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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子龍:我就是個愛動腦筋的畫圖匠,願為傳統傢具做點事

他出身無錫園林木作世家,善寫繪畫、精通文史,對中國傳統家具有著獨到的理解,他筆下的傢具圖譜渾然而圓融,透著中國傳統文化之美。他就是我們今天的主人公——松喬工匠喬子龍先生。

松喬先生

喬子龍,當代著名造園師,資深建築師、傢具設計師、室內設計師。長於傳統題材的書畫創作,近年來專註於文人傢具的研究與設計。

著繪有《匠學圖繪——二十年設計手繪圖集》、《匠說構造——中華傳統傢具作法》、《匠意圖制——傳統傢具標準製作圖稿》等。

談起喬工的人生經歷,不可不謂豐富,你根本不可能想像到一個人涉獵過如此之多、如此之豐富的工種,並且走遍了全國幾大港口、重鎮。

他的故事,沒有一個人不是張著大嘴巴一邊驚訝、一邊懷疑、一邊聽完的。

遊歷在外

趕上最後一波下海潮自學有一套

喬子龍1964年生於無錫,祖上五代都是修建亭台樓閣,懂造園術的大木匠。爺爺、父親、哥哥都是古建築與木工領域的行家。

上中學前,喬子龍跟他們學過木工活兒,但那時的他個頭小手裡沒力,干著干著就會體力不支。爺爺不忍心,就教他跟著自己學畫圖。

松喬工匠 喬子龍先生

中學畢業,喬子龍進入無錫市機電工業技工學校,學的是電工。在學校,喬子龍的畫圖功底藏不住,機械製圖這門課,他一直是全校第一,當年只有他是100分。

「我小時候最大的愛好就是拜師。」喬子龍的書法是跟無錫的老師學的,加上苦練,楷、篆、隸、魏、行書皆長,他還跑去南京、上海拜名家學國畫,打下了堅實的傳統書畫基礎。

喬子龍繪中國傳統畫

喬子龍從技校畢業後被分配至水泥廠工會做美工。1985年底,他調到了市越劇團負責舞檯燈光,電工兼美工。

1987年,無錫大飯店對外招聘,那是當年無錫僅有的兩家合資企業,待遇優厚,職位很搶手。

跟喬子龍一起應聘的,有很多藝術學院的科班畢業生,喬子龍寫得一手好書法,招聘方很欣賞,最終只留下了他一人,在營銷部負責廣告美術。

喬子龍是追逐改革開放浪潮的一員,他放棄了單位的分房,選擇了辭職,趕上了最後一波下海潮。

喬子龍先生水墨傢具意境圖

喬子龍先生 水墨傢具意境圖

1992年到1996年,喬子龍先後去了海南、廣東、天津、北京、大連、山東、上海等地,搞室內裝修,做廣告設計。

1993年,一位香港設計師向他推薦了一本清華大學編的《室內設計資料集》,說想學裝修,就把書里的圖都畫下來。

喬子龍手繪建築設計手稿

「最笨的辦法就是最好的辦法。」喬子龍買來五百張A4複印紙,利用三個月的業餘時間,愣是把書中近千張中外各時期的室內建築線描圖全部畫了下來。

「畫著畫著就明白了」。

人生轉折

客居雲南十五年成就「喬工風格」

1997年,喬子龍迎來了人生的轉折點。經人介紹,喬子龍去了雲南麗江做裝修項目。

可就在從麗江前往中甸的途中,路遇車禍,喬子龍昏迷了五六個小時才漸漸蘇醒過來,喬子龍回到無錫,驚魂未定,發誓再也不去雲南。

可就在這時,對接裝修項目的雲南藝術學院一位教授接連打來電話,希望喬子龍出於人情考慮,繼續接手這個項目。因為在他們看來,無論從學識、技藝還是閱歷上,喬子龍都是酒店設計的最佳人選。

1997年5月,喬子龍又去了雲南,他為當地設計的這座既現代又民族的酒店,成了一個樣板。自此,喬子龍也真正步入了職業設計師生涯,創辦了自己的環境藝術設計公司。

從1997年到2012年,客居雲南的15年,前後主持設計了雲南的文博場館、山東的孔府西苑、北京老城區的四合院……除了國內,喬子龍的設計服務還做到了東南亞。

喬子龍手繪建築設計手稿

喬子龍說他的設計沒有風格,因為他不能以自己的風格去套所有項目。但他有一套「應地分析法」——每接一個項目,他必定會親自到場,去了解當地的歷史、人文與環境,根據對方需求,提筆上陣,堅持手繪,給出最佳設計方案。

漸漸的,喬子龍形成了古今並融的建築設計語言,被業內人士推崇為「喬工風格」

回到無錫

心心念念呈現惠山古鎮的精華

在外遊歷多年,喬子龍時刻思念家鄉,加上母親年紀越來越大、兒子讀書等原因,2012年初,他回到了無錫。

在雲南時,喬子龍結識了雲南省規劃設計院前院長顧奇偉。在他的指導下,喬子龍學到很多,顧奇偉也成了喬子龍的恩師。

松喬工匠 喬子龍先生

喬子龍先生 水墨傢具意境圖

喬子龍選擇回無錫,更大原因是因為顧奇偉和惠山古鎮。當時,顧奇偉是惠山古鎮修復項目的主規劃師之一。

顧奇偉對喬子龍說:「你在外面學了那麼多,經歷了那麼多,又是能把建築、園林、室內、傢具以及陳設貫通之人,回到無錫能為古鎮建設做點貢獻,尤其在呈現古鎮建築的內部精華上。」

聽了顧奇偉的話,喬子龍堅決地放棄了在雲南的一切回到故鄉。

喬子龍繪《聽琴圖》

他當時做了一個五至十年的規劃並答應恩師,要為古鎮畫一幅20米的長卷,類似於清明上河圖,用散點透視的畫法,從黃公澗起到黃埠墩止,把惠山、錫山以及一百多座祠堂串起來,立體呈現。

喬子龍對惠山古鎮很有感情。上世紀八十年代,水泥廠在三茅峰下,喬子龍每天騎著自行車上班,從東門出發必經惠山橫街、直街,他的很多同學也住在那裡。

無錫惠山古鎮

遺憾的是,由於種種原因,喬子龍為古鎮出力的心愿一直沒能實現。但是它一直在等待機會,只要機會一到,他會鼎力相助。

繼續前行

甘做中國傳統傢具學科的推動者

喬子龍總結自己的人生匯點有兩個:一個是惠山古鎮,一個是對中國傳統傢具的研究。

既然暫時不能為惠山古鎮出力,人也到了知天命之年,喬子龍便想為國家的傳統技藝做點事。

喬子龍著《匠學圖繪——二十年設計手繪圖集》

他又定下一個十年計劃,以一個工匠的眼光來解讀中國傳統傢具的構造原理。頭一年,他把自己遊歷二十餘年來做的大量筆記和手稿整理出來,出了一本《匠學圖繪——二十年設計手繪圖集》,用中國人的筆法畫中國人的設計圖。

喬子龍著《匠說構造——中華傳統傢具作法》

喬子龍又用三年出版了《匠說構造——中華傳統傢具作法》。翻看著書中一幅幅精細的設計手稿、作法圖例,很難想像,喬子龍的傢具設計也是自學而成。

1995年,喬子龍回無錫過春節,購得一套著名文物專家王世襄的《明式傢具珍賞》,他照著書畫傢具,畫了個遍,又一次「畫著畫著就明白了」

喬子龍著《匠意圖制——傳統傢具標準製作圖稿》

今年年初,喬工的新著《匠意圖制——傳統傢具標準製作圖稿》問世,《匠意圖制》是繼《匠說構造》的延續,從理論到實踐的深化,為當代中式傢具提供圖樣參考。

同時,這也是松喬先生正在進行的《百器銘傳--128件標準器實例》製作圖資料中的第一部分。他要通過親手製作,以器說法,全面解析傢具的道法。

在喬工看來,中國傳統傢具廠家大致有兩萬多家,現在有一個問題,教學體系下的設計師,由於沒有親手的務工勞動,他們對於設計的理解,還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創意,或者是一個抽象的創意概念,但是無法落地。

另一方面,從工廠來講,需要培訓資料,而喬子龍繪製標準圖紙,就是把設計師的意圖轉化到非常具體的技術參數,對於工人和工廠,正好是學習的資料。

喬子龍先生在簽售新書

「花費時間過長,效率低下,設計師和工廠之間的糾紛也會隨之產生。在這些種種的原因與背景之下,我們繪製出圖稿,也是希望可以讓設計師和廠家得以借鑒,希望可以成為教學資料,為家具行業獻出微薄之力,而這也是我的初衷。」

《匠意圖制——傳統傢具標準製作圖稿》內頁

喬子龍的手繪傢具圖紙並非傳統意義上畫幾個簡單器型,或是榫卯結構的解析與疊加,而是打通了書法、繪畫、園林設計,融中國傳統文化、文人精神的文人傢具。

在喬子龍看來,中國傢具設計跟國外不同,嚴格講不能叫畫圖或繪圖,「中國人的傢具是『寫』出來的」

喬子龍在畫傳統傢具製作圖稿中體會到,畫傢具就像是在寫書法,雖然用的是繪圖筆,但他心裡想的是書法精神。

喬子龍在傳統傢具的研究與設計領域走得越深,就越發覺中國傳統傢具的奧妙及其內涵的博大精深。

在喬子龍看來,要創立新中式傢具,首先要弄通中國傳統傢具的內在,沒搞清楚中國傳統傢具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而他目前在做的,就是為設計師、工廠、工匠技師努力做出一部實用的教科書,讓人們對照著書中的傢具製作解說圖,按照步驟和數據,就能做出實物來。

他希望能尋找到深諳傳統文化之道的朋友跟他一起完成這一課題,讓大家知道究竟什麼是中國傳統傢具,對行業有所推動,他覺得,這是一個匠人應有的責任。

建築學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已形成完整的體系,而中國傢具始終未形成一門學科。

在喬工看來,中國至今尚未形成較為完整的中國傳統傢具學科體系,人們對中國傳統傢具的認知停留在表面的裝飾元素,對其桿型骨架中的內在精神模糊不清。

喬子龍放棄賺錢的生意,盡其全力出這些標準製作圖稿,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希望讓飽含中國精神的中國傢具立起來,讓中國傳統傢具學科立起來。

我們有理由相信,當中國傳統傢具學科體系建立完善的那一天,松喬先生絕對是那個繞不過去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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