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年輕人虛偽守則:「我沒事」「不喜歡」「算了吧」
一切不聽不看不接受不表達,都是自己的保護色,不知道什麼是適合自己的,索性全部拒絕,只拉開一道縫悄悄向外伸出觸角試探。
------創意果子
有個許久不見的好朋友學成歸國,特地先落到上海來看我。
酒喝了幾輪,把與對方的一年空白期補充完。我們還是不免俗地聊到了老生常談的話題:「有沒有談戀愛?」
不過向來身邊熙熙攘攘的朋友,這次給了否定答案,當然,她早就有了心動男孩。但是這次她卻不敢輕易表達好感。
聽見她的回答,在座的另外幾個朋友毫不意外,無獨有偶,他們現在的感情狀態亦如此,越是想靠近的人,越不敢靠近。
因為無法確定對方心意,害怕自己主動後,連兩人現有狀態都維持不住,乾脆此地無銀三百兩,兩人都裝傻,不戳破這層窗戶紙。
但其實又何嘗只是感情,似乎當代年輕人的日常即如此:
越想認真對待的事,想得到的東西,越對其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
明明自己有許多在意的方面,但在人際交往中總告訴別人,沒關係,我不在意。
有次聚會去吃日料,我特別喜歡其中一道鵝肝壽司,好不容易留到最後準備好好享用,就被坐在對面的人夾走,對方發現我也伸出筷子,不好意思地問要不要讓給我,我擺擺手說,沒事啦,我也不是很喜歡吃鵝肝。
誰說我不喜歡,我超喜歡的!
這件事我整整記了一年,到現在也不想和坐在對面的朋友約飯。
自此,我發現現代人一個非常顯著的特質:「喜歡較真卻害怕認真。」
這點最明顯表現的,還是在感情上。
人們面對不喜歡的人可以,張口寶貝,閉口baby,一搜「我愛你」,聊天記錄能出來上千條,但這個詞已經變相等同於「謝謝」的意思。
可越是平時把愛掛在嘴邊的人,撩人時所向披靡,遇見真正喜歡的人就喜歡退縮。
明明一談起對方眼睛都亮光,沒收到對方消息時,一小時能解鎖手機6282992027次,即使對方隨口說的一個喜好,都能在心裡默念千百遍,但別人一問起對他的想法,還是立刻否認,「沒有沒有,我對他沒意思。」
一個人alone曾寫過一句話,「我什麼都敢,除了承認愛你。」大抵如此。
害怕自己一片真心被對方棄如敝履,所以在沒有收到足夠信號前,寧願假裝不認真,這樣就算輸了也比較體面。
我們現在也很少去分享辛苦得來的快樂。
朋友圈的開心都是,碎片化的,輕飄飄的,吃到想了很久的餐廳,睡過頭還能趕上地鐵沒遲到,晚上回家發現妝容維持完整,可以穿上小學時的牛仔褲
… …
單純、直接、看起來毫不費力。
每個人對外表現自己的形象,都是看起來毫不費力,不用認真就能獲得成功。
而實際上,能讓我們感受到長時間持續的快樂的,往往是絞盡腦汁完成自己始終嚮往的事情,無論是歷盡艱難的過程,還是最後得出的結果。
甚至崩潰也是如此。
現代人的崩潰都是悄無聲息的,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微微一絲風就能吹倒。
就像那塊我從入席開始,就想像是什麼味道的鵝肝壽司被夾走後,內心罵了一萬句髒話,但還是面帶微笑吃完整頓飯。
每個人總有很較真的細節,聊天時對方不回復卻發了朋友圈,臨近下班,又被加了一倍工作量,一起買的零食,對方直接吃完一點不剩… …
但即使內心足夠憤怒,失望,表面上仍然裝作無所謂,所有的「沒關係」、「沒事」其實都是在勸自己放下。
所以常有這麼一句,「沒在夜裡哭過的人不足以論人生」,因為我們真的很在意這些小事,但卻不好意思在外表現自己的認真,這樣顯得太斤斤計較。
於是只敢懂事地,在深夜無人時才放任自己難過。
可以這麼說,現代人的日常就是,一個又一個的矛盾瞬間累積起來。
我們看起來生人勿進,其實渴望能有很多朋友主動打開我這扇門。
我們總是讓自己努力高級又性冷淡,實際上一個人在家時最喜歡看沙雕視頻,樂得在床上打滾。
我們日常說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然而在網上卻常收到「雞籠警告」。
我們整天叫囂著工作太累想辭職,實際上是在工作群里回「收到」最快的那個。
我們發誓從今天開始必須養生,結果外賣多加蔥就算是吃素,
睡眠時間又往後推一小時。
其實我們都在很認真地對待生活,但又害怕表現出認真。
好像認真的人,總是不那麼酷。
到了我們這一代,「做自己」成了必修課。似乎我們一直在尋找著,如何成為不一樣的「我」。
每個人都想成為,既酷又瀟洒,走路帶風的俠客。但對「酷」的理解,還停留在神秘強大不能被打倒的階段。
所以我們恐懼暴露自己內心真實想法,不願面對在努力之後的失敗。
我們小心翼翼維護著自己的自尊心,讓自己看起來玩世不恭對「失去」這件事看得很淡,甚至為了保留面子,寧願放棄一些自己珍惜的東西。
那些我們天生自帶的,柔軟的,細膩的,拖泥帶水的情感,就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拋下。
可為什麼即使我們做到了,依舊處於糾結中。
因為這並不是真實的自我。
我們一直在接納自己和迎合主流中徘徊著。
但就像彈簧,被壓抑越厲害,反彈勢頭越猛。
我還是能發現有些事在悄然變化。
雖然我們仍然經常處於矛盾中,但在行動上已經開始,逐漸接納那個不太強大,需要努力的自己。
我們喪喪地說著「人間不值得」,實際上始終抱著期望,為了達成目標,很少懼怕困難,工作上的加班是如此,戀愛上主動追求也是如此。
我們總是說放棄算了,實際上比任何人都堅持得久。
我們說現在都是快餐戀愛,實際上面對喜歡的人,總是有足夠的耐心,真誠而謹慎地對待。
前兩年「有嘻哈」中出了個詞——keep real,幾乎同時,大部分年輕人的口頭禪都改成了這個。
算是一種態度吧,在越來越多我們所「較真」的方面,只想be real。
再想想為什麼我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追求錯誤的「酷」的狀態。
我想還是社會進程太快,信息流爆炸後,我們這代人一直在尋找自己的位置。
一切不聽不看不接受不表達,都是自己的保護色,不知道什麼是適合自己的,索性全部拒絕,只拉開一道縫悄悄向外伸出觸角試探。
所以我一直認為,所謂現代人的勇敢,不是對外界,而是對自己。
不讓自己繼續過得擰巴糾結,而是面對喜歡的人或事,鼓起勇氣說一句,「我真的很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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