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奇譚：槐蔭詭事，樹上小兒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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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同桌，是鄉下女生寄宿。

四川鄉下多怪異之事，同桌嘗與我講一二。

她姓張，姑且稱之為「小張」。

小張誕生之前，原有一兄，四五歲即早夭。兄死後，父母再要一女，便是她。

小哥哥之死，頗為蹊蹺。

父母白天下田務農，將其託付給年邁祖母照看。祖母人老體弱，腿腳不靈，往往不能照看周全。

於是，一日父母黃昏返家，忽然見一奇異景象——

院中原有一大樹，枝繁葉茂，森然數丈。

小哥哥正獨自坐於屋檐下，仰望樹冠，咿咿呀呀，俄爾側耳傾聽，俄爾開顏嬉笑，似與何人問答。

父母不以為意，隨口問，與誰談話？

小哥哥抬手一指樹冠，樹上有個小娃娃，要我跟他一起去玩。

父母抬頭望樹，只見一片森森，風動葉搖，連只鳥影也無，哪來的小孩？

於是相視一曬，心想小兒天真，一人獨處孤獨，遂「腦補」出一小夥伴與自己共戲耍。

從此後，小哥哥便天天坐於檐下，與看不見的小兒聊天。

那陣正值農忙，父母無暇分心。看小哥哥雖舉止怪異，吃飯睡覺卻還正常，就把疑心給擱到了一邊。

孰料，一夜小哥哥突發急病，渾身紅赤滾燙，還沒來得及送醫，小身子一抽便咽了氣。

父母悲痛欲絕，然不疑他。

及小張誕生，亦託付於祖母照看。

一日，母親扛鋤頭回家，推開院門，猛一眼，見到一個令她毛骨悚然的場景——

小張坐於院中樹下，仰頭望樹冠，咿咿呀呀，忽啼忽笑，似與何人問答。

其神態動作，與昔日小哥哥一模一樣。

三伏天，母親愣是驚出一身冷汗。

將小張抱回屋，問她與誰對話。

小張當時才三四歲，吐字都不利索，只含含糊糊說：樹上有個小哥哥，招手叫她一起去玩。

張母追問：小哥哥長什麼樣？

小張左右盼顧，忽伸手一指。張母順著方向望過去，只見五斗柜上一張黑白遺照，正是死去的小哥哥。

未幾，張家便請鄉下巫婆來問了事。

四川鄉下，多有巫婆。村子裡的小孩，多會認巫婆為「乾媽」。

西方的「巫婆」，總給人邪惡感。但四川本地說起「巫「，卻不含貶義。許多」巫「，只是有一些異於常人的力量。如為高燒病人祝禱後，筷子便可直立於水碗中，喝下碗中水便能退燒——通曉這樣一些祝由術。

此時，張母所請來的，便是本村的一位巫婆。

巫婆來了家，前前後後打量一番，最後說，你們院子里這棵樹有問題。

小張的院子，是祖屋。

院里的大樹，一人合抱不過來，怕是有上百年的樹齡。

按巫婆所教，小張家準備了如此種種的特殊東西（具體哪些我忘記了）。

到了時辰，一名壯漢揚起斧子，大力砍在樹根上。

於是，一院子的人，便親眼看見深到近黑的血流了出來。

此後，小張便無病無災地長到了十三歲。

然後成為了我的同桌。

這個故事我一直印象深刻，但，初中小孩想像力豐富，我總疑心是小張活靈活現編出來的——我自己就跟小張說過，我是從河裡漂來的，被我父母撿了，其實我親媽是埃及女王。

不過，十幾年之後，我在成都一輛公交車上偶遇小張。

此時的她，已是一所專科學校的老師了。

老同學見面，分外驚喜。我聊了沒兩句，就把話題拉到了當年那件事上。

結果，小張給我重述了一遍，連細節都一模一樣。

一個謊言，總不至於十幾年一點兒都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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