績溪作家章衣萍生卒年考

原標題：績溪作家章衣萍生卒年考

章衣萍生卒年考

書 同

微信版第205期

章衣萍寫過兩篇內容接近的《我的自敘傳略》，一篇是收在《櫻花集》里的。開頭就說：

「前幾天，一個德國醫生瞪著眼問我：『先生，你今年三十幾歲了？』

整月地關在病房裡，吐著鮮紅的血，頭腦昏昏蒙蒙地，我已經忘了世界，也忘了自己了。但因了那德國醫生的疑問，我才雲煙般地想起，我是一九零一年冬天生的。」

這裡明確地說「是一九零一年冬天生的」。

另一篇估計是稍後所寫的《我的自敘傳略》，開頭很簡略：

「我是一個山之子。生於一九00年的冬天，是我的父親的第一個兒子。」

這後寫的自敘傳略，比前一篇少了一小段內容：

「母親生我之後兩年，又生了一個妹子，貧困的鄉間當然沒有什麼乳媼或保姆，於是我便跟了祖母，我實在是祖母養大的。」

兩篇自敘傳略的結尾也略有不同，前一篇是這麼寫的：

「一九二七年夏間，我和吳曙天女士結婚，便到了南方來了，現在上海附近的一個鄉下教書。」

後一篇這樣寫：

「一九二七年夏間，我和吳曙天女士結婚，便到了南方來，在暨南大學教書半年，便生病了，一病數年才好。我的著作，現集為《衣萍半集》，共七冊，由神州國光社刊行。此外有《少女日記》，與鐵民合譯。有《乞呵夫隨筆》，與朱溪譯。新作有《小嬌娘》小說一卷，由黎明書局刊行。有《看月樓詞》，由女子書店刊行。有《兒童作文講話》、《我的祖母》、《我的童年》、《給兒童們》、《苦兒努力記》（與林雪清合譯）由兒童書局刊行。現在仍住在上海，專心著作。」

2005年大眾文藝出版社編輯的現代散文、現代小說經典，介紹章衣萍時，說他生於1902年。

關於章衣萍的死，交情介於師友間的溫梓川先生在多篇文章中，曾一再提及。這幾篇文章，都收進了他的那部大作《文人的另一面》。在《情書一束》這一篇中，他是這樣說的：

「抗戰勝利後，有一天在報上看到中央社一條電訊，說衣萍患了腦溢血逝世，說是和家人吃晚飯時，伏在飯桌上死去的。」

這裡肯定了是死於抗戰勝利後，但具體時間、地點不明。

章衣萍、吳曙天合影

在《漫談暨南的秋野社》中，他又說：「抗戰勝利前，因腦溢血死於昆明。」這篇回憶文章，原載一九八四年七月《新加坡暨南校友會四十四周年紀念特刊》，估計作者此時年歲已高，記憶已經很模糊。

他在《〈情書一束〉和章衣萍》（原載一九六八年二月馬來西亞《蕉風》第一八四期）一文中，敘述章衣萍臨終事甚詳：

「在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晚上八時許，衣萍由外間返寓吃晚飯，因嫌剩飯味劣，曾與佣婦白嫂吵架。白嫂後為他調製一碗他夙所喜食的酸辣蛋湯佐膳。食飯時，衣萍曾表示在最近期間要赴南海與夫人相聚，並說要追隨他十年的老僕左昌貝同行。惟左表示不願離川赴粵，致遭衣萍叱罵，責左仆毫無主僕情誼，並令左將所有衣物脫下，意欲驅逐之門外。左仆因深知衣萍性格，亦未置辯，卻匿於室外。但衣萍仍悶悶不樂，至於浴室濯足時，氣猶未平，濯足完畢，並擬卸衣就寢，不料竟因眩暈倒地。當時適值佣婦白嫂自外購物歸來，忽聞撲通巨響，似為重物著地，急入內探視，才知是衣萍倒卧地上，口角流血，乃急喚衣萍的長女小萍連同扶掖上床。唯衣萍喉管中痰涌不已，乃急令家人電召揣怡然醫生診視；揣醫生因染恙，遣助手來診。當醫生抵達時，衣萍已氣息奄奄，救之乏術，延至夜間十一時許，終因急性腦溢血症不治逝世，享年僅四十七歲。善後事悉由他的胞兄伯懷料理。」

這一段描述，雖然「揣醫生」令人生疑，似乎不該有這麼個姓氏；衣萍明明是長子，不可能再有個「胞兄」，善後極可能是同在川的胞弟章觀標（章洪寅）所為，但具體的時間、地點，都說得明確，大概是可信的。

章衣萍有兩個弟弟，大弟叫章洪剛（灶煌），小弟叫章洪寅（觀標，又字伯懷）。在章衣萍侄女（章洪剛小女）章美春（菊萍）家裡，懸掛著一幅章洪剛遺像，旁邊標註：為人賢德世咸歌，光輝歲月道滄桑。下邊是：嚴父章洪剛遺像，公元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三作古，享年八十二歲。由此推測，他是1907（按周歲計算）或者1908年（按虛歲計算）出生。2012年5月4日，筆者拜訪章洪剛長女章婉萍（1941年生），問她父親屬相時，她說是屬猴。據此可以確定，章洪剛出生於1908年。他晚年應績溪縣政協之請，寫過一篇《章衣萍簡介》，開頭是這麼寫的：

「章衣萍，原名章洪熙，績溪北村人，生於1900年，1947年在成都逝世，終年僅47歲。」

這應該是一個更權威的資料。

章衣萍在《我的祖母》中，對其兄弟姊妹出生情況做了較詳細說明。他寫道：「我三歲有了妹妹，名叫德仙，她生下來，帶了殘疾，一手一足都不很好。我七歲時生了二弟洪剛。後來又生了一個妹妹，是個很美麗的臉。她生下來兩個月，便知道對著我笑。那妹妹，因為母親的身體不好，給旁人家去養，不久便死了。我十分傷心，幾次三番要去同那養妹妹的女人拚命。我十五歲的時候，生了我的三弟洪寅。洪寅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又白又胖。那時候我已經到休寧去讀書了，每年暑假、寒假，會回家陪著祖母。總之這個時代，我是幸福的，祖母也是幸福的，我的家庭，也在幸福和快樂的空氣中。」

徽州一般說人的年齡，多以虛歲計算。「七歲時生了二弟洪剛」，就是說他七歲，洪剛弟弟一歲。依據前述章洪剛生於1908年，則章衣萍應該生於1902年。但2013年3月6日，章洪剛次女章秀萍打電話告訴我，說她昨天問過她小嬸嬸（章洪寅夫人唐筠先，現年九十歲），說章洪寅是生於1914年，比她大十歲。這是目前最可信的一個說法。以「我十五歲的時候，生了我的三弟洪寅」來推測，則章衣萍只能是出生於1900年（到1914年時，虛歲十五）。

2013年11月2日，在績溪縣胡適研究會舉辦的「中國現代作家章衣萍研討會」上，主事者方靜先生和章衣萍後世族人章澄宇，出示了章衣萍家世最新考證成果。據1914年印行的績溪《西關章氏族譜》，章衣萍生於光緒辛丑年冬，為西關章二十世孫。其弟洪剛生於光緒戊申年（1908）。族譜上不見章洪寅的名字，表明他肯定出生於1914年後，最多只能是1914年。

綜上可以確定，章衣萍生於1901年冬，卒於1947年12月22日。

（作者系宣城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宣城市歷史文化研究會理事）

童達清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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