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藝談父母
探索
11-30
給你講個故事，揭開天才少女的傷疤。
講故事前先問一個小問題，假如，你還是個寶寶，是父母買不起玩具更討厭還是買得起卻不給你買更討厭？
舅舅弗蘭克在一番糾結之後做了決定，他決定讓侄女瑪麗像其他同齡的小朋友一樣去上學，去上那些在普通人眼裡必須上而對天才少女瑪麗來說卻有些雞肋的學校。
因為瑪麗已經可以通過自己的判斷說出「即便德國脫歐了，還是會發生世界性的經濟衰退。」這樣的話了，而弗蘭克這個曾經的波士頓大學的哲學教授，自認為已經沒什麼可教給瑪麗的了。
這個讓天才少女上學的決定讓鄰居羅伯塔非常不開心，她很害怕，她怕瑪麗的聰明過人會招惹麻煩，而這些麻煩會非常輕易的傷害到瑪麗。
聰明但幾乎從未接觸過同齡人的瑪麗果然在上學的第一天就招惹到了自己的老師邦妮。她對邦妮所教授的「1+1」等問題覺得既幼稚又無趣，而這種傲慢的態度成功激起了邦妮的勝負欲。
邦妮老師不斷的提出更難的問題，從個位數加法到兩位數加法，再到三位數，她每一次都篤定瑪麗不會再答上來了，但她每一次都失望了，於是加法升級為多位數乘法，終於瑪麗遲疑了，邦妮以為自己終於贏了這個不服管教的孩子，可只是遲疑片刻，瑪麗還是回答出來了。
邦妮終於明白，瑪麗，她是個不同尋常的孩子。
而瑪麗也終於受不了這愚蠢的一切了，她趁著校長巡視的機會大喊著要求通知弗蘭克來把她帶走。
弗蘭克來了，瑪麗向他吐槽邦妮的愚蠢，而邦妮試圖搞清楚瑪麗的天賦。很顯然，弗蘭克不是一個善於說謊的人，他的說法沒能消除邦妮的好奇心。
儘管在和瑪麗的更多接觸中邦妮也對瑪麗有了更多的好感，但她仍舊偷偷的為瑪麗準備了一份難度較大的數學試題以證明瑪麗驚人的數學天賦。
在探索瑪麗天賦的過程中她發現了黛安，瑪麗已經逝去的母親，弗蘭克自殺的姐姐，我故事的真正主角。
邦妮找到弗蘭克，探索瑪麗的天才基因，他們談到了死去的戴安，也談到了戴安的媽媽，瑪麗的外婆，伊芙琳，這個已經逼死女兒又一直漠視外孫女的女人。
邦妮將天才少女這一重大消息上報園長，而園長很快的做出了她認為對的建議，她建議讓瑪麗去上天賦學校，那裡有和瑪麗匹配的教學水平，更重要的是，這對學校無疑是非常重要的宣傳。
弗拉克拒絕了園長的建議，卻沒能拒絕麻煩找上門。
伊芙琳來了，這位自身資質平平卻培養出戴安這樣世界聞名的數學家的數學家，她在對外孫女視而不見七年之後，在發現外孫女有驚人的數學天賦之後，終於願意屈尊降貴來到了弗蘭克的房子，為瑪麗送上了筆記本電腦，她試圖關心瑪麗，更準確的說是試圖了解瑪麗的數學天賦到達了何種程度。
可惜瑪麗雖然開心，但並不十分領情，畢竟這是一個陌生人。
而弗蘭克則對伊芙琳的到來心知肚明，他沒好氣的應對著，伊芙琳也完全是嘴下不留情的架勢，面對七年未見的兒子她沒有一點寒暄，開口就抱怨著房屋裡的蟑螂，譏諷著弗蘭克不懂世故。
她一點也不掩飾自己令人作嘔的「關心」，冷嘲熱諷著弗蘭克現在的工作，一個修船工人，沒有大學教授的體面，沒有穩定的薪資和穩妥的保險，她直言弗蘭克現在給瑪麗的一切，住的、用的、上的學校都是次等的。她用一種雲端之上的傲慢藐視著弗蘭克的一切，彷彿和弗蘭克多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因為慈悲，都是因為弗蘭克太愚蠢。
她甚至不忘指責死去的戴安，本有機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出色的數學家卻自尋死路，她指責戴安軟弱，她說戴安自身有很大的問題，她憤怒的指責了所有曾經最親密的人。她還要從弗蘭克身邊奪走瑪麗，給她「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最好」的一切。
對伊芙琳而言，她搶奪的不是撫養權，而是擁有權。她搶奪的也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機會，一個名留青史的機會，一個成為舉世聞名的數學家的機會，一個創造人類歷史的機會。
最終，他們還是沒有就瑪麗的歸屬問題達成一致的意見，只能通過法律解決問題。
瑪麗確實很喜歡數學，但是這不代表瑪麗只喜歡數學，比如她還很喜歡弗蘭克，還很喜歡那隻只有一隻眼睛的貓咪，還很喜歡年紀大又普通的黑人鄰居羅伯塔，還喜歡學校里雖然愚蠢但是可愛的同學。
法官也對舅舅和外婆的官司覺得詫異，但雙方互不退讓，官司不得不繼續。。
伊芙琳的律師完全是個法律流氓，他一上場先指責弗蘭克是非法收養瑪麗的，因為沒有證據證明戴安的遺願是讓弗蘭克收養孩子，完全不提伊芙琳對孩子出生後從未探望過的絕情行徑，他還提出弗蘭克的居住環境太差不適合孩子的生存。
邦妮終於明白自己給弗蘭克惹了多大的麻煩，她向弗蘭克表示歉意，弗蘭克則表示，他最大的恐懼就是毀了瑪麗的人生，推心置腹的兩個人在酒精的助力下越發親密，最終邦妮在弗蘭克家留宿了。
弗蘭克的打算是很周全的，每周五晚他都會送瑪麗去羅伯塔家裡住直到第二天中午，就為了給自己一點私人空間，只是很可惜這一次瑪麗提前回家翻找DVD撞破了這個尷尬的情景。
弗蘭克少見的向瑪麗發了脾氣，他責怪瑪麗破壞了中午回家的規矩，讓他沒有了私人空間，原本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的瑪麗覺得很委屈，而弗蘭克也在冷靜下來之後對瑪麗表示了抱歉。
天才少女瑪麗不僅在數學方面有天賦，她在很多都顯得很聰明，比如這次的事情。
她抓住了事情的關鍵，她問道：「你真的因為我沒有了私人空間嗎？」
還好，和弗蘭克的生活總是幸福更多的。弗蘭克回問：「上個月你因為我不給你買鋼琴而指責我是世界上最壞的舅舅是真心的嗎？」
兩人會心一笑，和好如初。
通過法律手段，伊芙琳首先獲得了對瑪麗的探視權利，瑪麗不得不去伊芙琳家裡住幾天。
伊芙琳的家裡有一台大大的三腳鋼琴，但是伊芙琳堅定且隨便的拒絕了瑪麗彈一下鋼琴的請求，因為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伊芙琳帶著瑪麗去大學裡嘗試解答難度係數極高的數學方程式，她太關注瑪麗，以至於沒發現方程式寫錯了，她對瑪麗信心不足又期待過高，以至於瑪麗沒解答出題目時，她滿腔憤懣。
好在瑪麗的天賦是真實存在的，也是超乎常人的，更是她這個資質平庸的數學家所不可企及的，瑪麗最終答出了題目，也為伊芙琳想要贏得官司加重了砝碼。
美國的法律機制是那麼的完善也是那麼的生硬，它迫使著弗蘭克和瑪麗去心理機構作出評估，以確保現在兩人的生活環境是「合法」的。
可惜這些談話沒有為弗蘭克官司的勝利贏得一點點的幾率。
和瑪麗一起看拳擊比賽，被認為是培養了瑪麗的暴力傾向；和羅伯塔一起玩耍，被認為是隔絕了瑪麗的同齡人生活；被貼心承諾「你哪都不會去」，被認為是對瑪麗的禁錮······當生活的瑣碎放在法律的審視中一切都變得扭曲了。
伊芙琳甚至找到了瑪麗的生父，試圖先利用生父奪走弗蘭克撫養權，再通過交易獲得撫養權。但是很可惜，這位生父從未見過瑪麗，甚至不知道瑪麗的全名，很快他就被弗蘭克的律師證明他根本沒有撫養權力。
得知庭審情況的瑪麗哭著問弗蘭克為什麼和自己同一個城市的爸爸從來不找自己，她感受到自己拋棄，哭得淚如雨下的時候，我的心和羅伯塔一樣，「你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但弗蘭克的行為簡直是教科書式教育。
他帶著瑪麗和羅伯塔去了醫院，去了產房，他們一起等待新生兒的降臨。
長時間的等待是值得的，儘管他們和產婦的家人一樣疲憊，但當得知新生兒降臨的消息時，他們也和家屬們一樣歡喜不已，甚至相擁而泣。
弗蘭克告訴瑪麗，你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我們為你的到來感到幸福和開心。
是的，這世界上總有人不愛你，但愛你的人對你的愛深厚且炙熱。
是弗蘭克，讓瑪麗感受到活著或者說生命的意義，那就是愛，愛你的人賦予了你生命的意義。
在法庭上伊芙琳不斷地指責弗蘭克，她不遺餘力的把弗蘭克描繪成一個一無是處又軟弱的人，弗蘭克無所謂，可面對伊芙琳對戴安的指責，他沒辦法無所謂了，那是一個在伊芙琳的逼迫下已經死去的人。
如果在這以前我們還不知道瑪麗如果跟了伊芙琳會怎麼樣，那麼接下來戴安的經歷會告訴我們答案。
弗蘭克講述了戴安是怎樣被伊芙琳培養成一個數學家的。
戴安從小就被伊芙琳強迫著參加各種各樣的數學學習班，儘管那本來也是戴安喜歡的，伊芙琳也從不帶戴安參加任何除了數學以外的活動。沒有體育運動，沒有正常社交，甚至沒有自由。
在戴安青春期的時候，有了兩情相悅的男朋友，那是多麼美好的初戀啊，男孩帶著戴安去雪山滑雪，對戴安而言，那不僅是愛情的甜蜜，也是珍貴的自由。而為了拆散這對小情侶，伊芙琳罔顧事實污衊可憐的男孩綁架了戴安，將其告上法庭，通過法律手段迫使兩人永遠的失去了對方。
於是，戴安的人生與愛情再無關聯，那次浪漫的雪山約會也就成了她人生唯一的愛情回憶，至於瑪麗的出生，則完全是不善交際的戴安被瑪麗的生父哄騙了。
伊芙琳說這些都是戴安自己性格孤僻的問題，就連初戀被腰斬戴安意志消沉以至於自殺，伊芙琳也無所謂的表示，那些都是「小事情」。
是她不喜歡社交，是她性格怪異，是她不懂得分辨善惡，所以自己才會事事約束，凡事制約，不留自由，更何況和人類科學的進步比起來這些小情小愛根本不算什麼，十億人里才能出戴安這麼一個天才，如果能解出千禧年方程式她是有可能獲得諾貝爾獎的，所以她和戴安的關係不是尋常母女，她對戴安的監督也不能是普通的監護方式。
這些話，出自伊芙琳，出自戴安的媽媽，出自一個曾經為愛情放棄了求學的女人，她義正言辭，大義凌然，然而相信我，這麼一個瘋子，沒人願意成為她的家人。這場說不清孰是孰非的官司最終在律師的調解下草草收尾，瑪麗被送去了寄宿家庭，有了更好的生活環境，也不至於有伊芙琳那樣高壓的生活狀態，弗蘭克妥協了。
瑪麗對此很生氣，她被弗蘭克傷了心，他說過「她哪都不會去的」，但是現在他們分離了。
但弗蘭克沒想到的是，瘋狂的伊芙琳什麼都做得出來，她收買了寄宿家庭的夫妻，在那個家裡給瑪麗請了家教給她上課，弗蘭克在知道真相後終於爆發了，而伊芙琳親手種下的惡果在這一刻才真正顯露。
事實上她應該感謝弗蘭克的手下留情。
弗蘭克拿出了戴安解出千禧年方程式的演算過程，這震驚了伊芙琳，她顧不上瑪麗的事了，她追問著戴安為什麼解出了方程式卻不公之於世，她想不通戴安為什麼不告訴自己，她認為弗蘭克在欺騙自己。
真相是伊芙琳的報應，也是戴安和弗蘭克心裡的血窟窿。
因為戴安說「只有在死後才能發表」，誰死後？戴安六年前已經死了，所以那個被等待死亡的人是伊芙琳。
這位可笑可憐的母親，一時之間竟沒有理解戴安是多麼的怨恨自己才會說出這樣的遺願，她試圖和弗蘭克討價還價，而弗蘭克直言，接下來的幾年她都會忙於證明這份方程式解答內容的合理性而沒有時間照顧瑪麗。
在冷靜之後伊芙琳痛哭了，她一邊痛哭一邊聯繫著麻省理工的數學教授來公布這份答案，還真是個關注科學發展和人類歷史的「偉人」啊。
她也許也懺悔了，在今後每一次提及這份答案時，在每一次被訪問追捧接受榮譽時，在每一次想到自己的女兒以死相搏只因怨恨時，但這樣的懺悔都是無濟於事的。
如果這樣的懺悔早一點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形單影隻。
關於他們的鄰居羅伯塔，她既沒有成為弗蘭克的女朋友，又沒有為瑪麗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幫助，我一直在想她的存在到底是什麼。
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她只是個鄰居，她什麼也不是，就算她恨不得天天照顧瑪麗，但其實她什麼做不了。
直到我看到她牽了弗蘭克的手，我想，她的存在就是我們這些既沒有天分又無法為人類社會做出巨大貢獻的普通人。
她不僅無法作出那樣的貢獻，她也不想，她是一個認清自我，也認清世界的正常人。
她會警告弗蘭克小心有人奪走瑪麗，也會在瑪麗要被奪走的時候不僅是指責而且有陪伴。
她才不在乎在乎瑪麗會不會破解千禧年方程式，什麼揚名立萬都不在她的思考範圍，她只在乎天才少女是不是真的快樂，這種快樂不是看起來「正常的快樂」，不是法律關注的同齡朋友交往的那種「合格的快樂」，也不是有錢提供更好的物質條件的那種「更好的快樂」，而是發瘋似的狂歡大笑，撒歡式的為所欲為，是自然的、單純的快樂。
我們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但是我們都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快樂，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人生，這是一個不需要淵博知識和精準策劃就能夠得到的答案。
也許「伊芙琳們」會說，你們太不懂事了！
但是誰說的活著是為了懂事？又是誰說的，你懂的事就是對的?
伊芙琳這樣的父母們是這世界上最不講道理的人，你跟他們講道理，他們跟你講尊重，你跟他們談事情，他們卻忙著糾正你的情緒，你和他們說起科學與客觀，他們卻侃侃而談自己的經驗。
別說什麼難搞的女朋友男朋友，這種關係大不了分手，可是父母呢？以死抗衡，似乎真的是唯一的道路，而戴安只剩下這條路了。我一向是不喜歡斬斷這世界上的溫情脈脈的，儘管我知道絕情才是世界的真理。
可惜，人類的愚蠢沒有底線，人類的自私沒有上限，天才少女讓這兩個極端顯露無疑。也許瑪麗將來真的只能是一個普通的數學家，但是那又怎麼樣呢，那些犧牲幸福只為推動人類發展的偉大事業就留給「伊芙琳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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