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體面

/茹小未

西天取經始作俑者是如來佛，他有那麼大的神通彈指之間即能把那個佛經運過去，最後為什麼他要搞出這麼多事？這個過程取的是經嗎？經只是書上的東西，而這個過程的本身，它就是經，這才是最重要的吧。

人活在這個世上大致都是一樣的，有的人一生是一本厚重的經書有的人卻連半頁都沒有，和財富、身份地位學識學歷無關。

我這一生最佩服的除了我姥姥就是我大舅媽，當然姥姥我中學時代就已經寫了很多文章，現在來講大舅媽。大舅媽她可以說代表著中國最偉大的女性，飽經磨難但她始終是體面的尊嚴的，她能讓所有的人敬重她。可能她一生都不懂得布羅茨基、特姆斯特朗姆，一生沒讀過一首詩，但沒關係她本身就是一首最偉大的詩。

德國詩歌評論家顧彬說過，中國目前所有文學和世界上毫不遜色的只有詩歌，但是世界上女性之偉大中國應該是前列中的前列。我所幸的是從小整個正月有一半時間是在姥姥家，那種耳濡目染的印象和影響在今天看來是巨大的。我來舉個例子，當著父母的面給你一顆糖吃這誰都能做得到，在我的記憶中我的大舅媽她尊重每一個孩子，在她的臉上找不到厭煩嫌惡，有就多給你吃一點沒有就少吃一點，那麼自然祥和，記住是祥和而不是和藹，祥和帶有一種人性深處不自覺散發的佛性的光輝，不是每個人都具有的。

為什麼著重講大舅媽，她一生孩子多大舅走得早，以她瘦弱的殘疾身軀她能以一己之力把家維持成一個家族其實是極其不容易的，她那溫婉和善的笑始終如一，即使穿著怎樣的粗布衣服也是體面和高貴的，是的，她當得起體面這兩個字，而且因為體面才高貴。她一生吃過的苦可以說是罄竹難書，她不是簡單的善良堅韌豁達寬容，她有一種境界也是她本身都不知道的格局，這種格局意味著無論世道多麼艱難都能自帶陽光。

大舅媽值得我一寫再寫（也可參考之前我寫過的一篇），常常想起老家門口某嬸她沒有大舅媽那麼多的坎坷為什麼過不好自己的人生？也許她們之間最大的區別正是體面，靠名利等身外之物堆出的體面不足為道，在艱難困苦中活出的體面才是彌足珍貴的。一個人怎樣活著怎樣面對命運其實有其天性的東西但結果就是她的人生。現在的人有很多很多張臉，但最真實的那一張卻很難回到臉上，這就是現代人也可以說是城市人或城市裡的外鄉人最大的悲劇。

對於靈魂沒有接受過深刻教育和塑造卻一樣有著深刻的人生，這才是最偉大最自然最本真的，大舅媽所代表的一代人她們的那種活著是將來可能永遠不會再有的，這也許是未來乃至整個人類歷史進程的悲哀。

生活富裕了，一些東西卻要隨之消失，空蕩蕩的鄉村竭力想保持住的將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另一種農村。

今天這篇文章用小小的篇幅講講關於體面，因為《大舅媽》的那篇文章引起很多讀者共鳴和反饋，這讓我非常感慨，這些素不相識的朋友他們在本篇樸素簡練的文字之後忍不住附上太多的感動和祝福。陌生世界為何如此？就像大舅媽的人生，她值得這種體面和尊重，她不是那種哭著喊著或跪著的人，她始終如一，再一團糟的東西到她那裡似乎都能理出頭緒，而且始終仁慈和堅韌，仁慈給這個世界，堅韌給自己。

生活吻我以痛卻報之於歌，這句話說起來簡單，但痛是怎樣的痛？歌是怎樣的歌？

想起神農架有一種高山杜鵑，花謝盡了，但葉子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冬天捲成一個個筒狀也不允許掉一片，而且冰凌就掛在那捲起的葉片上成了絕世奇觀。

命運可以奪走很多東西，但絕不能帶走全部，所謂體面就在這種摧毀之後的頑強，頑強之後的優雅，畢竟冬天再長也有冬盡春來的時候，也何況——狼狽有用嗎？

文/茹小未

圖/網路

原創文章，轉載必究！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