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清：紅塵煉心 道教里的「既生瑜何生亮」

宣宗時，劉淵然所受寵遇彌厚，《龍泉觀長春真人祠記》稱，真人「平生所有貂裘、鶴氅、法衣、寶劍，一切道具輿帳，供奉給事之人之類，無一不出朝廷所賜。崇獎之榮，玄教罕比」。

《長春劉真人祠堂記》亦載：「其所服用皆出上賜。」後來明宣宗朱瞻基在宣德七年（1432）二月，真人以老辭歸南京時，還親自作《山水圖》並題詩送之，當時道教之人無出其右。詩曰：

東華之東湛明景，彩霞環繞蓬萊境。瓊枝瑤草春為窮，丹光夜動貫金鼎。淵然老仙崆峒客，萬里歸來此棲息。手持如意青芙蓉，兩臉潮紅頭雪白。

頭上玉琢冠，身中雲繡衣。

飛神馭氣超汗漫，直上太清朝紫微。腰間騰龍雙寶劍，秋水光晶含瀲灧。嘯風呼霆作霖雨，屢注仙瓢蘇下土。功成斂用歸希彝，元天至道本無為。

眼看民患忍坐視，恤人亦體天之慈。旦來惜別何匆匆，騎鶴竟渡江之東。龍盤虎踞五雲表，鐘山翠接三茅峰。茅家兄弟青冥上，白日騎鸞定相訪。

還來赤松子，亦有安期生。

上朝南術壽昌星，好山好水清且明。西方出金桃，南斗斟雲夜。長生有曲舞且歌，年過廣成千二百。

劉淵然歷經四朝的寵信（資料圖）

看了我們對劉淵然歷經四朝的寵信之後，我們就自然而然的納悶，這劉淵然的待遇與皇帝欽點掌管天下道教事，玉皇大帝在人間的全權代表張天師沒有兩樣。

而且，劉淵然和張天師家還真淵源。當年張正常天師名聞遐邇之時，年紀輕輕的劉淵然曾經親赴龍虎山學習，密談三日三夜之後，劉淵然聲稱學得了重要功法，所以龍虎山張天師有恩於劉淵然。

後來年輕有為的張宇初天師學道時，也曾經拜到了劉淵然的門下，知恩圖報，劉淵然也是全力教授道法。

可是不知何種原因，很可能是劉淵然在洪武晚期和永樂初年紅極一時，任道錄司左正一等原因，兩人之間竟然相互詆毀，成為道門影響不好的一件遺憾之事。

張宇清天師的生平中，有大半生是在自己那位據說是歷代天師中繼張繼先之後罕有的佼佼者，號稱「列仙之儒」的張宇初天師的陰影下度過的，甚至張宇初天師日理萬機，忙不過來之時，都是張宇清天師校對書稿，建狐仙堂等。

可是到了仁、宣兩朝之時，皇帝給劉淵然賜給真人、大真人之封號，還將其封號加入「庄靜普濟」四字。

甚至宣宗這位在對蟋蟀斗累了時還能畫出繪畫傑作的歷史上為數不多的皇帝畫家竟然親自上陣為劉淵然畫了《山水圖》並配詩，這對當朝道教第一人張宇清天師不能不是一個巨大的刺激。

各位看官肯定以為張宇清天師清靜無為，超然物外，對這些俗世的名利之爭毫不在意，那你就大錯特錯了。為何？

因為張宇清天師也是人，也有人的正常的情感思維，既生瑜何生亮！

既然每次到武當山、靈濟宮、朝天宮等地安神迎神、符籙齋醮活動的時候，都派的張宇清天師舉行法師，既然名義上的掌管天下道教事的是龍虎山的張天師，

為何仁、宣二帝卻厚此薄彼，區別對待，重劉輕張，所以張宇清天師的心裡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所以，他多次上書請求加封，甚至暗中厚待貼近皇帝的心腹宦官，終於宣宗也覺得這樣不加封有點過意不去，遂在宣德元年為其加封了「正一嗣教清虛沖素光祖演道崇謙守靜洞玄大真人」之號。

但加封歸加封，宣宗心底里總是對於這些號稱超然物外的道教領袖有點不太滿意，故特別加進了「崇謙守靜」四字以示隱約訓斥，這就是一種典型的高明的春秋筆法和政治手腕。

「上曲從之。賜號崇謙守靜洞玄大真人，蓋示訓也。」

但是還山的張宇清天師也是閑不下來。（資料圖）

宣德二年（1427），張宇清天師入覲，宣宗下詔命令有司免除僕從丁役。

同年五月三日，日覺體力衰竭的張宇清天師以年老體衰為由專門來向宣宗告辭，宣宗慰留再三，後來張宇清天師在朝廷官員的護送下回到了生他養他的根據地龍虎山。但是還山的張宇清天師也是閑不下來。

宣德二年（1427）丁未中元日，即七月十五日，張宇清天師在龍虎山為六旬無子的名士汪士修做了修醮祈子法事活動之後，做了其著名繪畫名作《思親慕道圖》。

張宇清天師博學多才，擅長山水畫，史載代表性名作有《思親慕道圖》和《牧牛圖》，其中今藏於故宮博物院的大作《思親慕道圖》表現的是江南山水之美，具有很高的藝術成就。

該畫紙本，設色，縱29.8厘米，橫91.9厘米。畫中遠山平緩起伏，雲鎖山間，山下林木茂密，小橋流水、觀舍均隱於林木之間。

靜謐的的湖面上，一人泛舟緩緩而來，岸邊仁立一人，似在迎候客人，小童抱琴侍立身旁，二人身後密林中露出房舍一角，有人憑窗讀書。

畫面右上角有隸書「思親慕道圖」題款，字跡與圖後唐子儀隸書《占熊詩序》相近，很可能亦出自於唐子儀之手。

左上角題行書款「宣德二年丁未中元日嗣天師西璧翁寫」，鈐「西璧」、「嗣漢四十四代天師圖書」二白文印。

卷後有正一玄壇書記黃理及汪存一、唐植等題詩、序跋多篇。

據題記可知此畫是在張宇清天師為儒士汪士修做了法事後，為汪送行時所作。

汪士修為平陽越國公之後，六旬無子，故修醮以祈禱。畫卷後面題識諸人，除部分系龍虎山道士外，其餘皆身份不詳，很可能乃當地文人名流。

我們還可以通過畫作《山水立軸》來品鑒張宇清天師的藝術魅力。

張宇清天師的山水畫水平很高，連其兄張宇初都羨慕不已。

史載張宇初曾傾心完成著名畫作《秋林平遠圖》之後，曾經誇告張宇清天師曰：「此圖殆不減吾弟丘壑也。」足以說明張宇清天師的山水畫水平已經達到了大家公認的很難企及的一個新的高度。

題識：擬倪黃兩家法，守靜真人張宇清。張宇清 山水立軸（資料圖）

從純粹藝術的角度來看，《思親慕道圖》的畫風淵源於宋代米芾父子，與高克恭也有相近之處。

向冬在《明代道教繪畫美學思想》一文中從其藝術手法點評道：「圖中遠山用淡赭、石青和淡墨染出，以濃墨點苔，增加了厚重感；水岸坡石以墨筆勾勒成形，再染以淡色，而皺法極少；

房舍觀宇線條簡練而準確，嚴整挺俏而不乏率意之筆。圖中人物遙相呼應，起到溝通並使畫面富有整體感，整畫祥和而寧靜。」

而且，張宇清天師的繪畫風格和藝術水平，正如在血緣、道法、符咒、詩文、書法等諸多方面一樣，也是對前代祖輩天師繪畫水平和風格的自然繼承。

縱觀歷史，元明之際擅長繪畫的天師，不但相互之間有著很近的血緣關係，而且其繪畫題材也頗多相近。

了解元明之際的天師中繪畫水平的佼佼者，就能看出張宇清天師畫風和藝術水平的歷史繼承性。

未完待續……

（編輯：如風）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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