則當然要留給坂本龍一的中國情緣。

當談及與中國有關的話題時,坂本龍一的臉上時常洋溢著親切的笑容,說話的語氣更加接近於閑談,氛圍也非常的輕快。

看得出,他真的很願意多跟我們聊聊他的中國情結。

在訪談中,他首先以一名中國電影愛好者的身份,向我們表達了他對中國電影的喜愛與期待。

在訪談中,能讓我們感受到他對中國電影的熱情的小細節是,他專門掏出手機向我們表示他最近剛鑒賞完馮小剛的作品《芳華》。

接著,在向我們解釋中國元素與他的音樂作品的關聯時,他則談及了在其年少時就與中國產生緣分的契機。

而當他向我們分享他為《末代皇帝》的演員工作而在1986年暫住中國時的中國印象及趣事時,當他向我們真誠闡述他想再來中國走走的心情時,當他在訪談尾聲動情的表達他對中國粉絲的感激之情時,我們確信,通過聊他的中國緣,我們有幸觸及到了這位世界級音樂家的更多生活故事和私人情感。

訪談的最後部分,就讓我們用最簡單的Q&A形式來聽聽坂本龍一是怎樣談及他與中國的緣分的。

對中國電影及中國導演的印象

「中國的電影其實正在逐漸轉變。

比如,陳凱歌與張藝謀的初期作品,有描寫解放軍又或者是以前的中國的故事,他們的作品作為外國人了解中國歷史或文化的途徑是非常好的,我現在也非常喜歡。

而最近的中國電影,由於導演年輕了,涉及現代中國題材的作品也變多了。

比如賈樟柯的作品,我也很喜歡。

至於我看重的電影映像的力量,這一點上張藝謀給我的衝擊很大,而整體上來說,中國電影畫面的美感是越來越深邃了。

我覺得,現在的中國有財力,有科技,有很多演員,很多的俊男美女(笑),真的是資源豐富。

所以,只要導演有才能,真可以拍出很多好電影。在這個全球化時代,中國電影只會越來越走向世界,其未來的潛力是很大的。

當然,我希望中國電影不要只專註於商業電影,不要只注重票房,我想看到更多有深度,有藝術性的中國電影。」

關於自己的音樂作品從早期就開始含有中國元素

「我對中國的興趣是很早就有了。

我在很年輕時先後參加了一些日本的社會運動,在過程中讀了一些毛澤東的書,對毛澤東的思想有興趣,對當時的中國也抱有關注。

另一方面,作為音樂人,我對日本音樂以及東亞音樂當然也一直有興趣,只是對中國的音樂倒沒有專門去學習。

因為,幾千年以來,日本一直受到中國的強烈影響,所以我當時總覺得自己已對中國音樂有了一定的認識。

反過來,倒是覺得自己對朝鮮半島的音樂不是很了解,在朝鮮半島的音樂方面下了些功夫學習。

我對中國音樂的系統學習還是由於電影《末代皇帝》的配樂工作,中國的歷史久遠,民族也多,因此音樂類型也非常多。

當時真的是短時間聽了幾十張中國音樂的唱片,還找了當時居住在日本的5名中國音樂家來指點我,我則基於自己的理解去學習。

所以我對中國音樂的真正了解是從《末代皇帝》的時期才開始,而那之前自己作品中的中國元素,可以說是我想像中的中國音樂。」

關於1986年的中國生活的回憶

「當時的中國還留著很多改革開放前的特徵,現在想來,我能夠體驗那時候的中國是很珍貴的。

都說中國的疆域遼闊,我去了北京,大連,長春這3個地方,真的感覺每個地方的人們的表情,體格,文化都有區別。

比如我感覺北京人比大連人更高大一些:而由於大連和日本一直有貿易往來,感覺大連人對接觸日本人則最習慣;至於長春,由於以前是偽滿的『首都』,則能看到不少日本法西斯份子所殘留的痕迹,我所住的地方也是當年日本的將校居住過的。我記得當時看到一個很大的撞球桌,其桌底寫著製作於昭和三年,所以,撞球桌應該是日軍留下的東西。

這讓我不禁在心裡感嘆到當年的日本軍人在長春過著怎樣的奢侈生活,與此同時,我也對這段歷史感到很痛心;這是一種很深刻,很複雜的體驗。

當時還有這麼一件趣事,我當時很想在中國街道上騎騎自行車,所以哪怕不懂中文,也還是自己跑到商店去買自行車。

我想在紙條上寫上「我要一輛自行車」,但由於只會寫不正宗的日式中文,最後寫成了『我欲一輛自行車』(注:日文的想要可寫成「欲しい」)。

店內的售貨員大姐們看到紙條都啼笑皆非,而我則很手足無措(笑)。

還好,最後總算是騎上了自行車,是個很有意思的體驗。

我當時很想儘力接觸中國人的日常生活,在北京,我則去了老百姓吃飯的地方用餐。

我還記得當時的北京只有一個迪斯科舞廳,就在我們住的酒店附近,當時聚在裡面的都是外國人。

所以,當時的中國確實還處於改革開放的初期階段,但因此,也有很多讓我覺得很有意思的東西。」

關於是否會在近期造訪中國

「只要時機合適,我當然想再去中國。

2O18年北京電影節要上映一些我參與的電影,主辦方也邀請我去參加電影節,但由於檔期問題,我沒有辦法親臨北京參加活動,我對此感到很遺憾。

我剛才也提到過,作為日本人,我受到了中國文明非常深刻的影響,而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我想去了解中國的意欲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我在對醫學,食文化,科技的看法中發現了越來越多和中國思想接近的部分。

所以,我是想去中國的很多地方轉轉,而現在最想去的地方則是雲南的昆明。」

關於想傳遞給中國粉絲的信息

「我覺得中國粉絲們最難得的一點是,他們代表我本人的心意,去為社會做了一些實事;比如植樹活動和設置音樂教室,這些作為禮物真的比直接給我物質上的東西要令我開心得多。

我已經有我想要的東西,沒有多少物慾了。

比起得到一個大蛋糕又或者一輛高級汽車,中國粉絲的禮物是更貼心的,是我之前從未獲得過的重要禮物。

所以,他們真的很棒。此外,現在有一些中國的年輕人,比如中學生也在關注我,我也讀了他們寫給我的熱情洋溢的信息。我對於這一切都心存感激。」

本文原載於《時尚芭莎》12月下 幕後英雄

總策劃/宋斐(芭莎電影組)

攝影/陳漫(STUDIO6)

總統籌/宋青Stella Song

執行統籌/任博Renee Yam

採訪、撰文/張少君

妝發/YOBOON

服裝助理/張述、曹夢晨、張宇

(內頁服裝均為私人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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