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窗冷雨一燈孤，納蘭性德的一首詞，情真意切，令人心碎

當一個人陷入一種莫名的迷惘狀態，就容易回想過去。回憶是思念的帆，在歲月的長河中，不緊不慢地帶著我們行駛千萬里，穿風破浪地回到過往。有時候可以溫暖一顆受傷的心，有時候卻讓本以孤寂的人更加不安。清代詞人納蘭性德就是如此，妻子去世多年後，他還一直陷在沉痛的回憶中。

臨江仙

清代：納蘭性德

點滴芭蕉心欲碎，聲聲催憶當初。

欲眠還展舊時書。

鴛鴦小字，猶記手生疏。

倦眼乍低緗帙亂，重看一半模糊。

幽窗冷雨一燈孤。

料應情盡，還道有情無？

這首詞寫於雨夜，作者懷念逝去的妻子。納蘭容若相知相守了三年的妻子突然離開了人世，從此天人兩隔。回想起當時燈下教妻子寫字的情景，他不禁淚滿衣襟，草草寫下此詞。夜雨淅瀝，敲打著院中的芭蕉，似乎也一聲聲地敲在他的心上。

詞人回憶往事，臨睡之前，仍然翻檢舊時詩書。記得當初，鴛鴦二字，原本熟悉，認真寫起來，卻感到有點生疏。「鴛鴦小字，猶記手生疏」，詞人為讀者勾畫出一幅恩愛動人的場面，當年他手把手教盧氏臨帖的閨房雅趣，如今看著那寫滿相思情意的書箋，便記起當時她書寫得還不熟練的嬌憨情景。

那本泛黃的舊書一頁頁地翻過，過去的歲月也一寸寸在心頭回放。緗帙亂，似納蘭的碎心散落在冷雨中，再看時已淚眼婆娑。胭脂淚、留人醉，就讓眼前一半清醒、一半迷濛地交錯，夢中或有伊人相偎。

上闋描寫的是日常生活情景，用詞簡凈，下闋更覺情感噴發。散亂的卷冊，倦眼重看，詞人意識模糊一片。黑夜裡、雨窗前，孤燈一盞，原以為情已盡、緣已斷，可是誰能料知自己對髮妻的是多情還是薄情，最終還是不能講清楚。

明月高懸，夜風微涼，曾經花開依顏，情心畫骨，如今花期已過，情心已散。詞人找遍了夢中的每一個角落，依然不見伊人的身影，他已經不會嘆息，只在半夜夢醒之後望著窗外發獃。

迷迷糊糊，又走過了三個寒暑，詞人想要放手的時候，又好像恍恍惚惚地看見伊人始終對自己微笑著，可是擦亮眼睛仔細分辨，又只能看見遠去的背影。剎那間，納蘭性德感覺夜風是那麼的涼。

芭蕉夜雨，孤燈幽窗，甚至是一些散亂的、翻過了以後，還沒有及時整理的書箋。但就是這樣一幀一幀的畫面，不依次序的重複閃現，才會讓人感到更加真實。

納蘭無法抹去心底深藏的記憶，又無法再見她曾經燦爛微笑的容顏，只好翻開舊書卷，一行行地摩挲那些「鴛鴦小字」。天人永隔，詞人的心中像季風過境，每當午夜夢醒，記憶芳菲。第二天依然帶著思念，卻只能深埋一份痛苦，壓縮一段深情，穿越漫長的歲月，一邊走一邊不時回顧，總覺得身後有位伊人在向他招手。一行行詩句，好像一幕幕悲劇，真讓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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