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遜很重要，但領導者不需要？

天下 12-01

來源：《家族企業》雜誌

（微信公眾號ID:jiazuqiyezazhi）

作者：比爾·泰勒

《華爾街日報》的管理專欄，最近有這麼一則引人注目的文章：「最好的主管，就是謙遜的主管」，文中指出，謙遜的領導者能夠「激發團隊密切合作、迅速學習、交出亮眼績效」。文中甚至提到某家人資顧問公司計劃引進一種評量方法，以找出「真誠、謙虛、公正、坦率、不誇耀自負」等人格特質。採用這種做法的部分原因在於兩位心理學教授所謂的「H因素」，也就是結合了誠實（honesty）與謙遜（humility）的因素。

推崇謙遜聽起來很好，實際上也很好，但這似乎不符合《華爾街日報》的許多每日頭條標題，以及商業和政治文化的現況。絕對不會有人用「謙遜」來形容美國白宮目前的主人。特斯拉（Tesla）CEO伊隆·馬斯克（Elon Musk）也許是矽谷最為人所知、影響力很大、可左右許多人的領導者，但很難找出比他更不「謙虛」和不「誇耀自負」的人。

至於體育界，美國職業橄欖球大聯盟的達拉斯牛仔隊（Dallas Cowboys）——這個全球價值最高球隊的老闆傑瑞·瓊斯（Jerry Jones），無禮傲慢，從不放過任何說大話的機會，即使他的球隊已經幾十年沒贏過大賽了。

這一切帶來一個明顯的問題：要是謙遜真那麼重要，為什麼今日許多領導者（特別是最知名的領導者）都如此傲慢？或是從另一面來問這個問題：如果已經有許多證據顯示，謙遜領導者的績效其實優於傲慢的領導者，為什麼所有層級的領導者仍難以在工作場所克制自己？

我帶著謙虛的心，為這些麻煩的問題提出幾個解答。第一，有太多領導者誤以為謙遜與雄心無法共存。一般人都以為，當上公司CEO、事業單位負責人或團隊領導者的最大好處之一，就是終於可以主導推動變革，創造成果。麻省理工斯隆管理學院（MIT Sloan School of Management）榮譽教授、專研領導與文化的艾德·肖恩（Edgar Schein）有一次問一群學生，升上管理職究竟代表什麼？肖恩說：「他們毫不遲疑地說：『這表示我可以去告訴別人該做什麼事。』」這正是那種「我無所不知」類型領導風格的根源。「很多人心裡都以為，如果自己沒有贏，就是輸了，」夏恩警告說。

高階主管有個沒有明說的想法，認為「生命基本上是、而且永遠都會是一場競爭」，不只是企業間的競爭，也是企業內部的個人之間的競爭。這種心態並不會認可謙遜的好處。

當然，謙遜和雄心在現實中並不一定互相排斥。如果領導者想在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裡成就大事，謙遜其實是實現雄心的最有效、也最能夠長久維持的心態。在許多年前，IBM的一群人資專業人員用一個詞來呈現這種心態。他們認為效能最高的領導者展現一種「謙遜雄心」（humbition）的感受，他們對它的定義是「既謙遜，也有雄心」。他們寫道，「我們注意到改變世界的偉大人物，絕大多數都是謙遜的人。他們把重點放在工作，而非自己身上。他們追求成功（也就是有雄心壯志），但等到成功來臨時，他們謙卑以對……他們覺得自己幸運，而不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還有另一大原因，讓領導者很難展現謙遜，而這和第一個原因有關。面臨艱難問題的時候，展現謙遜會讓人覺得你太軟弱。人們想得到答案和安心的保證，展現謙遜可能會讓領導者看起來脆弱。當然，這正是謙遜的優點：最高效能的企業領導者不會假裝自己知道所有的答案——這個世界太複雜，不可能有人無所不知。

這些領導者知道，自己的職責就是從適合的人那裡獲得最佳構想，而不論那些人的身分或地位。

肖恩在這方面也提供了很有幫助的見解。他在《MIT最打動人心的溝通課》（Humble Inquiry）一書中，探討了「請求、而非告知」這種溫柔的藝術，並指出三種不同形式的謙遜。第一種是「碰上長者或顯貴人士，我們在他們身邊時所感受到的謙遜」，這屬於基本社交領域。第二種是「面對成就非凡的人物時，我們感到敬畏而產生的謙遜感受」，這屬於專業領域典型的情況。第三種是肖恩稱之為「當下的謙遜」，這在商業界最難看到，也是對於想成就大事的領導者最重要的一種謙遜。

當下的謙遜是什麼？肖恩解釋，這是「我需要仰賴你時所感受到的謙遜。在這種時刻，我的地位不如你，因為你知道某件事、或能夠完成某件事，而我需要做到這件事才能完成某項任務或目標……我必須謙遜，因為我暫時需要仰賴你。（但）我還是有選擇。我可以選擇不去做那些讓我必須仰賴他人的工作，或者我也可以選擇拒絕仰賴別人、不必感到謙遜、也就無法取得所需，最後無法完成任務，或無意間破壞了這項任務。可惜人們常常寧願無法完成工作，也不想承認自己得仰賴別人。」

在這個世界上，自大能得到注意，但謙遜能得到成果；傲慢能讓你上新聞頭條，但謙遜能為你創造成效。所以，所有領導者或是想成為領導者的人，都必須自問：我們是否有足夠的信心保持謙遜？我們是否夠強大，足以承認自己並非無所不知？希望我們都能給出正確的答案。

（作者是《快公司》雜誌（Fast Company）共同創辦人，著有《就是輝煌：卓越組織如何以非凡方式做平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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