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例基因兒誕生，不是成果是罪過

首例基因兒誕生，不是成果是罪過

枯木

11月26日，人民網刊發了一篇《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編輯嬰兒在中國誕生》的報道稱，一對名為露露和娜娜的世界首例基因編輯嬰兒於11月在中國健康誕生，南方科技大學副教授賀建奎對這對雙胞胎的一個基因進行修改，使她們出生後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

該爆炸性消息一經發布，立刻引起廣泛關注和質疑，科學界一片嘩然，大眾的焦點並不是嘩眾取寵的「首例」，而是該研究是否符合科學倫理和相關法律法規。

第一，首先該研究是否真的有突破性。

從現有報道和資料來看，早在2015年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生物學家詹妮弗·杜德娜博士就因為發現基因組編輯工具「CRISPR/Cas9」而獲得「2015年度生命科學突破獎」。該對試管嬰兒所採用的基因編輯技術正是採用「CRISPR/Cas9」，這在實驗室中是比較成熟的技術，並非賀健奎的發明，而是照方抓藥。

第二，修改後的基因靠不靠譜？

在這次編輯中，賀建奎團隊所做的主要是去除了「CCR5」基因片段上的32個鹼基片段（基因的基礎組成），使其便成為「CCR5 Δ32」，最終影響生成的蛋白質物質。該「CCR5 Δ32」基因是最近1000年左右才在白種人群中傳播開來，是自然界變異而生的一種基因。然而對白種人以外的人種有否效果就很難斷定，而且副作用為未知。

第三，該研究是否符合現行科學倫理。

既然國外早就有此技術，那麼為何不在人類身上進行研究呢？這是因為國外對基因技術在人類身上應用非常謹慎，監督管理審核機制完善而嚴格，早在1979年美國出台了《貝爾蒙特報告》，1998年加拿大頒布《人類倫理研究行動》，歐洲也在本世紀初陸續制定了《研究倫理架構》等措施，對科學倫理進行規範。近些年對生物基因之類的研究更是慎之又慎，因此，這些新技術很難再國外得到批准和開展。

國內同樣制定了相關制度，2003年12月24日科技部和衛生部聯合下發了12條《人胚胎幹細胞研究倫理指導原則》。明確了人胚胎幹細胞的來源定義、獲得方式、研究行為規範等，並再次申明中國禁止進行生殖性克隆人的任何研究，其中第六條明確規定：「進行人胚胎幹細胞研究，必須遵守以下行為規範：（一）利用體外受精、體細胞核移植、單性複製技術或遺傳修飾獲得的囊胚，其體外培養期限自受精或核移植開始不得超過14天。（二）不得將前款中獲得的已用於研究的人囊胚植入人或任何其它動物的生殖系統。（三）不得將人的生殖細胞與其他物種的生殖細胞結合。」。從賀健奎公布的研究來看，已經明確地徹底地違反了相關法律規定，違反了世界公認現行的科學研究倫理規則，是一種膽大妄為、挑戰規則的違法違規行為。

第四，賀建奎提供的倫理審查是否偽造或者造假？

從第三點來說，不管什麼倫理委員會，不管世界各國，在人身上進行的基因編輯是無法通過倫理委員會審核的。然而我們看到，偏偏在深圳就通過了，網上流傳的一份《深圳和美婦兒科醫院醫學倫理委員審查申請書》顯示，此項目是由該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准。

然而據記者調查，深圳市衛生計生委醫學倫理專家委員會26日接受採訪說，該項試驗進行前並未向該部門報備。而且根據規定，醫療衛生機構應當在倫理委員會設立之日起3個月內向本機構的執業登記機關備案，並在醫學研究登記備案信息系統登記，然而深圳和美婦兒科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這一機構未按要求進行備案。

32家具有研究資質的醫院和研究所

第五，深圳和美婦兒科醫院的設備條件和目的性如何？

目前，該醫院已經被證明的確屬於「莆田系」醫院，其創始人名為林玉明，的確是莆田系人士，並且曾在採訪時明確表達自己是「莆系醫院」。並非「莆田系」醫院就不能進行研究，然而，這家不知名的醫院是否有資質進行醫學研究和臨床試驗呢？筆者查找「國家臨床醫學研究中心」32家醫院和研究所（如圖），深圳和美婦兒科醫院榜上無名。

第六，賀建奎個人身份和目的性值得懷疑。

公開資料顯示，賀建奎於2006年獲得中國科學技術大學近代物理學學士學位，2010年獲得美國萊斯大學生物物理學博士學位，2011-2012期間於美國斯坦福大學就讀博士後，其現任南方科技大學生物系副教授。此前報道稱他「年僅28歲就成為南方科技大學最年輕的副教授」。然而南方科技大學發布聲明說，賀建奎副教授已於2018年2月1日停薪留職，其對人體胚胎進行的基因編輯研究，學校不知情，生物系學術委員會認為其嚴重違背了學術倫理和學術規範，正進行深入調查。

根據天眼查，賀建奎目前至少在8家基因相關公司參股或任高管，主要包括深圳因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因合生物」）及其幾個子公司、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瀚海基因」），深圳市南科生命科技有限公司、深圳市瀚海創業投資管理合夥企業（有限合夥）等等。而且據報導，4月19日，瀚海基因宣布完成2.18億元人民幣的A輪融資，由同晟資本領投，希夷資產等五家機構參與跟投，本次為瀚海基因的第四輪融資，將重點用於建設全亞洲第一條第三代基因測序儀及配套試劑生產線。從以上信息可以看出，賀建奎急於在第二屆國際人類基因組編輯峰會召開前一天宣布首例基因編輯嬰兒誕生的消息，其目的性昭然若揭。

關於基因研究，這個處於世界前沿的科學技術，是一個雙刃劍，一方面可以利用基因技術給人類的健康提供服務，然而另一方面徹底打破人類倫理，甚至威脅到人類的生存，這不是聳人聽聞，杞人憂天。人類過分追求功利，忽視固有生物規律和醫學倫理，反而最後會造成更大的災難，這在許多影視片中已經得到形象的反映和預測，一旦基因技術在人類身上進行應用，哪怕出於善意的目的，也可能帶來嚴重的附加傷害，未知的災禍難以預估，甚至人類會因之遭受萬劫不復的地步。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我們國內一些研究者和學者，往往對國家法律法規和明文規定視而不見，膽大妄為，鑽空子找漏洞，或者偽造數據造假，製造噱頭，嘩眾取寵；或者漠視規定，一意孤行，任意妄為；或者為了金錢見利忘義，置他人的安危於不顧，置人類的安全於不顧，借口創新研究，借口為病人謀福利，其實，背後的目的往往離不開銅臭味，完全背棄自己的良知和公德心，這，應該受到社會一致的嚴厲譴責，對其違反相關法律法規的事實應該予以徹底嚴懲，以儆效尤。

2018/11/27榆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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