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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軍炊事兵總決算:班長的反擊

原標題:海軍炊事兵總決算:班長的反擊



前情提要:在調到串良航空隊的主計科後,高橋兵曹很快就適應了那裡的工作和生活環境,頗具才幹的部下們分擔了他的工作,他也仿效別人在附近的村莊租住了房屋,把妻子接來同住,儼然上班族的模樣,總之他很享受那樣的生活。


弄權者


之前提到過,我並不擅長珠算,幸好部下們都精通此道,所以大多數時候不需要我親自打算盤。不過,作為部隊給與室的先任下士官(除我之外本部門再無下士官),有些工作是不能指派給部下去做的,比如每個月需要上交的月度報表,必須由作為「先任」的我親自核算清楚,只能親手撥動算珠。

某次月底結算,我算出的數字怎麼都和賬單上的記錄對不上。我左算右算,反覆算了幾次,可是不知我的手指在什麼地方出了錯,得出的答案總是不符。我實在是羞愧難當,可是又不能直接向部下發令:「我怎麼都算不出來,你來給我做!」那樣的話我作為上級的臉算是丟盡了。此時,我的部下們都默不作聲地在辦公桌上埋頭工作。我略作思考,然後一臉正色地招呼部下:「喂!你們都把算盤拿出來!按照我說的計算!」然後,我不做任何說明,開始念賬單上的數字。我知道他們都是珠算高手,這點數字難不倒他們。



主計科經理部門的工作主要和資金出入有關,圖為1943年發行的100日元紙幣。


「X千X百X十X元X錢。」具體的數目我已經忘了,不過當我念完最後一個數字時,他們異口同聲地告訴了我正確的答案。就這樣,部下們因為我而暫時擱置了自己的工作,幫助我度過了難關,但我並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一點,於是恬不知恥地說道:「很好!你們都算得很對!」臉上裝出一副有意考驗他們的表情,那一刻我多少感覺到權力的甜頭。


要說起軍隊的等級制度,歸結起來只有一點,那就是下級必須無條件服從上級,不能對上級的命令表示懷疑或反對。我自己是從下級兵一點點熬過來的,對此體驗頗深,所以很清楚那些部下被迫放下工作打算盤的心情,他們的表情就像是在抱怨:「又來了!」我之前已經說過,他們全都是非常出色的部下,不像才疏學淺的我,他們幾乎都接受過完整的舊制中學教育,對於經理業務也十分熟悉。雖說是下級兵,但論工作能力比我這個半吊子的下士官強得多。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我在部下眼中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在戰前日本發行的10錢硬幣。


有人說日本人對於權力的誘惑缺乏抵抗力,一旦手握權力就會肆意濫用,以權謀私。可是,那樣的日本人肯定不包括我,我天生膽小,就算讓我掌握了權力,我也沒有辦法做出其他掌權者那樣的言行。不過,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或許在別人看來,我也是一個追求權力的弄權者。我的工作幾乎都是由部下代勞,但除此之外我確實也沒有濫用權力,充其量就是讓他們打個算盤啥的。


我在海軍這個組織里生活了四年,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上級和下級兵,我覺得他們入伍前從事的職業、生活環境和教育程度都能在他們作為軍人的態度上反映出來。正如《論語》中所說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現在想來,日本軍隊之所以成為強悍的士兵集團,正是因為奉行「無知即強兵」的信條,那些只知服從、很少思考的士兵就是最好的士兵。具體來說,士兵的士氣高低與其入伍前的閱歷和教育程度有很大關係。在軍隊中,士氣最旺盛的就是那些十幾歲年紀,幾乎沒有踏入社會就穿上軍裝的志願兵,其次是像我這樣已經有些工作經歷的徵兵,最後就是那些在社會上飽經世故的應召兵,他們都早已過了年輕氣盛的年紀,凡事都有自己的思考和看法,只是做好自己本職工作就好,至於什麼國家大義、軍隊威儀,他們才懶得去關心。所以,我可以肯定,部下們對我的評價是「不諳世事的毛頭下士官」,因為我在新兵時代對志願兵老兵們也抱著同樣的看法。


給與班長的反擊

提到航空隊的諸兵科,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飛行科。不過,對於附近的村民而言,他們更喜歡主計科。在當時本土的物資供應已經相當緊張,雖然鄉村不像城市那樣感到物資匱乏,但是在經濟管制下,白糖等調味品也頗有不足。對於前來寄宿的航空隊士兵,村民們都表示更歡迎管理糧食的主計科士兵租住,因為可以通過租客的關係搞到些緊俏的調味品或食品。串良航空隊屬於新設的單位,附近的村民不像軍港的居民那樣熟悉海軍,但隨著時間推移,與海軍士兵的接觸加深,他們對於航空隊各部門的職責也很了解了。



我也隸屬於主計科,按說屬於受到歡迎的那一類,可是我並不在管理糧食的部門,這讓我在和村民們打交道時有些不利。之前提到過,主計科分為衣糧和經理兩個專業,衣糧負責管理被服、糧食和炊事作業,而經理負責賬目、經費、薪資方面的事務。我當炊事兵那會兒就知道,衣糧部門的好處就是有實惠可撈,吃的穿的都能近水樓台先得月,「銀蠅」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從事經理事務的經理兵不太可能在經手的金錢上做手腳。


在普通公司中,不同部門之間會因為利益衝突而產生不和,海軍里也有類似的現象,就算同屬主計科,經理部門和衣糧部門的下級兵之間也存在對立情緒。經理部門的庶務和給與由於屬於同一工作體系下,彼此視為同伴,而衣糧兵卻不太待見經理兵,偶爾會有些摩擦。我作為給與室的先任下士官曾經因為部下被欺負而險些與廚房的老兵發生衝突。


在海軍體制內,成為下士官之後就會慢慢地忽視下級兵的生活。首先,下級兵們絕不會將自己的不快委屈向上級傾訴;其次,作為班長的我一向得過且過,沒有給予部下應有的關注,至今我仍在反省。但是,自己的部下吃了虧,身為班長要是不聞不問,怎麼也說不過去。


某次,我聽說部下被炊事班的老兵打耳光,理由不過是「你們懶散慣了!」很顯然是看不順眼,故意找茬。我一聽這事,心裡就冒火,但生氣歸生氣,我卻沒有直接責罰那個老兵的勇氣,因為廚房裡有一個令所有人懼怕的資深下士官,而且即將晉陞准士官。我這種剛剛晉級的下士官絕沒有膽量跨部門懲罰這種老下士官的部下,而且在串良航空隊主計科的下士官中屬我最年輕。如果與廚房那幫傢伙正面衝突,可能被指責越俎代庖,蔑視前輩,那就太過嚴重了。



可是,如果不予反擊,那些人一定會說:「給與班長(高橋)老實巴交的,連廚房的老兵都不敢惹。」那樣我作為班長又何以自處,部下們又會如何看待我?於是,平日不願多事的我暗下決心,這次一定要給部下出口氣,至少要贏回些面子。我想來想去,最後想到了廚房報上來的用於購買蔬菜副食的賬單。


當時,航空隊與附近的商販簽訂了供應蔬菜、鮮魚、鮮肉的協議,相關支出由我們給與班負責,衣糧部門再怎麼不樂意,付錢的事還是得通過我。我記得記錄廚房採購情況的文件是身為掌衣糧兵的S主計兵長製作的,他比我小半年,我與S兵長無冤無仇,但是這次為了反擊廚房那幫傢伙,我也只能找他的麻煩了。總之,我不能讓旁人以為給與部門好欺負,進而無視我們的存在。


於是,我向部下們下達指示:「現在,你們要仔仔細細地重新核算廚房上報的採購賬單,只要有一錢算錯了,就送到我這裡來!」如果放在平常,賬目有差錯的話,部下一定會客氣地請廚房改正,然後將改好的文件交給我。現在我要親自處理這件事,想起挨揍的部下,我怒氣難平:「那個耳光算怎麼回事?一定要他們好瞧!」


1938年發行的1錢硬幣。


不久,部下們找到了出錯的賬單:「總金額計算有誤。」「很好!拿過來給我,你們確定算錯了是吧!」在和部下反覆確認後,我用紅鉛筆毫不留情地打了個叉,下筆的力道之大幾乎劃破了紙張,然後在後面添上了一行字:「重新核算!高橋!」然後讓人叫來廚房送文件的下級兵,當著部下的面以極為豪氣的態度將文件退還給他。在這樣做時,我表面上十分堅定,內心卻是戰戰兢兢,預料不到事情會向什麼方向發展。雖說我是替部下出頭,可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出復仇的快感和感激,他們反而十分擔憂地看著行事反常的我,肯定以為我吃錯藥了。


通過這件事,我懂得了,身為下級下士官就算不能直接制裁不敬的老兵,也可以耍些小手段,給予間接的懲戒。


暴風雨前的寧靜


1944年的夏季,串良航空隊還沒有遭遇空襲,日子過得很平靜,但是,前線已經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只是我們還沒有親身感受而已。現在想來,那就是暴風雨到來前的寧靜吧。九州的暑熱讓我想起家鄉四國的夏天,我享受著在陸上服役的幸福。在我看來,戰場就像多變的山地天氣,危險隨時都會降臨。當無法預測的暴風雨來臨時,才知道什麼是恐怖。


由於同兵科的不同部門間都存在著對立情緒,每天都會發生爭執扯皮的事情,但這也是一種幸福,只有活著且無性命之虞,才有心思去扯皮啊!如果用一句話形容我的工作狀態,那就是穿著下士官制服的兵長在串良航空隊里專門教育新兵和部下,在辦公室里極為閑散,缺乏等級觀念的班長。我聽說其他下士官背地裡說了不少關於我的壞話:「高橋兵曹氣勢不足,難以交往。」「根本沒有好好教育部下!」等等,我想上次的耳光事件的根本原因怕是我這個班長當得太不像樣了。



日本海軍軍艦內的主計室,經理和衣糧部門的官兵們在此辦公。雖然同屬主計科,但經理兵和衣糧兵之間經常發生矛盾。


有些獃頭獃腦的我自從被海軍徵召以來,從來沒有拍過上級的馬屁,也不喜歡別人拍我的馬屁。更確切地說,不是不想拍,而是不知道應該怎麼拍。等我自己升到下士官,對於下級的吹捧討好也感到很不習慣。

按照慣例,升到下士官後就會有部下照料生活起居,主要是幫忙洗衣服,可是我從來沒有給上級洗過衣服,所以部下給我洗衣服這件事讓我總感覺很難為情。我記得自己剛來時,我的一個部下帶著親切的笑容對我說:「高橋兵曹,有衣服要洗嗎?」那副表情我至今難忘,他叫O,年齡大我不少,留著濃密的鬍子。


即使主動為上級服務,也未必會有好結果。如果遇到性情刻薄的下士官,要是洗得不幹凈,他會拐彎抹角地責怪道:「我們艦上沒有水嗎?!」老兵要是知道了,就會讓下級兵「列隊」:「你們這些混蛋,最近精神又渙散了!」於是搬出各種理由開始體罰,下級兵在旁敲側擊下才明白,挨打的原因其實是洗衣服。


這種事也要看老兵的性格,但都不會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原因,明確地處罰。雖然結果都一樣,但依照海軍的慣例,這類事情永遠都要以隱晦委婉的方式處理。洗衣服通常由下級兵來做,但也有人從來不做,比如我,但出了差錯卻要全體同年兵共同擔責。



日本海軍水兵在集體洗滌衣物,身為下級兵不僅要洗自己的衣服,還要幫下士官洗衣服。


不止是洗衣服,秉性乖張的下士官常常胡攪蠻纏,任意胡為,毫無底線。「那個混蛋是不是小瞧我了?!」要是讓某位下士官產生這樣的想法,那是相當棘手的情況,尤其在同一部門,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讓你難堪。在航空隊里,雖然沒有大學畢業的士兵,但受過中等教育的下級兵還是很多的,難免會讓一些學歷低微的下士官感到不爽:「以為自己學歷高就敢輕視我嗎?!」衣服洗得是否乾淨,對於這樣的下士官來說是重大的面子問題。


我也是一位只有小學文憑的下士官,或許我本來也不是那種管理型人才,就算曾經在軍紀最嚴苛的戰列艦上「歷練」過,到頭來還是一位缺乏軍人精神的班長,最為重要的是,我對那種事情根本就不上心。大概是摸透了我的脾性,我親愛的部下們給我洗衣服也常常敷衍了事,結果我的內衣總是泛黃。或許別人會認為我是那種特別關照部下的班長,其實我自己很清楚,我只是徒有虛名的班長,只不過借著等級制度的便利,享受著來之不易的陸地生活。


在軍隊中服役,根據分配的崗位和地點,是苦是樂往往差異很大,甚至能夠改變你的人生觀。如果進入戰爭狀態,敵人的進攻可能瞬間將極樂天堂變為阿鼻地獄。在串良航空隊服役對我來說是極為輕鬆的差事,不僅是我,除了那些執行特攻任務的飛行員外,這裡的所有人都過得很輕鬆吧,但這樣的氣氛到1944年底驟然改變了。

下期預告:1944年底,戰線已經逼近日本本土,串良航空隊的安寧日子也快到頭了。高橋作為下士官班長,一直被旁人指責氣勢不足。某次部隊點名,有部下遲到,他故意虛報人數,矇混過關,卻被一名資深下士官當面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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