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坤：安詳沉靜 能成第一等事

日知錄

安重深沉，是第一美質。定天下之大難者，此人也；辯天下之大事者，此人也。

——《呻吟語》

在生命的某個階段，我們也曾身為喧囂的人、浮躁的人，很容易被那些高調顯揚的姿態所吸引，或被強勢犀利的聲勢所感染。

然而漸漸地，我們發現，真正能成大氣者，大都安靜溫和、穩重敦厚，他們是善於自處的人，也是懂得不打擾的人。

安重深沉，是第一美質

有諸內必形諸外，人的舉止言辭，透露出的不只是教養，更能反映出他的內心狀態，所以古人常以此識人。

明代思想家呂坤曾把人的境界分作三等：

「安重深沉是第一美質，定天下之大難者，此人也；辯天下之大事者，此人也。

「剛明果斷次之。

「其他浮薄好任，翹能自喜，皆行不逮者也。即見諸行事而施為無術，反以僨事，此等只可居談論之科耳。」

在呂坤看來，安重深沉是一個人的最上等美質。

這樣的人，看似低調平常，卻每每身處困境而心平氣和，臨當大事而不亂步調，是真正沉得住氣、擔得起大事的人。

其次，才是做事剛明果斷、不拖泥帶水的人。

至於那些凡事顯揚躁動，好虛張聲勢的人，往往把精力耗費在了嘩眾取寵上，很難有什麼大作為。

這樣的人是平日里最常見的，看似熱鬧光鮮，卻往往沒什麼真本事。

大勇沉毅，至勇無氣

《中庸》講「三達德」，即「智」「仁」「勇」，是一個人成己成物的三個核心面向。其中，「勇」代表著行動力的面向，也是將所知付之於行的能力。

呂坤也將「勇」分作四等：

「小勇噭燥，巧勇色笑，大勇沉毅，至勇無氣。」

在呂坤看來，咄咄逼人的囂張和浮躁，是不值得一提的「小勇」；巧言令色的心機和城府，是小聰明式的「巧勇」。

沉著剛毅的襟懷和氣度，才算得上「大勇」，這是能成大事者的「勇」。

而「勇」到了極致，反倒體現為於人於己無壓迫感的平靜和溫和，於柔中蘊藉著剛，於易簡中包藏著生機涌動的力量，這就是「至勇」。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講的大約就是這樣的境界。

邃養之人，安詳沉靜

《論語·八佾》中講到「素以為絢」，《周易》賁卦上九爻曰「白賁，無咎」，無不是在告訴人們素與簡的意義。

白，既是眾色彩之始原，也是眾色彩之究極。「白賁」則是指素白的文飾，飾極反素，是回歸本然的無色，無飾之素，恰恰是飾之究極。

從這個意義上講，人格的修養進程何嘗不是一場對素簡的回歸。

呂坤說：「面色不浮，眼光不亂，便知胸中靜定非久養不能。」

還說：「只氣盛而色浮，便見所得底淺。邃養之人安詳沉靜，豈無慷慨激切，發強剛毅時，畢竟不輕恁的。」

往往是學養淺陋者，總是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忙著四處推銷售賣，靠博得外界關注來餵養空虛，尋求自身存在感。

越是胸中有丘壑者，任何時候都面容沉靜、眼光安定，舉手投足里全是溫和平易，經得住細品久觀。

若論最好的修養，《禮記·曲禮》早已精到地作出了概括：「儼若思，安定辭，善形容，有道氣象矣。」

於是，想起台灣作家簡媜筆下「大氣的人」：

「一個大氣的人，

也是一個穩若泰山的人，

不必誇耀其臂膀雄厚，

自然生出令人嚮往的信任感，

猶如眾鳥歸巢。

他不曾提起顯赫家世，

以引起他人艷羨，

也不必提清苦門楣，

變相誇耀自己奮鬥的能耐。

他只是他，

無從得知他的靠山在哪裡，

猶如地面的人不得測知地底根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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